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主咸阳

第二百零九章:计成

    他来啦……他来啦……燕王喜带着他的老婆匆匆赶来啦……
    三王子府邸内,老迈的燕王喜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儿子包扎得跟个木乃伊一样,那简直是心疼得无法言表。边上则是其母亲不断的抹着眼泪抽泣。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为何能让我儿伤成这样!护卫们都死光了么?来人呐,把那些渎职的家伙通通都给本王抓起来车裂于市!”
    燕王喜愤怒的咆哮着,房间内鸦雀无声,远远站在外头的老柴也只是低着头欲言又止。跟他站一块的宫廷侍卫长也是有些头疼,如今大王盛怒之下要杀人,可那也得有人可杀呀!
    “父王息怒,其实没什么大碍的。就是那些医匠夸张了些,一点点的皮外伤也大费周折的包扎,所以您和母亲看到的就是这样了。”
    话罢,常威挪动身子就要下床走动,吓得身边的贵妇人脸色发白赶紧阻止。
    “儿啊你快躺下,莫再走动了行不行。你阿母现在整颗心都还在嗓子眼里堵着呢。难道当真要将它吓得蹦跶出来才高兴么?”
    “你个逆子,还不快给本王躺下。该死,真该死。越想越是气难平,今天非要将那些护卫给活剐了不行!
    来人,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连本王的命令都不听了吗?还是看本王如今年老体弱都想要造反不成!”
    门口那个侍卫长一听赶紧跌跌撞撞的跑进来纳头拜下连呼不敢。看这家伙满头大汗的样子,不难想象其肯定也担心自己等一下会不会被暴怒下的燕王一块给砍了。
    “你进来干什么!赶紧滚出去!本王是让你去拿人,不是在这里当磕头虫的。再磨磨唧唧的,信不信本王连你一块给砍!”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这个侍卫长直呼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今天可算是无妄之灾了。心道你让我去将三王子府的护卫全给抓起来,可那也得人家有护卫才行吧。
    “父王你就别为难他了,你儿子府邸里除了十几个下人和两个妾室外就没人了。”
    床上的常威话刚出口,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起来。跪着的那个侍卫长更是把额头紧贴在地上全身抖个不停。
    “没……没护卫?堂堂王子府邸怎么会没有护卫!”
    燕王一时间也是有点懵,不过看到自己妻儿脸上的表情,他知道这的确是事实。
    “还不是你这当爹的,说是威儿顽劣,怕他仗着一群护卫的武力到处去招惹祸患就全给撤了。只派了妾身娘家人柴荣过来照看一二。”
    弄了半天,燕王喜才知道之所以今天会发生儿子被刺客袭杀的事件,原来自己是负了不可推卸的责任啊。
    见场面一下子变得尴尬起来,早就想好说辞的常威便赶紧解围道:
    “其实在蓟城中要那些护卫干什么。孩儿还觉得这些人累赘呢。说到底还是自己惹的祸,这次被袭杀,应该便是买卖做太大挤压了他人的利益了。
    吃一堑长一智,经过这次之后,干脆就把百戏画坊停了算了。”
    这件事情在燕王眼中本就不认为是自己儿子所想的那样是生意上产生矛盾的原因,不过听到常威说要停了画坊,那也是觉得可有可无的事情。
    然就在此时,门口的老柴突然跑了进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侍卫长的身边重重连磕几个头。
    “不可啊……公子万万不可停了画坊,若是那样,公子的安危就更不能保障了呀!”
    燕王喜大感疑惑,不知为何这个老仆会说把那不太见得光的买卖停了就会影响到自己儿子的安危。莫非里头还存在有人暗中胁迫不成?
    “柴荣,快给本王起来。你是本王爱妻唯一的娘家人,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到底是怎么回事?快快从实招来!”
    见燕王喜不仅没有降罪反而是入了瓮,老柴心中暗松了口气。他偷偷与床边坐着的王妃接触了一下目光,分别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喜色。
    “回大王话,常威公子所经营的百戏画坊,如今已是小有规模,其出产的话本也是深受国人喜爱。
    老仆反对公子关停画坊理由有二。公子仁义,在还未成立画坊之前便常有对城内孤寡施以援手。府中大多银钱去处亦是换成口粮月月救济。
    可毕竟是单枪匹马势单力薄,老仆好几次想建议奏请大王都被拒绝。公子常说大王辛苦,为人子需替父分忧。若是奏请了大王,国库吃紧,倒时候只是给大王徒增烦恼而已。
    于是公子便把注意打到蓟城那些纨绔子弟身上,不惜自污名声。世人只知公子整日斗鸡走马,却不知他从这些人身上套取多少好处购买米粮救济贫民。
    前些日子公子得知当年齐国兵临城下那一战的老兵如今生活难以为继。于是便将府中值钱的东西都给变卖开了这百戏画坊。
    要知道如今里头百多个工人,近六成都是这些残疾老兵,其余四成都是十三岁以下的孤儿。若是百戏画坊关停,试问这些人怎么办。此乃原因之一!
