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情亦绝

    卫清初闻言，了然地握住景年的手，“没事，今日不是什么正式场合，主人又有繁琐的流程仪式，我们这些做客的，只管吃好喝好玩好便是。”
    “倒也没七爷说的那么夸张……”
    毕竟是在昭王面前，景年还是想留点面子，有些尴尬地嘀咕一声。
    “听说今日人来得甚齐，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你也要过来参加的风声”，楚清昱朝着欧延扬了扬眉，语气带着打趣，“到时估计是你想低调，却奈何没那个命。”
    “我能来，不就是冲着给他们看的吗。”
    欧延自若地轻哼一声。
    “我先引着弟妹到后院去了，你们男人们自便。”
    卫清初见二人攀谈了起来，便自然地拉过景年告辞。
    这宴请开始前，若是提前到了，女眷自当到后院聚在一处，除了正式开始后与丈夫一同问安，其他大部分时候，都是分开行动，也不怪景年慌乱，一整天都与那些素未谋面的女眷们共处一室，实在是难为了她。
    “待会儿咱们见到的人，我都会当面为你作引荐，重要的，我便用左手，不是那么重要的，就用右手。”
    二人穿过狭长的连廊，一路上常能碰到经过低头问安的婢女，景年边听卫清初说着，边打量起这国舅爷的城郊别院。
    这里的面积与格局虽不如棠钰庄，在景年眼里却已甚是考究。方才他们入院共经过了三道门，每一进都是一个宽大的独立院落，侍者来来回回走动搬运着各式物件，热闹中透着有条不紊。
    家仆个个这般训练有素，国舅爷的背景，可见一斑。
    ……
    “国舅夫人平日里常会到这别院来？”
    景年想到欧延对叶夫人的介绍，小声询问。
    这叶夫人出身武将世家，自幼就有一身本事，那诰命夫人的称号，也是因为早年与国舅爷一同征战立功而来的。
    这等女中豪杰，喜欢蹴鞠这样的运动，便也不奇怪了。
    “还真算是比较经常，毕竟膝下子女多已成家立业，叶夫人又是个闲不住的，得空的时候就爱打理这城郊别院。”
    卫清初边回答着，二人已出了连廊，远远便听到前方院内楼阁中的隐隐笑声。
    那楼阁一层四面通透，透过纱帐，能看到已聚集了好些人。
    二人步入时，随着众人的目光逐渐聚拢，注意力也都纷纷投了过来。
    “见过昭王妃！”
    “王妃过来了……”
    已有几个与卫清初相熟的女眷先站了起来，看到她身后的景年，立时个个都面露好奇之色。
    “王妃今日带了个新面孔，快与我们介绍介绍……”
    一个坐在位置上并未起身的中年女子见状，当先道。
    “这莫不是……”
    “……”
    似乎有人反应过来，又窃窃私语起来。
    景年已是紧张的有些微微出汗。
    “这位是圣上近日亲封的睿王妃，想必大家应该多少有所耳闻了吧”，卫清初答得落落大方，微微一笑，又回头看景年，“方才入府时正好碰上七爷，特意嘱咐我今日一定要将人照顾好。”
    景年还是不甚习惯那王妃的身份，有些不自在地向众人行礼。
    ……
    “竟是七爷的未婚妻！”
    “我来之前就听夫君说了睿王爷今日会带王妃一道前来，这消息果然没错……”
    “真真是个妙人，老七果然是有福气……”
    ……
    女眷们多是温和而友好的回应，景年有些招架不住这铺天盖地的恭维，跟着卫清初一道选了处座椅坐下，不经意间抬头，余光竟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纪芙。
    她有些惊讶地复又站起，正好纪芙也正在看她，二人隔得并不远，几步便到了近前。
    “纪芙姐姐……”
    “见过王妃，想不到竟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纪芙今日身穿一件淡蓝色的襦裙，外面套了个深蓝的毛绒小袄，仪态比那日在顾府相见时年轻也隆重了不少，此时相比景年的意外，她倒平静得多，当着众人的面，也只是恭敬地称景年作“王妃”。
    此处皆为上京权贵，任何一丁点不同寻常都会被看在眼里，甚至产生些出乎意料的相反结果，纪芙如此不动声色，完全在情理之中，景年回过神来，不禁有些后悔方才看到纪芙时反应有些过于直白。
    “顾三夫人，你与睿王妃这是先前已见过面了？”
    果然，二人的几句话便引来了众人的注意，其中一人直接便问了出来。
    “你这话就不对了，纪芙的夫君是谁？顾府如今虽在朝中低调，但也是睿王母家的人，谁人不知，睿王爷每次遇见顾大人，都会尊称一句表兄？既已返京，哪有不带着未婚妻去一趟顾府的道理？”
    另一个年龄稍长些的女子接了话，语气甚是熟稔，想来与纪芙私交不错。
    “前几日王爷到府中看望祖母，是第一次与王妃相见。”
    既有人提了出来，纪芙也便承认了，却未再多言。
    ……
    “外面传说公主到了！”
    也正是这时，屏风外走进一侍女，面中带笑，微掀起被风吹得飘起的帘帐，朝里面通传道。
    这一声也让刚坐下没多久的众人复又齐刷刷站了起来，谈论的焦点自然从景年身上转移了开，各个扬着脖子向外张望起来。
    景年松了口气，抿唇又看了纪芙一眼，二人都是微微一笑，这才收了目光，回到各自的位置。
    “昭宁今儿也来了。”
    景年刚走回去，就听卫清初轻声在旁对自己耳语。
    楚昭宁。
    景年眨了眨眼，着实感觉今日深入虎穴。
    这五公主楚昭宁，应该着实不太想看到自己。
    去年在上京匆匆一面，可实在没留下什么好印象。
    ……
    没一会儿，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院中很快走进一行人。
    景年一眼便认出了楚昭宁，她一身娇艳的明黄，在身旁随从朴素的衣着下，显得极为惹眼，白净的面上挂着张扬的笑意，正双手搂着一妇人的胳膊，一同走进院里。
    那妇人应就是今日的寿星，当朝丞相夫人、一品诰命夫人叶氏了。
    景年一眼之下，虽不能完全笃定，但也心想八九不离十，毕竟能让公主亲自挽着的人，身份定是不凡，更何况这妇人气质仪态颇佳，保养极好。这种仅仅只是才刚现身，还未说话就外露的气场，景年上一次看到，还是在魏皇后身上。
    ……
    “大家来得都早，竟是差不多都到了。”
    果然，待进了阁内，叶夫人先开了口，笑意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