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速度怎能比马快,这几乎是大家此时心中的第一个反应。不过在见到赵奢的马眨眼间就已经要转过路口,孤夜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撒开腿冲了上去。
他并不是唯一反应过来的,比之慢上一拍的便是那个蜡黄脸的丑男。这家伙双腿极其修长,迈开的步子要比普通人要大上许多,与其说是在奔跑,不如说是在腾跃。哪怕是孤夜一时间也被拉开了三四个身位。
等到两人跑开五六丈的时候,身后一大群人才焕然大悟赶紧跟着追上去。呼啦啦的一大片,在这学院的林荫小道上发了疯的奔跑。有好几个带着女眷的游人甚至被突然冲过来的一群汉子给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赵奢不管不顾的就策马在前头,他并没有一味的加快速度,而是有意无意的注意后面追赶的众人,始终把距离控制在七八十步左右。又是能让人远远的看到,却又会让他们产生种遥不可及,绝没有半点希望追赶上的感觉。
原本以为这样的追赶会一直持续到蓟城之外,可事实却是赵奢还没真正出蓟下学院的门口,原本的五十几个人还在继续跑的就只剩下区区二十多人了。
赵奢回头轻笑,故意在门口停下来几息回头观望。只见在前面带头紧追不舍的两人中,孤夜始终面无表情调整着自己的呼吸节奏,且步伐稳健不急不躁,每一下落点都很有规律。而那蜡黄脸的家伙更是让人惊讶,同样的奔跑频率,这厮居然额头都不带冒汗的,而且脚步始终轻盈如燕,健步如飞。
见此,赵奢不经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打马继续向前奔去。随着时间的拉长,那跟着的二十几人中开始有人心思动摇了,不是因为体力不支,而是根本看不到任何追赶上的希望。渐渐的,一股被戏耍的屈辱感开始从心底生根发芽并快速在队伍中蔓延。
终于,有几人的脚步慢了下来,两者之间的距离也被慢慢拉开。人都有从众性,一旦发现身边的同伴开始选择躺平了,那么各种跟着躺平的借口便会不断的自行脑补出来。最终,等到赵奢打马来到北门楼前的时候,至始至终还未曾放弃的就只剩下十一个人了。
事实上在刚出学院范围的时候孤夜便大体猜出了这次考核的实际用意。果不其然,当他和那个蜡黄脸气喘吁吁终于赶上来的时候,远远便看到了城门口赵奢一脸悠闲的甩着手上大把的红绸带。
“还不错,比我预想的要好上许多,居然仍能剩下十一个人。”
赵奢微垫起脚,越过最前头的两人细数着长街尽头那些出现的身影。
如今的情况根本无需去询问什么,孤夜也没凑上去,而是抓紧时间在边上找了个茶棚坐下,顺便点了一壶茶。
“喂,要不要来喝上几口,看着架势待会不知道还会弄出些什么折腾人的花样。”
孤夜举着茶碗对着蜡黄脸男招了招手,他一直对这个家伙很是好奇。刚才虽然是在追着马,可两个人也在暗中较劲。还真别说,这厮的耐力与速度的确是非常的惊人,哪怕是使出洪荒之力,孤夜始终无法将之超越。要知道当时他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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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要比其先起跑两三息时间的。
却见这蜡黄脸男并不作回应,只是眼神冰冷面无表情的与之对视一下,然后径直走到一旁闭目塞听。
一个高傲,一个惫懒,两人的性格宛若天渊,但恰恰又是目前赵奢最为满意的。就现在此等的淡定,对于手中红绸布无动于衷不来争要却选择恢复体力,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已是将本次考核目的全给看穿了。
又是近半刻钟的时间,余下九个人才姗姗来迟。与先到的两人表现全然不同的是,他们几乎都如饿狗扑食一般朝赵奢手上的红绸布冲上去。如今能不放弃坚持来到此处的,其实有没有争得到已经无所谓了,赵奢索性将之全抛出去,然后重新骑上了马。
孤夜见状早就丢下了两枚刀币,施施然的从茶棚里走上前。
“兵家学说不比其他,儒家,道家,墨家等等那些,你们若没有锲而不舍永不放弃的信念,那么至多就是学无所成碌碌终生而已。可兵家,学的是如何将兵。你们一个念头,那便会左右数十,数百,乃至成千上万数十万条性命的生死存亡。
兵院,不是你拿着谁谁谁的推荐信便能来的。看看吧,世家子弟又如何,半百之数,最终出现在这里的只不过是你们区区的十一个人。
是不是心里面都存在过这样一个念头?人不可能跑得过马,也绝不能拿到这些红绸布条?
