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城大营中军大帐,胡真一把推开门就赶紧跪坐在火塘边上搓手哈气。倒春寒果然不是开玩笑的,真就比冬日的时候来得还要冷许多。
“巡营回来啦,快先喝口暖和暖和。”
王荀递过去一碗热水,自从孤夜来了之后,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之下,关系倒是比之前缓和了许多。毕竟现在有了共同的利益,间接的算是站在了同一个阵营里。
“下面几个旅帅都报上来请示,说是能否把操练停一下,说是天气太冷弟兄们容易出现冻伤。”
胡真喝水的动作不由得怔了怔。他抬头看着王荀,心说这家伙什么时候都会跟自己商量了?
不过既然人家打破了这个僵局,那么自己也不好再端着。于是也就先把碗放下来回应道:
“什么天气太冷,还不是那孤山子闹的。那群家伙三天两头开小灶吃肉,现在整个大营里谁心里没点意见。
这是他们故意闹出来,变着法子给你这将军上眼药呢?”
“他们敢!反了他们了!人家吃肉不假,但也得看看他们整天干的是什么事!
我可是偷偷瞧了好几次了,好家伙,他娘的哪里是在练兵,简直就是把人当牲口使唤!
若是谁不满。让他们也跟着这群家伙那样子练。老子豁出这身皮也得给他弄些好肉来小心伺候着!”
王荀嘴上说着,可心口也是真疼。这段时间,他光给那小子偷偷送过去的肉就不止两千斤。加上那些兵训练强度大,所消耗的粮食也多。他估算了一下,而不算不知道,一算居然是其他同等规模卒的两倍之多。
两千斤肉啊,这可是笔大钱!军营里的一点家底就那样,多出的这些就得在其他方面克扣。不过想到那群兵每天那么往死里练,他这心里也是觉得特带劲。
“说是这样说,可人心总是不患寡而患不均。无功而赏,再如此区别对待下去,试问上了战场谁还会去奋力杀敌?”
“不就是无功而赏么,那就让他们出去转转。正好武平城那边要我们支援几车粮草。”
王荀语气平淡,可是胡真却看出了其眼神中隐隐透着的担忧。
“派去押送粮食?莫非是武平城那边……”
“不错……”
王荀默默点了下头,眼中的担忧之色更甚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本以为是那三个小家伙先动手的,想不到却是此次人家先发难了。
这次武平城之行,对方肯定会制造些事端出来。所以我想让你先行过去一趟,到时候若真出什么意外,有你拖着我这边也好操作些。”
事实上王荀的想法还是简单了,在他的认知中应该是常傲察觉到不对,想借着这趟运粮使些绊子把人撵走或者整顿一番而已。
至于故意透露运粮时间和路线给齐军这样的通敌之事,却是全然没往这上面想。
说到底这还是他从一开始就让自己的思维陷入了一个误区,总认为发起事端的主动权都是掌握在孤夜三人之手,殊不知他们几个从来都是处于被动。
要不是阴错阳差被从罪囚营里摘了出来,并给安上了这个卒长军职统领百多个禁军令常傲有所忌惮。说不定现在这三个家伙坟头上都已经开始长草了。
很简单的一件事,一个军中参将想要弄死几个囚徒兵,其实是可以派人拉出来直接砍了的,并且绝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一个不字。
“唉……我算是彻底被将军你给害惨了。罢了罢了,谁叫我是劳碌命呢。为了不显得太唐突,待会回城交代一下明天一早就动身。”
胡直算是知道人家是找就挖好了个大坑在这里等着自己,还以为转了性子又是递水又是遇事打商量。
“嘿嘿嘿……现在觉得我老王在坑你,等以后得了好处又要怎么说?这世上哪里有不付出代价便能得到收获的好事。”
被这一通抢白,胡真也是尴尬得紧,突然间便不知道该如何言语了,索性唯有摇头苦笑不已。
与此同时,文安城大营中那处特别划拉出来的驻地。与外面的冷冷清清个个蹲火塘边不同,这里面却热闹得紧。
一百多号人在这雪花纷飞的日子里,士兵愣是把身上练出了一层细汗。
从太阳还没爬出地平线,这些个疯子就已经出发在漫长的凌水河滩跑了两个来回。
之后便是在半个时辰内用完朝食整顿好自己的内务,随之而来的才开始了一天正式的训练。
近一个月来,这一百多个人天天如此基本上没有停歇过。刚开始是为了吃上一口梦寐以求的肥肉。累也的确是累,不过为了那口吃的咬咬牙居然也挺了过去,
后来则是成了习惯,都说赌博逛妓馆女闾会上瘾,大家伙还真不知道原来跑步也会上瘾的。这一天没跑上那么两趟,众人全身上下总觉得不得劲。
此时驻地中间偌大的空地被分成了三个区域,一百多号人也是分别在这里面接受不同的训练项目。
孤夜三人整出来的这些个训练课程,放在如今大多数的眼中那便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起码王荀来过几次,看了又看最后得出的结论,除了难为人外基本没什么其他想法。
