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院门前发生的流血事件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始料未及的。特别是孤夜,在战场上无论再如何血流成河都不会如此,本就是敌人,你死我活无可厚非。可现在却是两个同袍,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之气便丢了性命。这种感觉是全然不一样的,愧疚,自责瞬间充斥着他整个脑袋。
很快的,负责蓟下学院治安的卫戍部队就来了,在问清了所发生的情况后,便将两具尸体仔细收敛并发快马通知其所在部队长官。只不过临行之时,那些人看着孤夜的眼神都带着深深的鄙夷之色。至于那两个儒生伯当与马喜,还想趁此机会大肆抨击一番,可还没等开口便被赵奢愤怒凶厉的眼神给瞪得缩了回去。
“所有人立即离开,不得再在兵院门口停留。榜上有名者明日辰时之前再次参加考核,逾时者以淘汰论处。”
宣布完毕,秦开与赵奢也不再做停留自顾自的离开,而小李牧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且就是死在自己面前的。心神恍惚间也赶紧跑进了门内,很快的这空地之中剩下的就只满身血迹的孤夜一个。远远的,那些刚刚散去的人还在偷偷望向这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间更是带些莫名其妙的敌意。与之相反的却是那伯当与马喜,由于敢于仗义执言,虽结果很不尽如人意,可还是收获了许多人好感度。
好名声坏名声,它的传播速度就像这二月的春风唤醒尘封的大地一样,根本就抑制不住那人云亦云的小草破土而出。在很短的时间内,孤夜之名整个蓟下学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又如一场不可思议的风暴般席卷全城。
刚刚才从道院出来的蛮九庖硕听说了这个事情,立马疯也似的赶到了兵院。可才到半路,却远远见到小湖边上正坐石头上发呆的孤夜。只见他脸上湿漉漉的还挂着水滴,衣服前襟上仍殷红一片,那是尚且洗不干净的血迹。
“孤夜……孤夜你没事吧?”
庖硕见到他身上有血,脸色骤然紧张了起来。
孤夜转过头来,淡淡的笑了笑说道:
“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还说没事,看你一身的血,怎么好端端的就跟人起冲突了?”
蛮九上下打量了好一会,最终确定自家兄弟没受什么伤后才松了口气。
“走吧,不要在这里干杵着了。找个客栈先歇歇脚,等明天再过来。”
孤夜原本郁闷的心情在见到两兄弟后才稍微好转。也未再说什么,在蛮九的拉扯下三人便先行往学院外走。
是夜,蓟城北市边上的一间客栈中。洗漱干净换了身衣裳的孤夜坐在天井中回想着白天发生之事的所有细节。
有一点他始终无法想通透,一开始那两个家伙明明是打算履行赌约的,且也没有那么强大的自我意识,为何到最后会演变到因为尊严而自戮的地步。难道儒生伯当的几句话就真能产生那么大的共鸣。
“士可杀不可辱”,不得不承认这是句很有煽动性的口号。但就因为这六个字能让人把刀子捅进自己的心窝里眼都不眨一下,这显然是太过魔幻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孤夜用手搓了搓自己疲惫的脸,如今名声算是彻底的臭了。不仁不义当众逼死同袍的骂名,搞不好真要通传整个燕国。
“还在自责啊?其实也没那个必要,那两个家伙是咎由自取,谁能知道他们的心理素质会如此之低。就那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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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脆心灵,上了战场怕也是个连累自家弟兄的料。
算是运气不好吧,人一倒霉啥破事都会自个找上门。不过这段时间人多的地方你就别去了,省得屁话听多了影响心情。来来来,想不通就别想了。胖子专门去给你买的羊臊子面,赶紧趁热吃。”
蛮九把大海碗塞到孤夜手里,又从旁边掏出一小坛酒出来拍开。
“嘿,嘿……有什么屁话可以影响心情的,知我之人无需解释,不知我之人何必解释。也就是愧疚,若不是因为我一时意气用事,断是不会多了两人命。
算了,不想了。说说吧,你们两个转悠了一下午是打算入那个分院啊?”
孤夜吸了大口面后好奇的问道。
“不急的,明天再多转转。反正若不出意外的话还是要跟你一起的。还别说,常威的推荐信当真好用,我跟胖子只是往报名处一递,那场面立马引起了一阵骚动。
于是我们两个就顺理成章得到了两块旁听的小牌牌,凭此可以到任何分院去溜达不受限制,也可等体验个清楚明白后再决定加入哪个分院。”
有如此待遇,这一点倒是孤夜之前没能想到的。
“原来常威的名头在蓟下学院如此的好使啊!”