知难而上,知不能为而为之,那便是勇。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你们现在起码让我看到了一样。”
赵奢坐在马上,鞭子轻扬缓缓走出城门,他的话却让后面的十一人个个面露沉思。
“跟上来,看看经过最终的考核后,还有谁能留下来。”
话音落,赵奢已出北门。这一行,便是整整大半个时辰。目的地是蓟城东面的一个山头之上,此地濒临滦水,正直二月春风送暖,小树林中淡黄色的琼花开得正艳。枝头鸟雀吱吱呀呀心无旁骛的忙碌,各自用衔来的草叶修饰着自家的暖巢。
原来这里兵院早已有了布置,七八个武器架被分列在两旁。架上也不全是兵器,绳子,竹篙,石块,篾筐,甚至木匠用的锯子,刨子,铁锤,锄头,反正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中间是张案几,上头放着个香炉,炉中有近一尺长的线香,只不过还未被点燃。
赵奢下得马来由自走到案前,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线香点燃。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目光注视中,他才慢吞吞的转过身来开口说道:
“不浪费大家时间了,第三项考核很简单,这里有许多工具任你们采用。无论你们用什么办法,在这线香烧完之前,谁的竹筐里采摘的琼花多,谁就是能入的兵院。今年收录名额有限只有五个,也就是说你们之中将会有一半人会被淘汰。”
听到只有区区五个名额,在场之人都是心中一紧。兵院难入早有耳闻,可也没想到居然只有这么几个名额。要知道昨天那门口报名的可是人山人海啊。几乎是未等赵奢把接下来的话说完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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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家伙立马往那几个武器架边冲过去。
刚才可是听到了,这次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最后采集的琼花数量多者为胜就行。更可恶的是那线香居然是先被点燃的,等赵奢把规则讲清楚,都已经快烧掉五分之一了。
率先跑到武器架前的一个家伙一把就抢过那根长竹篙,然后再抓过竹筐便往最大的那棵琼花树跑过去。还未靠近,那便是一篙朝树冠打上去,顿时樱桃大小的琼花连苞带叶如雨落下,连同枝丫上的鸟巢也是被这一下给打了下来。
而抢不到竹篙的,长戈长枪棍子也行,反正只够得着就可以。一个抢不到长兵器的干脆发狠,居然拿起大斧头就想直接把树给砍倒后再摘个够本。一时间整个场面乱成一团,如今还能冷静的或许就只有还立在场中的孤夜和那个蜡黄脸男两个了。
他们总觉得这次考核跟刚才追马一样,应该还有更深层次的套路才是。绝不会如表现上看要比谁摘的花多花少来定输赢。不过具体如何理解,当然谁都不会喧诸于口的,毕竟如今大家都是竞争关系。
孤夜始终觉得,刚才赵奢在城门口所说的那一番话绝不会是无的放矢。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跟这次考核有关联的。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视之为勇……为将五德,智信仁勇严……将兵者,关系成千上万人的生死存亡……”
突然间,孤夜心中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如今又看看周围那些鸟雀惊飞,树倒枝折,刚刚筑好的巢穴被倾覆,才诞下不久的幼卵被踩踏。突然间他眼睛中神采大亮,与此同时蜡黄脸男也好似想到了什么关键。两人再次对视一眼,也都能看到各自嘴角微微勾起的弧度。
此时线香已燃过半,孤夜不再犹豫撒开腿往武器架跑去,随后一把就抓起角落处最不起眼的弹弓泥丸,而蜡黄脸男则是选了一条长鞭。
啪……
一个鞭花率先炸响,离得最近的那棵琼花树上的一朵琼花便被打脱掉了下来。这一鞭的力度控制得恰到好处,几乎是用末梢瞬间将花苞切割下来的,甚至连树枝都不曾摇动过,那树上鸟巢里的幼鸟就更不会受其影响了。
啪啪啪啪……
只见这丑陋的家伙运鞭如飞,一朵朵琼花就这样轻轻的脱离树枝往下掉落。不过可惜的是效率相比起其他人来说却是慢得太多太多。
然而孤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选的是把弹弓,这玩意其实跟弓箭的操作原理差不了太多。挑选着角度,一颗泥丸射出去,同一条轨迹上的花苞便都会被打落下来。同样不会惊动树上的鸟雀,只不过效率也是惨不忍睹。
其他人挥动手中工具的时候,余光中不免也要互相对比着。可当见到边缘处两个愚蠢的家伙正在用奇葩的方式摘取琼花时,内心还是会忍不住鄙夷一番的。特别那个用竹篙敲打的家伙,在低头看着自己已经装满半竹筐的花苞后,那股胜利的喜悦已经提前在身体中翻涌起来……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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