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彻底解决掉躲在四十步外大树后面的庖硕,山鬼可不能等着他自己再跑出来,在对方给不了射击角度的情况下,他自己就得营造出适合的角度出来。
由于疏忽,在刚才的一进一退之间山鬼已被夹在三人呈现的直线中间,若想有个合适的射击角度,那就得让自己先前突出最少十步距离,才能勉强看见对方露出来的身体部分。
然若是这样的话必然同时也将自己的后背暴露在敌方的弓箭手面前。可要是想先解决弓箭手,以刚才对方表现出来的实力和狡猾,山鬼又有些犹豫。
因为一旦不能成功,躲在身后的胖子肯定会借此再次逼近。如今已差不多相距四十步,在不知对方手段的情况下让一个刀盾手靠近到临界点势必会更加危险。所以山鬼在看到前方三棵相临生长的大衫树后,决定借着这个绝佳掩护物先解决掉威胁更大的胖子。
而此时在距离山鬼左边三十五步远的一块大青石后,孤夜已经决定射出他的第二支箭了。
前方那三棵衫树的特殊地形他也有注意到,换位思考,若是自己的话也会利用它们先解决掉躲在更前方树后面的庖硕。在正常角度下,三棵衫树之间几乎密不透风的枝丫可以非常好的阻挡住箭矢的攻击。
而正常的情况下此刻孤夜会面临着两种选择:第一,向左奔出起码二十步远的距离将视角绕过衫树的遮挡。第二,选择在山鬼前突的瞬间发动攻击,可这样做由于箭矢会被大量的枝叶所阻碍,力度和准头上必定大打折扣。
孤夜此时若是箭壶还在尚可尝试,而今只有一箭,有限条件却绝不允许他做此选择。这也是山鬼所依仗的地方,他知道对方只剩一支羽箭了,加上地形特殊,他可以取得先手从容杀掉庖硕。
当然,这只是在正常的情况下,对于孤夜来说却是有第三个选择,而如今他手握小刀时不时的在箭杆上切削正是为此做着最后准备。
孤夜只有一次机会,此时中间隔着山鬼,他也无法用手势来提醒庖硕,一旦失败他必定会危急生命。
“三十五步的距离,这应该是目前的极限了吧。希望在全力施为之下不会对身体有过分的影响,毕竟还从来没有试过。”
孤夜心里暗自思衬着,手上也没停下动作,在把一边箭羽给切掉三分之一后,他再次将箭搭在了弓弦上。
这时候透过枝叶缝隙的光亮开始暗下去了,夜枭也从巢穴中开始苏醒,一声声尖锐的啼叫让此时林子里气氛愈发的紧张。
孤夜万不能让对方完成整套射击动作,就刚才所领略到的箭术,一旦让其箭矢离弦,庖硕不死也得重伤。而自己也不能率先发动攻击,那样的话对方有了防备的话,自己预判的路线必定会更改,那样的话手中切削的羽箭就只能作废了。必须在对方发动攻击的瞬间同时跃出,这样一来一切将变得不可逆。
山鬼也在等着孤夜出手,一个高明的弓箭手不但要了解自己的劣势,更是要清楚对手的优势。哪怕知道此时对方只剩下一支羽箭了,他也不敢有任何的掉以轻心。因此,整个局面暂时形成了诡异的对峙状态。
山鬼在等,等周围的光线再暗下来些。每暗上一分对他接下来的攻击来说就越有利。可总归时间优势不站在他这边,因为拖得越久,有可能就真把令支寨的援兵给拖来了。
最终,阳光终于在地面枯叶上消失的时刻,山鬼动了。他以绝快的速度从地上跃起朝那三棵紧挨着的杉树冲过去。而在同一时间,孤夜也动了,他并没有选择跟着向左移动,也没选择挽弓直接透过茂密的枝丫射箭,而是向右前方狂奔。同时,握弓的手不知在何时瞬间竖起一指点出。玄奥莫名的亮白色符文在半空中书写凝聚并快速融入虚空之中。
此时此刻的山鬼已然越过自己认为最为危险的几步路,身后的三棵粗大杉树足够保证他不会再受到对方弓箭手箭矢的偷袭。
视野所及四十步外的一棵大树后面,不出所料庖硕正举着个大盾犹犹豫豫探头探脑的想往后瞧。山鬼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在见到自己之后那双惊恐万分的眼睛和举足无措的表情。
“哈哈哈……看你还能躲到几时,你跑不了了……”
弓弦被拉至满月,羽箭森寒锐利的冷光正期待着饮血。庖硕此时整个脖颈和头颅已然全暴露了出来,山鬼嗜血的笑容更显得异常的恐怖。
而就在这时候,正当他准备松开手指的那一刻。距离在其几步远的松树枝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着暴露徐娘半老的女人。这个女人身上几乎只有一件薄薄的纱衣罩着,胸前的伟大毫不在意的展现在人前。特别有些臃肿的腰肢和完全比例失衡的臀部,此时更是以一个极端豪迈的姿势端坐在树上。通常这种曲起右脚的坐姿只会出现在土匪山寨中的带头大哥身上,而此时换上一个只披一件半透明薄纱的半老女人使用起来,让人有种突然置身于海边的感觉。风儿一吹,还能隐约闻到一股子咸腥的海喇子味。