    今日公子得救,说是北城门卫刘长带人所救。然大王可知,一个北门城卫的卒长如何能这般凑巧出现在西市,然后又恰好及时救公子于危难?”
    燕王越听心头越是酸楚,柴荣若是今天所说皆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个儿子岂不是背负了一身天大的委屈。此时见说话之人还卖关子,急得他差点就要动手打人了。
    “快说,快说,为何如此?莫要再废话!”
    老柴戏精上身,这时候居然抹起了眼泪来。
    “大王啊!儿行千里母担忧啊!虽然公子与主母不是相隔千里,可那也是宫墙内外两隔。
    王府没护卫,主母担忧公子安危。所以省吃俭用出来的银钱托人送出宫外交到老仆手中。每日北门卫士兵巡逻路过府邸前,老仆必定候在街口备齐吃食,或偶尔送些茶水钱,为的就是在外一旦遇到公子有难,多下些力气帮上一把。
    以前主母那点钱可远远不够打点,不过自从百戏画坊开工以来那就不一样了。
    大把刀币撒下去,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天之事也算是这钱没白花呀!所以为了安全计,画坊绝不能关停呀!”
    燕王喜整个人都听懵了,那双老眼中也是泪水纵横。谁能想到,堂堂一个燕王,自己的妻儿在这王都之中还要活得如此战战兢兢。为的是什么?无非是给自己分忧而已。
    “我儿,你所做的一切父王今天知晓。好孩子,这些年你受委屈了。放心吧,为父会补偿你,大大的补偿你的。”
    “爱妻,你也辛苦了……”
    心酸感动无比的燕王喜摸了摸常威的头,然后拉起身边妻子的手,也不再多说什么就往屋外走去。
    待到府外下人来报说大王已回宫,床榻上的常威才整个松懈下来。这时候看着还在抹眼泪的老柴,他真的很想问一问,为何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如此优秀?
    “什么时候老柴你扯谎都不带眨眼了?连他娘逛个女闾妓馆都能扯到扶危济困上面来,你怎么不说本公子还会上天了!太夸张,牛皮小心给吹爆了。真当我父王是傻子不成?”
    常威本想着自己的演技已经够高明了,没想到身边居然隐藏了一个随时随地能飙泪的大咖。看他那个样子,想必也是早跟自己母亲通过气的,要不然绝对不敢如此信口开河。
    “公子你就放心吧。这些孤夜公子早就为你安排妥当了。不管是那些老兵也好,孤儿也罢,就算是城门卫卒长刘长都是查有实据的。”
    老柴揉着跪得有些发软的膝盖,心中对于孤夜那是发自内心的佩服。他又看了看床上抠鼻孔的常威,却是暗自嘀咕着自己公子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得到这样一个人才的相助……
    依旧是燕王宫,不过此时下方大堂中却没了那些莺莺燕燕和靡靡之音。取而代之的是相国樊樾和负责整个蓟城防卫的将军。
    几把军弩被放在了案几上,燕王喜老迈的脸上怒意勃发。
    “说吧,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让你们查的事情到底查得怎么样了?”
    “回大王话,常威公子的百戏画坊内确实有许多当年参与蓟城保卫战的老兵。其中还有许多伤残老兵领养的孤儿。
    根据探查,不久前常威公子还花巨资在城外购置了一座旧别院,听说是想改造成慈孤院。
    至于北城门卫那边也传来了消息,许久以来三王子府邸管家老柴的确是在向他们贿赂钱财。而且不是一两个,而是所有人。以前是一两枚刀币,近段时间更是直接丢银馃子了,有些人都因此攒下了半份老婆本。
    而探访那些酒肆妓馆的人也回来说……说……”
    “有什么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被燕王喜这一斥喝,樊樾也不敢再犹豫赶紧说道:
    “他们说常威公子就是只一毛不拔铁公鸡,一群人他吃饭总是吃一半就借口有事先走,前些时候到女闾里叫姑娘,完事后更是假借尿遁直接从后门口溜了……”
    此话一出,场上包括宦官宫女在内都是忍不住掩嘴偷笑。而燕王喜则气得嘴角不断抽搐狂锤案几。
    “这个逆子!真是太……太……太混账了!吃饭不给钱也就算了,居然……居然还有脸白嫖……”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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