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快点离开这里!”
陆非也被他吓了一跳,跳下床追过去把人拽住,担心地问:“齐莫,你怎么了?你要去哪?”
齐莫看着他绝望得几乎要哭出来,“我得快点跑,得快点离开这里,不然我会死的!”
陆非敏感地察觉出齐莫精神状况的异常,刚刚在拉扯间他还留意到了齐莫衣领下的皮肤,斑斑红痕印在齐莫苍白的皮肤上,格外的清晰。而且齐莫的胳膊上,还有一些像是被他自己抓出的道道血痕。
陆非拉住齐莫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让他冷静下来,轻声问他:“齐莫,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齐莫只是一味摇着头,自言自语的说:“我得离开这里,我得快点逃走!”
陆非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此刻齐莫眼中那种极端的恐惧和绝望,让他可以确定齐莫现在一定出了事。
于是他干脆拽过齐莫的手,对他说:“齐莫,我帮你!”
齐莫已经被吓得魂不守舍了,陆非说要帮他,他便由着陆非带着他离开了医院。
陆非在领着齐莫走出医院后几乎立刻就觉察到有人在跟踪他们,但陆非显然要更专业一些,上车后几个急速的转弯便甩开了后面跟着的人。
陆非现在更加确定齐莫有了麻烦,他不敢掉以轻心,一路上换了几次交通工具。陆非不敢带着齐莫直接去车站,最后只好挑了辆那种不太正规的巴士,在半路拦截上车。
这趟大巴车开往旁边的县城,车里头挤满了人,空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坏了,车子里面十分的闷热。但陆非注意到齐莫掌心一片冰凉,并且这一路都在不停地发抖。陆非想象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齐莫折磨成如今这般模样。
他打开一瓶矿泉水喂齐莫喝了几口,安慰他:“齐莫,没事的,我们到了地方就去坐船。我已经跟我朋友说好了,去他那里躲两天,我们连夜走,不会有事的。”
齐莫点点头,然后转头去看窗外那些迅速飞逝而过着的景色,心中的不安反而越发强烈。
果然,没过多久,大巴车就突然被几辆后方冲过来的车子逼迫着停靠在路边。
车子里立即涌上一伙人,由于对方人数太多,陆非的抵抗很快就被制服了。齐莫几乎是被这群人押着,一路送回了齐家。
那些人的动作很粗暴,等齐莫回到齐家的时候,胳膊几乎都要被扭伤。
但齐莫已经无法顾及这些,他看到蒋天泽此时正坐在那里,用一种冷漠到近乎陌生的眼神看着他,问他:“你准备跟那个男人去哪里?”
蒋天泽的眼神令齐莫感到全身冰冷,眼前的画面仿佛同上一世的重叠起来,齐莫瞬间感到一阵没顶的恐惧,他摇着头,哆哆嗦嗦的说:“不是的,不是这样……”
“齐莫,我是可以允许你做一些事情,但前提是不能触及我的底线。”
蒋天泽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不能离开我,齐莫,这就是我的底线。”
这时,蒋天泽看了守在齐莫身后的那些人一眼,那些人便冲上来押着齐莫将他按在了地上。齐莫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他抬头去看蒋天泽,却撞见蒋天泽正怔怔的看着他。
齐莫瞬间心头一凉,他知道那种眼神意味着什么,不由惊声尖叫着说:“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
蒋天泽来到他身前蹲下来,伸手摸摸他的脸,然后将齐莫的手握在手里。他看着齐莫修长的手指,渐渐露出痴迷和不舍的神色来。
齐莫的脸色彻底白了下去,哑着声音叫了一声:“天泽哥哥”。
蒋天泽看着他,眼中也流露出几分痛苦的神色来,说:“留在我身边,就像小时候那样,不好吗?”
齐莫心里慌得不行,忙说:“等一等,蒋天泽,我有重要的话要跟你说,我们先谈一谈!”
