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偏执尧爷怀里撒个娇

    “你那时候是在哭吗？”岚小宝问。
    记得昨天初见的时候，他的眼睛很红来着，一看就是哭了很久的。
    宋宇回神：“嗯。”
    岚小宝原本想问一句“你为什么在那里哭”，但转念一想，这么一问，不就是在揭人家的伤疤么？
    许是见突然安静了下来，也许是宋宇想要找个倾诉的人。
    他看向这懂事的小孩，问：“你叫什么名字？”
    岚小宝：“大名厉子昂，小名岚小宝。”
    宋宇：“真好听。”
    他说：“你想听故事吗？”
    岚小宝忽然起身，不知道跑去干什么了。
    宋宇微微怔了一下，并没有觉得他是失礼。
    小孩子嘛，就算再懂事也终究是小孩子。
    没过多久，岚小宝回来了，她怀里抱着两瓶水和零食。
    这一幕，让宋宇直接看不懂。
    岚小宝盘腿坐了下来，撕开了一包薯片，说：“你讲吧。”
    宋宇：“……”
    所以他刚才突然跑出去，是为了拿听故事的零食？
    一连吃了好几块薯片，也还没听到声音，岚小宝看向他：“怎么了？又不想讲了吗？”
    见他不说，便觉得是自己猜对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还反过去安慰人：“没关系的，不想讲就不讲。”
    宋宇收回飘远的思绪，通过落地窗，望向外面，神色平静，缓缓道来：
    “我是一个孤儿，自有记忆开始，就在福利院长大。霍家做慈善，资助福利院的每一个孩子上学，我也是其中之一。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画画，因为没有钱，只能将用过的本子反复利用。
    “后来慢慢的长大了，看着那些能学画画的人，我很羡慕，那时候的自己，多希望是其中一员。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并不敢有那些奢望。十六岁之后，寒暑假和周末都会出去打工赚钱，因为我想画画，想买画画的那些的工具。
    “除此之外，其他的时间里，如果有空闲，我会偷偷去艺术班的教室外，从窗户看进去。去了几次，老师就发现了，他找我谈话，我还以为他会数落我，会告诉学校，但是他并没有。在了解了我的情况之后，默认了我的行为，甚至有的时候还会指导我一二。
    “就这样一直到了高三，我的成绩不差，在填报志愿的时候很犹豫。本心里是想选跟绘画有关的专业，可是艺术专业，都是烧钱的。教美术的老师告诉我，人生的选择有很多种，困难也不会少，可如果我们都不看看就放弃，将来将会是一生的遗憾。
    “在反复思考之后，我选择了c大的设计系。因为够刻苦，我的专业成绩一直很好，可因为自卑与孤僻，并没有什么朋友，室友算是唯一说得上话的人。他的成绩也一直不错，后来我们一起参加了一个设计比赛。
    “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比赛，评委基本都是很有名的设计师。如果在这场比赛中能展露头角的话，将会是进入社会的一块很好的敲门砖。这对我们而言，都是一次莫大的机会。参加的人不少，可是第一轮就被刷下来了很多，最后进入决赛的只有几个人。
    “我和那位室友就在，决赛给了三天的时间。我没日没夜地构思，寻求灵感，最后的成品给了所有人惊艳，可是那设计稿上的署名却并不是我，而是我的那位室友。简单的来说，就是他偷盗了我的作品。
    “耗费了太多的心血，就跟我的孩子一样，就这么被抢走了，我如何能甘心？这件事闹大了，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我曾经的很多设计都剽窃了他的。学院不要这样品行不端的人，本来还有半年，我就该毕业了。
    “却在这个冬天发生了这样的一件事，让我成为了一个被开除的学生。学业没了，名声也没了，努力了十几年，到如今一无所有，背上抄袭者的名声，备受唾弃。我这一生，好像也没有了什么意义。”
    “你怎么能这么说？”岚小宝不赞同地说，“那些本该属于你的，你就忍心看着别人拿去享乐？不想去抢回来？”
    “没用的。”宋宇说，“他现在是司氏的设计师，靠着从我这里偷的设计稿，拿了不少奖。一个是荣誉加身，一个是污名在身，大家会相信谁，显而易见。”
    岚小宝小大人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要灰心，我会帮你的。”