什么叫震撼,这就是震撼,什么叫惊喜,这就是惊喜,什么叫无所适从,这就是无所适从。孤夜眼中不忍直视的石槿娘,在山鬼这个东胡人眼中可算是难得的美人。有些臃肥的身材正是东胡人所喜好的口味。特别是以这种羞耻销魂出场方式,使得山鬼一时间反应力居然出现了短暂的断档。
生死之间,哪怕有丝毫失神都是致命的。更何况山鬼此时的位置抬头正好看到了最为精彩美丽的风光。然而就三息时间,等到他再次反应过来思考为何此时会有个女人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一支羽箭所带的破空声,划着一条优美的半孤线瞬间从山鬼的一侧太阳穴贯入进去,带出了大片白花花的碎豆腐块洒落在满地枯叶之上。
孤夜反其道而行,不向左而奔右,虽仍旧视野受阻,可却并不代表没有箭矢穿行的缝隙。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他的这一箭实现了半道拐弯,绕开了荆棘丛,飞越了刚刚山鬼趴着的灌木堆,追着其脚步一击入魂,了结生机。
呼……
孤夜几乎透支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瞬间瘫坐在了地上。枝头上的石槿娘一阵模糊后也彻底消散不见。三十三步的施放距离,这是自得到道韵符之后能施展的最远距离了。没有达到聚墨境的孤夜,每次使用都是在透支自己全身的精气神。好在最终那一箭是先拉开了的,借着在脱力的瞬间发射出去,幸运的是准头还算不偏。
“孤夜……死了……孤夜……真的死了……”
庖硕提着个大盾连滚带爬的朝这边跑过来,刚才的某个瞬间,他都觉得自己的脑袋会被箭头给射穿。幸亏最后被射穿的反而是哪个一直躲在暗处的东胡人。
庖硕开心的丢开大盾,抓起地上躺着的孤夜肩膀使劲的摇晃着。
“死啦死啦……孤夜死啦……真的死啦……”
“滚,你才死了呢!再摇下去,怕就真得给我收尸了!”
孤夜有气无力的指着山鬼的尸体说道:
“快去,把那个家伙的长弓和头颅给割下来,咱们得赶紧离开,天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在附近。
还有后面一个也收拾咯,我得躺着先缓缓。”
庖硕听完脸色变了变,磨磨蹭蹭的就是不抬腿。
“快去啊!没见我脱力了吗?你爹不是庖厨吗?杀猪杀羊总见过吧,就当他们是只猪,快去把猪头给剁下来带走,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军功啊!”
确实,要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去剁人头还是有些心理障碍的。好在东胡人也没有其他人来支援了,几番磨蹭,这胖子最后还是在孤夜帮助下完成了“见血礼”。
而当他们见到对方的弓箭上刻着一只栩栩如生的鹰翅膀的时候,才知道这个豁牙刀疤脸当真是个东胡射雕手。这可把两人乐得不轻,要知道此时回去的功劳可绝对小不了。
小半个时辰后,庖硕和孤夜一人拖着个大竹筐走在下山的路上,一个里头装的是被射成刺猬却死不了还在哼哼唧唧的老黄头,另外一个装的是被箭钉入脑袋里死掉的老崔头和两个东胡人的脑袋。
这场较量实在说不上是胜利,孤夜认为自己没能起到保护的作用,使得火头军的兄弟一死一重伤。
而在整个较量过程中,侥幸的成分也很大,有些动作以后也是根本无法复制的。好在孤夜也发现,在关于视角的问题上,虽然首次在箭术上得到实践,但却是效果斐然。相信以后在遇到类似的情况上,还有大可利用的空间。
而关于视角这个概念,在这个时代应该是属于超前的,孤夜之所以会对此有认知,并不是说他接受过什么高人的指点,而是完全由自己琢磨出来的。
这事还得从女闾的小姐姐们身上说起。女闾里面,每个小姐姐的房间可不是都处在黄金位置,有的位置要偏上很多,所以客人一般都不会注意到。
而为了招揽生意,她们就请孤夜为自己画些自画像挂在门口,由于有些回廊和角度过于冗长狭窄的问题,为了使偏房门口挂的图也能够最大限度的吸引目光,他在人们的视角注意力这方面可是琢磨了许久下过苦功夫的。
要不怎么说打败你的往往不是你的同行,而是跨行业的降维打击。山鬼又如何能想到,之所以自己从具备完整优势再到被射杀,人家利用的却是一套画春宫图总结出来的经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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