“可不是,我们拿到牌子第一个目标就是去了道院,之前就听颜老头说过他是道家中人,当然得先去瞧瞧是个啥样的地方。
果不其然,那里几乎人人养宠物。蛇虫鼠蚁,鸡鸭鹅犬千奇百怪。我甚至看到有一个家伙养了只很奇怪的鸟,它居然还能口吐人言,当时差点没把我吓个半死……还有……”
后头庖硕抱着一大包炒瓜籽,还没坐下来就噼里啪啦的说了个不停。
“农家的农园也很好玩,那里的人看起来都是庄稼汉,皮肤黝黑黝黑的亮得出油。不过经过他们手种出来的东西要比外面的大上许多。
有个老农,我甚至看到他能让一颗种子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内发芽并开枝散叶长成半尺高的小苗。”
听到这里,孤夜的好奇心也完全被勾了起来。
“我知道,这些都是因为道韵符的运用是不是?哈哈……蓟下学院果然是学术圣地,确实是名不虚传,厉害呀!”
“这有什么,还有更厉害的!我们打听到了,在这蓟下学院最大最强的两个分院,除了大杂院之外便是儒院了。
那些儒生们平时养的是一股叫浩然正气的东西,听说到高深处张口就能言出法随。”
蛮九听到庖硕开始献宝,赶紧把酒坛子丢到一边,也是兴致勃勃的加入到话题中来。
“何为言出法随?”
孤夜好奇心大盛,把手中海碗一丢连忙问道。
“言出法随还不知道?简单来说就是嘴里说什么就应验什么,学院里其他学派的人统一戏称吹牛逼大法。”
“吹牛逼大法?”
“不错,比如说这碗面。那些儒生只要指着它说一声:此碗重千斤,那么你差上那半两力就端不起来。”
“居然如此的神奇?”
“当然!”
蛮九很是肯定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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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还有什么限制吧,不然突然来了一个家伙说燕国当灭,那我们岂不是都要成了亡国奴。”
关于这儒家的吹牛逼大法,孤夜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不过就在这时,他心里突然猛的闪过一个念头,整个人突然间陷入了呆滞。
“孤夜,你怎么了?好端端走什么神啊?”
庖硕推了推他的肩膀,手里剥好的瓜籽也都递到了跟前。
“好家伙!老九,你说若是有个会言出法随的儒家弟子突然对你说了句什么,那是否影响到你的主观判断力。比如:士可杀不可辱……”
孤夜死死的盯着蛮九,眼睛瞪得老大了。
“他娘的,你是说兵院门前两家伙之所以会自戮,是因为那两个儒生用言出法随施加的影响?”
蛮九想到这里也认为这个可能性极大。事实在某个程度上,这样的猜测应该也算是正确的。此时蓟下学院的某个校舍中,确有两个人在因为这个问题产生了争执。
“伯当兄,实话告诉我,你刚刚在兵院门口是不是对那两个人动了手脚?”
马喜表情严肃,问出这话的时候拳头几乎要攥出水来。
“动手脚?呵呵……以我刚入点墨境的这点微弱实力,这点小动作根本算不上是手脚。”
本以为面前这个同窗会直接否认或者辩解几句的,可没想到居然承认的这样干脆。
“你……你……你到底知不知道究竟干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若是让夫子知晓,我们必定会被赶出门墙,从此天下之大,绝无我们两人的立锥之地!”
马喜又惊又怒,他现在悔得可是连肠子都青了。不知道当初自己为什么会脑子发热受到蛊惑随同站出来出这样的风头。
“伯当,我们同窗五载有余,我一直是把你当成兄弟,你却为何要这般害我……”
“害你?马喜兄,你又何出此言?”
伯当悠哉悠哉的坐到矮桌前,慢吞吞的拿出两个茶盏,并从容的倒上水。水满刚好八分,半滴不溢,可见心中之镇定。
“兄弟且稍安勿躁,先喝盏茶消消火气。”
马喜无奈,只能愤愤的箕踞而坐,茶这时候却是绝对喝不下去的。
“马喜兄,今日小弟所为,确有目的。若非你我交好远胜同姓兄弟,此番好事又岂会相予?
兄弟可知,今日有秦使来燕?”
“秦使来燕便来燕,秦燕素来交好,邦交互使又有何大惊小怪的。”
马喜侧着头,面无表情的淡淡回应着。
“秦使固然不值得惊怪,可你可知随同的还有谁?”
伯当故意卖着关子,话说一半反而闭嘴端起了茶盏。
“谁?哎呦你别喝了,快说到底随同的还有谁?”
马喜抢过伯当手中茶盏,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
“呵呵……急了吧?还能有谁?自然是质秦的公子丹啦!”
马喜一听顿时双目放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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