就如同此时庖硕所带的这一队。只见士兵们被分做若干个小组,每个小组五个人。
其中四人拿长木杆,木杆头部是用麻布包裹缝制成的小沙包。他们将最后一人包围在中间。而这人则手持大盾不断地防御住四个方向随时可能攻击过来木杆。
这沙包中显然是将白石粉一同给缝进入,只要捅到人身上,立马便会出现个白色印记。
这四个人的攻击频率是没有固定规律的,只能凭借着被围在中间那人的反应速度用盾牌去及时格挡。
规矩很简单,四人每人只能捅五下。以身上白印多寡决定晚上肉食的归属。五人轮流换,谁的身上白印最多,那么这人今天肯定是没肉吃了。
二十轮定胜负,通常这样比下来,基本上一天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大半了。
此时只见其中一组,中间那人鹰视狼顾,手中盾牌被其紧紧掌握,两颗眼珠子不断左右转动戒备随时可能戳过来的木杆。
而这时候他的前胸与左肋已经有了两个白印,证明了他已经被击中了两次要害。
嗖……
突然,边上一人端着木杆狠狠的朝他腰部捅来,却是在这时候此人手中大盾骤然横移,堪堪将这一击给挡在外面。
“哎呀……又没中……”
这个士兵满脸懊悔,这已经是他最后一次出手的机会了。五次攻击用完,最终全被挡了下来。至此之后,又得再等五息时间,其他三人才能再次动手。
“卢霸,你给俺们点活路行不行啊!都三天没有尝到肉味了,就不能让咱兄弟一次……”
“想吃肉,可以啊!拿本事来换!我是答应,可手上这盾不能答应啊!”
说着卢霸用手中木棍狠狠敲了两下盾牌,挑衅之意溢于言表。
“混蛋,别得意太早,我们三人皆还有两次攻击机会,看招……”
嗖……
“哎呦……娼妇养的,你们居然使诈!”
卢霸破口大骂,刚刚明明是正前方那小子在叫唤,可出招的居然是身后一人。毋庸置疑,此时某人的后背肯定是多了个白印。
“哈哈哈……这叫兵不厌诈,孤夜老大上次就是这么教的……”
嗖……铛……
突如其来又从侧面捅过来的木杆,这回却被卢霸挡了个正着。
“嘿嘿嘿……一切阴谋诡计在绝对实力面前都是渣。这也是孤夜老大教给俺的,尽管放马过来吧……”
像这样类似的对抗小组,在靠边的角落里还有许多。关于盾的运用,孤夜所制定的这个方法很好的避免了训练的枯燥乏味。
就连庖硕自己也沉浸在其中。不过对他进行围攻的可就不只四个人了,而是八个,而且把五息的间隔时间降到了两息。可哪怕如此,到目前为止还是没有人能破了他的防御。
而蛮九那边却是不需要孤夜担心,对于如何训练长枪兵,人家自己便想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
长长的木架子上面,隔一两尺就拴这一条细麻绳,绳子末端还是绑了块巴掌大的石头。
而站在前面的那排士兵要做的便是背对着架子,只有在听到口令后才能瞬间转身并出枪。
谁能把石头用枪头给扎中并破碎掉,那么便有肉吃。说是这个方法能够最快限度的提升刺击时的准头和爆发力。当初在令支寨的时候,蛮九就是被一个老兵用这种方法往死里训了两年,至于成果如何自是不必怀疑的。
而孤夜的方法大致也差不多。练的无法也是准头和反应力。墙边的那排箭靶上,分别用不同颜色的染料写上了不同字。
就比如“红”字,孤夜用的却是绿色的颜料,“白”字则是用红色的颜料。“黑”则用紫色以此类推分别制作成了十几块箭靶。
接受训练的士兵首先要从起点以最快的速度跑到箭靶前,从地上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矢出来快速回到五十步外的起点。
在踏入射击位置的那一刻,身边的孤夜则会随机让其射击箭靶。
就如同此时这家伙,孤夜明明喊的是“红色”,他当真就下意识的把箭射向了写着“红”字的箭靶射击。可却是错得离谱,因为此时的书写“红”字的根本就是绿色颜料。
结果自是这个士兵失败,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队伍后面重新排队,等待再来一次的机会。
这样别出心裁的训练方法自然不是儿戏,反而是能让人不断加强在瞬间的判断和眼睛准确捕捉目标的能力。而这两项,却是一个合格的弓箭手应当具备的。
不妨想象一下,若是在未来的两军对战中,狭路相逢的两支队伍都是处在心跳加速极端疲累之下。长期接受过此番训练的弓箭手,定然能够在第一时间辨别出对方队伍里的弓箭手和将领,从而在第一时间列作射杀目标。
而一支失去指挥和远程攻击能力的军队,又如何还具备正面对抗的实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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