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理谜案

    “郎局长，我现在是不是处于偏执状态，我自己非常的清楚，这不应该成为讨论的重点。
    另外，有一点我想您应该是理解错了，我对于L市凶犯的态度，并不是不能击杀，而是不能随便击杀。
    也就是说，当凶犯并未表现出过多危害性的时候，就算他已经将脑袋伸到我们的枪口之下，且在不断挑衅我们，让我们开枪，我们也应该保持基本的克制。
    当然了，如果凶犯已经表现出要自爆身亡的趋势，那么该开的枪，一枪都不会少。”
    对于郎青山此时的这种顾虑，第五正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也绝对不会让这种不利情绪主导郎青山接下来的判断过程。
    在回应的过程之中，第五正虽然有所解释，但很明显解释得并不明确，留有一种意犹未尽之感，等待着郎青山进一步的问询。
    “你的意思是说，现场开枪的处置权，依旧是你第五正说了算？”
    明白第五正意中所指的郎青山，略显玩味的询问‎​​‎​‏‎‏​‎‏​‏‏‏出了这句话。
    搞了这么半天，原来第五正依旧是想要掌控场中的主动权，而且是以第五正为绝对核心的主动权。
    这种主动权与明天即将要发生的重大刑事案件相关，也与第五正的具体计划相关，与第五正的切实需求相关，只是这个计划郎青山暂时还看不穿，且第五正也无意透露。
    “是的。”
    第五正的回应也显得十分的干脆。
    “第五正，不可否认的是，你的个人能力确实很强，但一个人的能力再强，所强也有限度。
    很多的事情，并不是仅凭一己之力就能够达成的，很多的责任，也不是凭借一副肩膀就能够抗下的。
    第五正，你真的知道自己当前正在做什么事情吗？”
    虽然第五正在刻意降低自己身上的危险属性，且在尽力的将话题给转向其他方向，但既然郎青山心中的疑问没有被解除，那么第五正身上的这股危险气息也会萦绕不散。
    被第五正身上的这股危险气息激得有些按捺不住的郎青山，非常慎重的说出了这番话，语气之严肃，丝毫都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性。
    “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非常简单，就是将犯罪集团给一网打尽，尽可能的一网打尽。
    从犯罪集团当前所展现出来的危害性上来看，先不说普通小角色成为漏网之鱼的可能性，一旦关键的犯罪成员成为漏网之鱼跑掉，那么遗祸必然是无穷的。
    稍微对未来形势预判得严峻一点，未来发生在L市之中的惨剧，或许会不间断的上演，犹如荒野之上的野草，荣枯不尽。”
    第五正这种仿佛原地重复一般的回应，使得郎青山也陷入到短暂的沉默当中，除恶务尽，这是每一名负责任警察的基本理念，可若是仅凭一个臆想出来的假想敌，这很明显就是在浪费警力资源，也是在枉顾当前的危急局面。
    “第五正，你此时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很明确，你想要抓捕幕后真凶的理念我也非常的明确。
    但是，有一点你也必须要明确，就算最终成功关联到了白奇，却没有从他的口中获知应有的线索，那么一如你当初被调派到城南派出所一样，就算省厅方面依旧对你的这种看法持保守态度，但你那时依旧会是孤身一人。
    那么，反过来说，既然你大概率无法从白奇的身上获知想要的线索，相较于为了活着抓捕其他凶犯而冒险付出代价，你有很好的权衡过这其中的利弊得失吗？
    如果为了活捉其他凶犯而付出了过于惨重的代价，这样的责任，不是你一个小小的第五正就能够完全抗下的。
    现在，犯罪集团已经让很多家庭瞬间破碎，将来若是再加上大量的孤儿寡母前来向你索要家中的顶梁柱，你能够承受得住这样的压力吗？”
    身为公安局的局长，每逢遇见危险任务，郎青山的心理压力都是巨大的，若只是出现负伤还好，若是不幸出现了人员牺牲，那么每当举行追悼会的时候，郎青山根本就无法去面对那些死去战友‎​​‎​‏‎‏​‎‏​‏‏‏的亲人。
    在某种情况下，进攻的命令是他郎青山下达的，那么死亡的责任也有他郎青山的一部分。
    如今，第五正这个小年轻为了自己心中的某种功利幻觉而不顾一切，甚至表现出一种对于己方战友生命的漠视情绪，郎青山觉得他根本就没有仔细思考过这其中方方面面的关联问题。
    “郎局长，我想您应该过于沉浸于自身的悲观想法之中了。
    一如当初我所说的，我的所作所为，无不是如履薄冰，对于相关问题的处置，我也心知肚明，并不会为了自己的功利目的而去随意牺牲任意一名警察。