蒋天泽却摇摇头,低头将齐莫的几个手指都放在唇边吻了吻,然后说:“小莫,等一会儿可能会很疼,希望你下次再想跑的时候,能想想自己今天付出了什么代价。”
齐莫睁大了双眼惊恐地看着蒋天泽,拼命的摇头说:“不要,求求你!”
蒋天泽这时已经将齐莫一根手指握在手里,低头亲了亲他的唇,说:“小莫别怕,很快就好了。”
齐莫惊恐至极,全身都在剧烈颤抖,他近乎崩溃地叫喊着:“不要这样!求求你别这样对我!我会死的!”
蒋天泽此时的脸色也不大好,他握着齐莫的手指,半天没能做出任何动作。
这时蒋天泽身后的一名属下走过来,说:“大少爷,要不我来吧。”
蒋天泽深深的看了齐莫一眼,然后站起身对那人吩咐:“动作麻利一些。”
齐莫这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只有牙齿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他已经挣扎得脱了力,只能怔怔的看着那个高大的男人走过来,两手握住了他右手的食指。
蒋天泽一直在一旁看着,心里并不好过,甚至连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齐莫从他们当初的那家电影院逃走,就是为了跟其他的男人一起离开自己,这让他接受不了。蒋天泽在心中劝说自己,希望齐莫能记住今天的教训,不要再做出这样的事来。
可是,当他看到自己的下属走过去,捏住了齐莫手指的时候,心中却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蒋天泽一时间被魇住了一般怔怔站在那里,后来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瞬间脸色都白了下去。
此时那名下属已经握紧齐莫的手指就要进行动作,蒋天泽睁大了双眼,突然发了狂一般的大吼:“住手!停下来!”
然而到底是晚了一步,只听“咔”的一声,房间里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齐莫此时甚至没有感到任何疼痛,他呆呆的睁着双眼看着前方,仿佛能够看到命运在他面前张开了黑洞洞的大口,正在慢慢将他吞噬进去。最后,他连一点光亮都看不见了。
蒋天泽疯了一样的冲过来推开那名下属,却见齐莫整个人都呆滞着,拿一双没有焦点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齐莫?”
齐莫的这个反应令蒋天泽心头发慌,他轻声去唤他的名字,齐莫却在这时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喊,紧接着,整个人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软倒了下去。
第二十二章
意识仿佛飘忽得很远,等齐莫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过了多久。
他睁开眼,便看到蒋天泽正站在一旁,目光深深的看着他。
一瞬间,之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倏然闪过,绝望和恐惧霎时翻江倒海一般侵袭过来,令齐莫全身痉挛一样的颤抖。
齐莫蜷缩在床脚,看着床边的人哀求道:“蒋天泽,你要的我都给你,求求你放了我,不然来不及了!真的!真的就要来不及了!”
然而一旁的蒋天泽只是无动于衷的看着他,由始至终都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
齐莫就像一只被逼迫至绝境的困兽,脸上都是冰凉的泪水,他朝床边扑过去,崩溃一般的哭喊道:“哥!求求你,不然我会死的,我很快就会死的!”
眼泪模糊了视线,让他看不清眼前人的反应,却在这时,突然听到房间另一个方向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齐莫?”
齐莫心头猛地一沉,抬头看过去,蒋天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正惊惧又痛苦地看着他。
他连忙再去看方才面前站着人的地方,那里此时却是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原来,已经是太迟了。
齐莫全身脱力一般瘫坐在那里,任由蒋天泽冲过来将他抱在怀里。
齐莫怔怔的睁着双眼,眼前似乎是燃起了那日车子坠崖爆炸时的熊熊火光,那么明亮刺眼,仿佛下一刻就要朝他烧过来。
蒋天泽将他抱得很用力,齐莫甚至都感觉到了疼痛,但他并没有挣脱,毫无反应地任由他抱着。
蒋天泽低头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握在掌心,再开口的时候声音很哑,“小莫不要怕,你的手指只是脱臼了,很快就会好的,不会影响你弹琴。”
蒋天泽又接着说:“陆非也不会有事,他是你的朋友我不会动他。小莫,我不想你难过。”
齐莫的表情已经变得很麻木,对蒋天泽的话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他看着蒋天泽,也不知这次意识消失了多久,眼前的人如今变得憔悴又狼狈,脸上还有几道明显的抓痕。
齐莫看着他,突然问:“蒋天泽,我疯了吗?”