    看着那双仿若有着漫天星辰的眼眸，宋宇微微笑了下：“谢谢。”
    他只把这当成是一种小朋友给与的安慰。
    这天，岚小宝一天都跟宋宇在一起，用他那特有的安慰方式，给了这个遭受了众多不公的人一些温暖。
    晚上，司岚回来之后，岚小宝就将这些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让他去睡了之后，她才找到了宋宇，手里拿着她花了一百万买的服装设计稿。
    将东西摆在了他的面前，淡淡地问：“熟悉吗？”
    “这本是一幅半成品，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上面的细节来源于另外一个人。”宋宇说。
    司岚：“这幅画，我花了一百万买下的。”
    宋宇一怔。
    司岚：“你的事，我都听说了，还有你见这张画时的神情，我也知道。如果猜测不错，这画的基础应该是由你创作的，对吧？”
    宋宇手一紧：“是。”
    司岚喝了一口茶：“以后有什么打算？还从事这个行业吗？”
    “我……”宋宇手紧紧握拳，“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做设计了。”
    司岚：“画不出来？”
    宋宇：“业内恐怕没有人不知道我抄袭的名声，谁会愿意要一个只会抄袭的人。而且自从那件事后，我就再也设计不出来新的服装了。”
    司岚挑眉：“你现在有去处吗？”
    宋宇沉默。
    他身无分文，心灰意冷，无处可去。
    在遇到她之前，已经流落街头两天了。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庄园那里？”司岚问。
    宋宇深吸了一口气：“我今天去见了一趟他，听说他将一件半成品混在了今天的这场拍卖里，这可是霍家，于我有恩，我不希望在霍叔叔的宴会上有东西毁他心血。可是保安根本不让我进去……”
    司岚：“你因为自责，愧疚，不敢面对，所以躲在那里哭，是吗？”
    宋宇咬着唇，点了头。
    司岚放下手中的水杯，淡淡地说：“我可以提供给你住处，但作为回报，你需要设计一套礼服给我。”
    “你……你相信我？”宋宇震惊地看着他。
    他没有想到，这世上，竟还有愿意相信他的人。
    “你说的话，真与假，礼服设计出来，一看就知。”司岚挑眉，“你没有信心？”
    “我……”宋宇面色犹豫。
    如今的他，真的还能设计出来服装么？
    司岚站起了身：“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你需要什么材料，可以找吴妈要，只要是市面上能买到的东西，她都会给你提供，希望看到的成品会让我惊艳。”
    留下话就回了房间。
    本该在自己房间睡觉的小家伙竟出现在了她的房间里。
    “妈妈，你这么逼他是不是不太好？”岚小宝仰着头问，很显然是偷听了很久。
    司岚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他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就看他自己的选择吧。他的遭遇是很可怜，也让人同情，可如果他自己都放弃了自己，那么任何人的帮助，于他而言都没有用。”
    岚小宝：“如果他没有放弃，妈妈会帮他吗？”
    司岚给与了肯定的回答：“会，但前提是，我看到的东西，有让我帮的价值。”
    岚小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司岚：“去睡觉吧。”
    “好。”岚小宝乖乖回了房间。
    次日，司岚起来的时候，宋宇已经等着了。
    “司小姐，我见您这庄园旁边有一独栋小楼，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到那里去？”宋宇略带踌躇地问。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就脸他自己都觉得这要求有些得寸进尺了。
    司岚却是没有任何的不愉神色，淡淡地说：“我会让吴妈给你钥匙。”
    “谢谢。”宋宇真诚地鞠了一躬。
    他并不傻，如何不知道这是人家在帮他。