    我现在所要求的，只是对于最终开枪的决策权，至于其他的指挥权，您依旧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郎青山在反复强调自己的顾虑，第五正也只能反复强调自己的分寸感，这是没有任何办法的事情。
    听闻到第五正的这种反复强调，郎青山再次陷入到长考之中，时不时的还会打量面前的第五正一眼，想要看看他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表里如一的。
    “好。明天若是真要开枪，我会提前知会你一声。”
    并未直接答应第五正的请求，郎青山只是做了一个折中处理，因为这其中所包含的责任，确实太过于巨大。
    要知道，现在不是说郎青山将权力赋予给第五正，那么他就能够完全免责的。
    说到底，郎青山依旧是局长，第五正依旧只是一名普通的刑警，就算最终第五正因为自身的原因而犯下大错，那也是郎青山用人不贤，是自身管理和领导上的巨大问题。
    “好。感谢郎局长的认同。”
    第五正在得到自己所想要的结果之后，随即转身离开，郎青山默默的盯着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年轻，心中依旧是空白的一片，根本就找不出合适的词汇去评价他。
    这个世界终究只有年轻人才拥有不断试错的机会，因为他们有的是时间，只要不被挫折给击倒，那么就有再次重来的机会。
    此时，郎青山不由得联想到自己的青春年少，那时的他，何尝不是如此的干劲满满，如此的天地不惧。
    第五正刚刚离开郎青山的办公室没多久，便在不远处的走廊处遇见了自己的老领导魏刚涛。
    魏刚涛在后续案件之中逐渐隐身的举动，第五正是心知肚明的，这种完全放权的举动，说明了魏刚涛对于他第五正的绝对信任，相信他第五正绝对能够应付好场中的所有局势。
    现如今突然在这里偶遇魏刚涛，第五正可不认为这是在泡茶路上的一种偶遇。
    “魏局，有什么全新的指示吗？”
    对于这个全程都绝对支持自己的老领导，第五正的态度相当的平和，就像是在向自己的长辈主动问好一般。
    “你之前受的伤，不影响明天的行动吗？”
    魏刚涛上下扫视了一眼这个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小年轻，眼睛里都是慈爱，说出的第一句话也依旧是关怀。
    这句‎​​‎​‏‎‏​‎‏​‏‏‏话里面的内涵，也表明着魏刚涛虽然并未直接参与案件的进程，但确实在时刻关注着案情的走向，至少是大概的走向。
    “没事，人年轻，睡眠也好，吃得更好，身体恢复得很快。”
    第五正难得的说了几句废话，也是心甘情愿的说了几句废话。
    “那就好。
    有你们这种小年轻撑着场面，我们这些老头子才能够安心的做工作。
    最近闲时沏茶读书重温了曾经的一些经典，觉得其中的一句话说得很好，今天遇见你了，便和你分享一下。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当前案情的复杂程度有目共睹，你行事果决，果决也有果决的好处，但千万不要辜负了这个世界。”
    魏刚涛也是在废话之中裹挟着自己想要表达的内容，真就装作沏茶偶遇的样子，闲谈了两句很有哲理的闲谈。
    “案情的复杂程度都是人为的，说复杂也复杂，说不复杂也不复杂。
    您的考量我很清楚，我的定位，更是心知肚明。
    在最终的结果出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答案。”
    “好。还是这么的有主见。”
    魏刚涛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该传达的话他都已经传达了，以第五正的能力肯定是听懂了，至于该怎么做，这依旧是第五正自己的选择，他们这些老头子或许能够帮助年轻人把把关，但做实事的，永远只能是年轻人。
    看着老领导渐行渐远的身影，第五正突然感觉到一股如山的责任强压肩头。
    之前郎青山就曾经言明过，与案人员的牺牲，永远都不可能会是一串轻飘飘的数字，这其中也蕴含有极其沉重的责任感。
    第五正虽然一直都没有言明当前局势的真相，但身为老刑侦，魏刚涛肯定已经从卷宗之中的蛛丝马迹之中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更是对这起可能裹挟有第五正私人感情的重案感到有些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