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苍茫,山远顾孤狼。霜苦凝冰甲,千里独一行……
“将军,瞧见前方那座山没有?就是站着头狼的方向?”
瘦马之上,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卒手指前方,其声音沙哑无比,就像是菽豆在石臼中摩擦一样。身上的甲胄破烂,血迹与雪花在其表面上凝结出一层薄薄的冰壳。
“看到了,就不知要回燕境还需几许路程?”
答话的是个身材有些瘦削的男人,尽管脸颊两侧被寒风吹得发干发皱,嘴唇也是许多处干裂,可还是能看出四十出头的年纪,刚毅的五官尽管被黑泥故意涂抹,但还是难掩其威武之气。
“将军,快了!若是小人料想不错的话,等咱们上到那个小山岗顶,应该能够望见戎山了。
到了戎山,回家也就是几天的路程,且沿途还有几口热泉可以稍作歇息。”
老卒有些得意的说着。而身后的七八个人听完也是脸色稍安,几乎同时都松了口气。
“善!这段时间当真多亏了有你当向导。要不然,我们这次若不被东胡人给俘虏,就得是在风雪中迷路最后饥寒冻饿而死。
汝且放心,本将军回去之后定会向大王举荐,等来年发兵征讨必有大任在身!”
这老卒也是机灵,见将军当场许诺,他立马就从鞍上溜下来,扑通一下就半跪在了地上。
“谢将军!愿为将军效死!”
老卒激动得全身颤抖,连脸上涂抹的黑泥都给抖落了好几块。
说起这脸上涂黑泥,其实在这边地是个很好的妙招。特别是冬天,一场雪过后,天地白茫茫的一片,人长期处在这种环境中,眼睛就很容易肿胀发红流眼泪,严重者甚至会瞎掉,这便是所谓的雪盲症。可只要在眼底下两颊处涂上颜色较深的黑泥,便能很好的缓解这种症状。
乐毅一行人刚入草原的时候,老卒就把这个自己摸索出的窍门献了上来。光凭此法,想要在军中混个一官半职的根本没问题。
“起来吧,用不着施此大礼。有功赏,有过罚,这是你应得的。”
对于此次入草原,乐毅哪怕自己再不愿意,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判断失误了,起码在时间的选择上就有很大的问题。
刚开始一行三十几人是假扮拉着板车货物做生意的商队,可还没等到深入多远,沿途就遭遇到了好几波人的抢劫。刚开始只是小股人马,多的十几人,少的就只有一人一马。为了不暴露,乐毅采取的还是破财免灾策略。
不过随着愈发深入草原,这种拦路抢劫的戏码就没完没了了。往往前脚一批才走,另外一批就气势汹汹的来了,就跟大家约好来宰肥羊似的。
直到终于来了一支上百人的骑队,最后迫不得已之下,一行人只能将压箱底的甲胄武器全部掏出来披上,然后在乐毅从容的指挥下以少击多杀了个痛快。
但痛快倒是痛快了,这下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东胡人从甲胄武器上很快认出来人其实是燕军假扮之后,就展开了无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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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的追杀。三十几个人在追逐之间越战越少,好在当初在出发前腾超硬塞了个向导进来,在其带领下,剩下的几个人才能逃得回来,不然的话所有人都得交代在那里。至今,这位燕国的上将军仍旧想不明白这里头的环节到底错在了哪里。
交谈之间,一行人很快便来到了这矮山之上。果然如老卒所言,远远的肉眼便可望见前方高耸的戎山。可这个时候,肉眼能望见的又岂是山而已。在距离所站之地五六十步的山下,赫然见到有一全身刺满青黑色条纹的东胡人正举着匕首想要往身下之人的脖颈扎去。
至于为什么一眼便认出对方是东胡人。废话,这些天可不都是被这种穿长筒兽皮裤的家伙追杀么!而其身下之人,分明就是燕军同袍的制式军装。
乐毅没有半点迟疑,立刻抓起挂在马侧的长弓。一箭搭弦,张弓如满月。
嘣……咻……
箭如流星赶月直奔那已然落下的手中尖匕。
而在此时,在地上已无力反抗的孤夜看着匕首的尖刃正一点点的往自己的脖颈戳下来,心里头居然没有感到任何绝望。在这一刻,时间仿佛变得极为缓慢,缓慢到让他可以回想起小时候与老爹们在一起的一幕幕。
大爹二爹的严厉,四爹带自己骑牛,六爹教自己射箭,跟五爹学开锁爬树上梁,三爹每天都给自己喂些莫名其妙的又苦又臭的草药。只有七爹最好,总是在受罚的时候偷偷带东西给自己吃。一张张满脸褶皱的脸就那样笑着……
“唉……老爹们,我马上就要死了。想要为你们养老送终,怕是得等下辈子了……”
只有想到这里,孤夜的心才会猛得抽痛一下。而就是这一下,让他本已放弃念头全都消散无踪。
“不行,老爹们他们都老了,他们需要我!我绝不能死!”