蒋天泽浑身剧烈一颤,接着搂紧了他哄道:“不是的小莫,你很快就会好的,不要怕。”
齐莫没有辩解,因为结局会怎样,他已经知道。
过了一会儿,他伸手在蒋天泽脸上的伤痕处碰了碰,问:“怎么不把我绑起来?”
一瞬间,齐莫看到蒋天泽的表情变得十分痛苦。
可是他没有任何反应,继续说道:“其实没关系的,我那个时候头脑不清楚,就算你们绑着我,我也是感觉不到的。”
“别说了齐莫!”
蒋天泽将他紧紧搂在怀里,慢慢的,齐莫感觉到自己脖颈那里一片湿热,像是有温热的液体不住滴落在那里。
齐莫失神的盯着前方某一处出神,好一会儿,才轻声问:“蒋天泽,你在哭吗?”
齐莫等了一会儿,没有听到回答,便说:“你那个时候也在哭。”
蒋天泽抬起头来,“什么?”
“你刚来我们家的那天,你妈妈走的时候,我看到你在偷偷擦眼泪。”
齐莫看着他,轻声说:“那个时候我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能让你哭了。”
蒋天泽睁大双眼怔怔的看着他,眼睛里是一些齐莫看不懂的东西。
齐莫朝蒋天泽伸出手,碰了碰他脸上的眼泪,说:“我都把最喜欢的美国大兵给你玩了,你为什么又哭了呢?”
他说完,却有更多的眼泪从蒋天泽的眼里流出来。
可是这次,齐莫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做什么。因为他已经睡着了,虽然眼睛还睁着。
齐莫不喜欢医院,蒋天泽便很快将人接回家里,请了一些专业的医生和护士在家里看护。
齐莫发病的时候虽然偶尔会发狂,但大多数时间都很乖巧,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像个好看的大娃娃。
蒋天泽记得齐莫小时候很活泼,总是跟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但是现在无论蒋天泽如何哄他逗他,齐莫的眼睛总是茫然的盯着一处,对身边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变得无动于衷。
蒋天泽去拿来几个齐莫以前很喜欢的模型在他眼前晃了晃,未料齐莫视线扫到了蒋天泽手里拿着的模型,却像是看到极其恐怖的东西,突然惊恐地尖叫起来。
齐莫捂着耳朵声嘶力竭的哭喊:“疼!好疼!”
蒋天泽赶紧将东西扔开,冲过去把人抱在怀里,放缓了声音哄:“没事的小莫,哥哥在这里,不要怕。”
可是齐莫被他抱在怀里的一瞬间,整个人却突然剧烈的抖了一下,紧接着全身都在颤抖,叫喊声渐渐微弱下来。
蒋天泽低头去看,看到齐莫满脸的泪水,正睁大眼睛警惕又害怕地偷偷看他。
他看到自己看过去,便闭上双眼惊叫一声抱住自己的头,“我会听话,不要打我!不要把我绑起来!”
蒋天泽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揪着,他想把人抱在怀里哄,可是齐莫这样显然十分抗拒和害怕自己的碰触。
他只好放开齐莫,看着齐莫在一瞬间手脚并用的迅速逃开,蜷缩着身体躲在远离他的角落里。
蒋天泽在一旁看着,再开口的时候喉头滞涩,几乎说不出话来,“小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会打你,怎么会把你绑起来……”
齐莫只是躲在远远的地方发抖,并没有回答他。
蒋天泽听着齐莫抽泣的声音,他大概太害怕了,连哭泣的声音都小心翼翼的,带着些许颤抖。
蒋天泽觉得胸口就像压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齐莫这种举动其实不是第一次了,之前他还没有生病的时候蒋天泽就听到他这样跟自己求饶过,并且神情并不像是作假。齐莫确确实实在承受着某些巨大的痛苦,而且这些痛苦,又显然跟他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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