紫藤花几时开

    饭后，罗彧收拾餐具，去厨房清洗。
    他从厨房出来，见宁洛仍坐在餐桌旁发呆。觉得孩子太过安份有些不妥，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随后径直离开餐厅，去客厅打开电视，倚坐到沙发里。
    良久，宁洛才从餐厅走出来，来到客厅突然双手提起自己的东西沉默往外走。
    “去哪儿？”
    罗彧看着他往外走，突然开口。
    “回家，……，找妈妈。”
    宁洛径直走向玄关，回也不头，直接轻应。
    没来之前，他想来，想见到自己的爸爸，可来了之后，他突然又不想呆了。
    看着他走向玄关，使劲提着东西、开门关门离去，6岁多的孩子，脾气内向而倔强，罗彧很无语地看着，就好像正凝望小时候的自己。
    片刻后，罗彧起身走向玄关，开门见到宁洛孤零零坐在台阶上，摆着儿童手机表准备拨号。
    “你知道家里的地址吗？打算怎么回？”
    罗彧双手插兜，站在他身后，俯视着问。
    “叫我妈妈来接。”宁洛点开手机表屏幕后，直接语音拨打号，“妈妈。”
    “怎么了洛洛？”
    电话拨通后，宁秋直接问。
    “妈妈，我想回去了，我不想呆在这里。”
    “为什么呀？”
    宁秋的声音极尽温柔，显得很小心呵护。
    “不为什么，就是不想呆了。”
    宁洛的声音，显得极尽委屈。
    “爸爸对你不好啊？”
    “……”
    宁洛抿撇着唇，没应，一副很想哭的样子。
    “是那个阿姨对你不好？打骂你了？”
    宁洛站起身，拖着东西准备走下台阶，“我想回去……”
    罗彧突然插话，“他只是不习惯。”，随即直接挂断电话，牵上宁洛手腕，拿起他的东西，转身往宅内走。
    客厅内，宁洛又重坐到沙发椅边沿上，十指交叉掰弄着，罗彧倾身上前坐在长沙发里，双肘支着膝盖，凝视良久，才没话找话，“你叫什么名字？”
    “宁洛。”
    罗彧让自己的语气尽量温和，“上小学了没？”
    “下个学期开始上一年级。”
    “有没有上什么兴趣班？”
    “画画，钢琴，游泳都有学。”
    “你比较喜欢哪一样？”
    “游泳。”
    罗彧突然不知再聊什么了，沉思一下，又问：“明天你想去哪里玩？”
    宁洛眼神突然闪烁，“去游乐园，海洋馆。”
    “好吧，明天带你去。”
    罗彧坐直身体，从茶几上拿起一个苹果和水果刀，开始削皮。
    削完皮，他直接把苹果递给宁洛。
    宁洛犹豫一下，抬手接过苹果，“谢谢。”
    听到道谢，罗彧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儿。
    稍晚，罗彧提着宁洛的东西带着他上楼，去二楼的客房。
    “会自己洗澡吗？”
    罗彧站在床边，翻动着宁洛的东西，见换洗的东西很齐全，突然开口问。
    宁洛点点头，又摇摇头。
    没见应答，罗彧转头看向他，“平时，都是你妈妈帮你洗吗？”
    宁洛点点头，“嗯”
    罗彧转过头，选了一小瓶沐浴露、洗漱用品、毛巾和睡衣，就转身走向卫浴间，“过来吧。”
    宁洛转身跟进卫生浴间。
    “你妈妈……平时对你好吗？”
    给孩子脱衣服时，罗彧突然问。
    宁洛点一头，“嗯……”
    罗彧犹豫一下，又问：“她结婚了没？”
    其实，不管曾经闹得再不愉快，随着时间流逝，是会变淡的。
    “没有。”
    “有朋友吗？”
    宁洛摇摇头，“没有。”
    罗彧很平静地没再继续问，沉默着开始帮宁洛洗澡。
    帮宁洛洗完澡，做完一切后，罗彧离开客房，回主卧拿床单、毯子时，李惠芷已经洗过澡，倚坐床上看书。
    他不禁有些歉意的同时，突然觉得和李惠芷婚姻可能不会长久，因为平淡如水有时经不起波折。
    他欲言又止后，从衣柜里拿了床单毛毯就直接离开。
    “好了，这在这儿睡吧。”
    铺好床后，罗彧捧起宁洛放床边，他自己甩掉拖鞋，爬向床头，坐着，“你会陪我一起睡吗？”
    罗彧有些错愕，“你在家不是一个人睡吗？”
    “妈妈陪着睡。”
    “你已经很大了，要单独睡。”
    “哦。”
    宁洛很失落地应一声，动身睡到床上，自己拉过毛毯盖好。
    罗彧有些于心不忍，犹豫片刻，动身倚坐到床头，伸手抚着孩子的头，却不知该说什么或该聊什么。
    一个小时后，待宁洛睡着，罗或才动身离开，把灯关上，只留一盏弱光的壁灯。
    主卧内，罗彧去洗澡出来，一身睡衣回到卧室，李惠芷还保持着原来的坐姿看书。
    “你是不是很生气？”
    罗彧盘坐到床上，弱弱地问。
    李惠芷看也不看，清冷问：“他以后是不是会常来？”
    “不知道，……，但我会去跟宁秋量商好……”
    “商量好什么？”
    “……”
    罗彧瞬间被问住，不知要商量什么，商量不要再送宁洛来了？还是商量不许再送宁洛过来，他会偶尔去看，再或者，永远不要再见面，……，他忍心吗？真忍心吗？
    他脑中闪过宁洛可怜巴巴带着委屈的眼神，随即得出答案，不忍心。
    “商量不要再送宁洛来这里。”
    李惠芷眼神有些复杂，“你会舍得不再见面？”
    不曾见过或久不接触，也许还能当作不存在，可是一旦接触，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难道还能当作不存在吗？不能吧？如果能，那也太残忍了。
    “当初……，既然是联姻……为什么还要孩子？”
    李惠芷犹犹豫豫地问。
    罗彧不想回答，“这里面，原因很复杂。”
    “哼……”李惠芷长叹一气，“说白了，全是你……”
    说白了，全是你自私混蛋而已。她心里有气，想破口骂出，但话到嘴边却还是很理智地强忍住了。
    有些事情一旦挑破了，很多东西就会变味儿了，有些话挑开说了，就回不到从前，一时痛快之后，带来的会是代价与间隙。所有这些，她都懂。
    “对不起！”
    对视片刻，罗彧一脸歉意地开口，就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非常对不住眼前的人。可是，他又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做错在哪里，他自认为自己都是认真对待过的，自主自愿，不曾辜负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