    想了一夜，终于鼓起了勇气，要重新拿起画笔。
    司岚走的时候，跟吴妈交代了一声，他就孑然一身过去了。
    岚小宝吃了早餐就过去找了他，看到他面对着白纸发呆，凑过去说：“你需要一些什么工具，列一个清单出来，我让吴奶奶去买，这里进出不方便。”
    宋宇在想的，也正是这个问题。
    岚小宝见他皱着眉，从旁边抽出一张纸，拿了一只笔给他：“写吧。”
    要做一份设计和成品，确实还差很多东西。
    他抿着唇，一一写了下来，双手给过去：“谢谢。”
    “谢什么？”岚小宝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你这不是在给我妈妈做衣服么？提供材料，本就是我们该做的，有什么好谢的。”
    宋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
    岚小宝拿了东西就走了，将清单给到了吴妈手上：“吴奶奶，麻烦你准备一下这些东西。”
    “好。”吴妈没有说什么。
    当天晚上，司岚一回来，岚小宝就拉着她说：“宋叔叔在小楼待了一天都没有出来。”
    司岚：“创作需要一份清幽的环境，你没事不要去烦人家，知道吗？”
    “知道了。”岚小宝撇了撇嘴。
    “你傅叔叔这两天没有回来？”司岚问。
    岚小宝：“没有，何阿姨也跟着一个旅游团去玩了，爸爸去了别的市，四伯比我还像小孩子，还得我照顾他……”
    “臭小子，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厉星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岚小宝十分淡定地说：“那不是坏话，是实话。”
    “嗤。”厉星岩不想搭理他，转而看向了司岚，“我就是过来跟你们说一声，大哥他们要过来这边过年。”
    司岚惊讶：“都过来？”
    厉星岩：“没错。”
    司岚：“阿尧知道吗？”
    厉星岩：“他知道不知道，没什么区别，反正他人基本上算是入赘到你家了。”
    司岚：“……”
    岚小宝：“四伯，你这话我已经录下了，而且已经发给爸爸听了。”
    厉星岩：“……”
    岚小宝晃了晃自己的手机，刚才他正准备发语音来着，结果他还没说话，四伯就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松了手，语音就这么发了过去。
    按理说厉旭尧很忙，不会一直盯着手机看，他是有机会撤回的，但是并不想撤回。
    ……
    接下来的几天，宋宇都待在了小楼里没有出来，吃饭都是吴妈送过去的。
    要是不送的话，他估计会忘记吃饭。
    这天司岚难得闲了下来，厉旭尧也回来了。
    司岚靠着厉旭尧的肩膀坐在后花园旁的藤椅上，轻声细语地将宋宇的事说给他听。
    岚小宝拿着一本书，坐在吊椅上看着，小脚晃悠着，好不悠闲。
    那如涓涓流水的好听嗓音落进厉旭尧的耳中，他时不时地附和两句，一旁的岚小宝偶尔会看过来插句话。
    一家三口，难得拥有这样的悠闲时光，岁月静好。
    宋宇从小楼中走出来，远远的，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他站在原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然后猛地跑回来小楼，再次出来之时，手里拿着一个速写本和一只笔。
    正画着，肩上上忽然一重。
    他转过头去，狐疑地看着厉星岩。
    厉星岩看了眼他手上的本子，又看了看不远处，啧啧了两声，问：“狗粮好吃吗？”
    “什么？”宋宇茫然地看着他。
    厉星岩指了指不远处的三人，问：“你看着有什么想法。”
    宋宇看过去，认真地想了想：“花团锦簇，岁月静好，美好得让人艳羡。”
    “……”厉星岩仔细看了他两眼，“你这脑子该不是会读书读傻了吧？把撒狗粮说得这么文艺，你是不是还能作一首诗出来？”
    宋宇：“我不会作诗。”
    “……”
    厉星岩无语了好片刻：“你继续吃狗粮吧。”
    宋宇将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设计上，并没有去注意其话语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