孤夜猛然回过精神,另一只没被压制的手下意识的就要去握住那刺下来的匕首。然就在这一刻,远处激射而来的箭矢精准的钉在刀脊上,巨大的动能将这把匕首瞬间给磕飞出去落在了几步之外,箭头也因此折段掉划破的下手之人的脸颊。
“什么人!”
诺比大惊失色,整个身子连忙猛的向后急退,然就在他脚掌刚离开原地的那一刻,又一支箭矢深深的钉在了那个位置。若是刚才慢上那么半个呼吸,这支箭就会从侧面肋下钻入心脏。
咻……
又是一箭追着脚步而来,诺比只能凭借直觉往右一闪,打着两滚堪堪躲了过去。才想起身观察,又是一箭临身。关键时刻他只能顺势后仰,三角带倒钩的飞蝗箭在其鼻尖上带出了一条鲜红的血线。
矮山顶上,根本无需乐毅下令,早已默契十足的兵卒立马策马向下俯冲。手中长枪横摆,那势头就奔诺比而去,大有一股作气给捅个对穿的气魄。而另有三人则分了出去,趁此机会赶紧架起地上还能喘气的孤夜连忙往后退却。
奈何兵困马乏,乐毅箭囊中仅有的几支箭也在刚刚消耗一空了。那几匹瘦马根本就不能称之为冲锋,从东胡牧民手中抢来的时候就是蔫了吧唧的,加上一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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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只能翻雪嚼草根,可以说之所以将之带上其实只为宰杀吃肉而已。
所以,当那六杆长枪以那种没有速度的冲锋往诺比身上戳过去的时候,拥有七瓮之力的他双手一探瞬间就抓住其中四杆将之夹与肋下。然后用力一提,马上四个兵卒居然就这样连枪带人被举了起来,未等这些人放手抽身而退,只见诺比旋腰一甩,另外两人也被从马上撞了下来。
从这一交手,随后赶过来的乐毅皱了皱眉头,立马就看出了双方之间实力的差距。面前这个东胡人最少得有七瓮的实力,而且从其身上的条纹刺青来看怕是已经觉醒了某种妖兽天赋能力。
“众将士听令,结阵!”
乐毅长剑拔出下达命令,那些被摔得四仰八叉的燕卒们没顾得上及查看自己伤势,一瘸一拐的连忙与另外几个弃马的汇聚起来组成了一个小雁翎阵。
倒孤形的队列将身后的孤夜紧紧保护起来,而乐毅则是站在中心点亲自当阵眼。单打独斗的话,乐毅自信应该能跟其打个半斤八两,可手下这些人则要差上许多。若不结阵,很容易就会被逐个击破,到时候自己分心救援的话胜负反而不好说了。
就目前形式,摆明了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回头透过人缝看了看后面那张稚嫩熟悉的脸,乐毅真的很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乐毅将军……真没想到你会出现在这里……咳咳咳……谢……谢谢……谢救命之恩……咳咳……”
孤夜受伤颇重,好在被击中的都是胸部。此处由于被锻骨草给强化过,所以抗击打能力比其他地方要强上不少。这也是为何受了诺比那么多下重击都还有余力还手的原因,足可以说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孤山……孤夜将军?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竟还能与这个东胡人拼杀……”
“其他等以后再说,专心对敌吧!这家伙很厉害,力气很大,那些条纹刺青应该还有蹊跷……咳咳……”
孤夜自是知道乐毅想要问什么,无非是以自己的实力如何能在七瓮力下支撑这么久。
反观此时的诺比心情郁闷,刚才本想拼着念头不通达浑身不爽利把那小子解决掉,没想到在关键时刻对方会来援军。从对方互相称呼中可以听出来,原来刚才那个毛头小子居然还是个将军,而这个后来的恐怕也是个将。
那么事就来了,若能一下杀了燕国两个将军,那么心中那股憋闷气应该也会烟消云散吧。
诺比用手擦了擦鼻头的血珠,又从那几匹躺在地上起不来的瘦马身下抽出了一把剑出来。
“呵呵……来得好!我正愁杀一个不过瘾呢?现在又多了一,二,三,四……正好十个!”
诺比肆无忌惮用剑尖挨个数点着人头,丝毫不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就算是立刻站在阵中乐毅亦被看轻。
面对眼前这个人的狂妄,乐毅并不做任何的理会。而是不急不缓的踏步前进,这个由十人组成的小型军阵也随着主将身动而动。那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居然还真的带来了不小的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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