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关于作为凶器的绳索,正如爱知川所说,是一楼更衣室里用来捆绑浴巾的。更衣室内除高宫以外,只发现仆人的指纹。
“原来如此,那么,还有其他情况吗?”侦探满不在乎地催促着,皋月不禁怀疑,他能否对这些信息进行梳理。
“实际上,还有一件事情很是奇怪。高官先生穿的不是他自己的衣物,而是尼子先生的上衣和西裤。”
“噢?”侦探说着,显示出极大的兴趣,“就是说,高宫先生穿着尼子的衣服,手里攥着水口外衣上的纽扣——他可真是忙得不可开交。”
“您说得非常正确,侦探大人。”
至此,皋月终于明白了高宫的尸体让自已感到迷惑的原因——那是因为衣服不合适,身材高大的高宫,穿着矮小的尼子的衣服。
“可是,”皋月想起来,“高宫先生也有一件相似的衣服。该不是,高宫先生在更衣室或者其他什么地方地方穿错了尼子先生的衣服吧?”
“皋月小姐,我认为这种可能性非常低。第一,三个人事先商定好时间,轮流入浴。第二,在被杀害时,尼子先生已经洗过澡,而高宫先生还没有入浴。第三,高宫先生身材高大,穿衣袖时立刻就会明白那不是自己的衣服。”
“那么,该不会是凶手替他换上的吧?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这个现在还说不好。”管家的表情显得奇妙。
“与水口的情形相同,房间内只发现了女仆和被害人的指纹。大家是竞争对手,并没有进入对方的房间。”
“噢,当然啦,这也不是什么可以协商解决的事情,可是,这里面似乎很有意思。尼子被高宫打死,那位高宫却被水口绞死,最后水口被尼子刺死,非常完美的一个链条。日本象棋的对局中,有一招叫连将杀局,而目前的局而就像是连将杀人。”
“岂有此理!是水口先生给爱知川打电话,通告尼子先生被杀害了。至少,尼子先牛不可能杀害水口先生。”
侦探将此比喻成将棋对局,然而在皋月看来,它却像是埃舍尔描绘的楼梯。那是一幅名画,在画中,无论登上怎样的高度,却永远只是在沿着四边周而复始地运动。”
“的确是这样。对不起,失礼了!”
如此明确的事情,难道作为侦探还不明白吗?皋月再次对他产生了质疑。”
“这么说,是什么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吗?”
“那不也很奇怪吗?未免过于牵强。如果让人感觉,一个人杀害了其余两个人,倒也还容易理解。而且,还存在一个密室的问题。”
“的确,如何从别馆逃脱出去,这一点还不能解释清楚。”
“至少可以确定,水口先生是在尼子先生被杀害之后死去的。但是,凶手为什么要变换凶器呢?他完全可以继续使用手里的雕刻品。”
“非常聪明!我最容易被聪明的女人诱惑。”
“没有必要恭维。我需要的是答案,我希望尽早使弥生放心。”皋月发觉自已有些激动,于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接着说道,“可不可以这样考虑:凶手首先杀害了尼子先生。水口先生发现这一情况后,赶忙跑回自己的房间。凶手看到事情败露,为了杀人灭口,追赶着水口先生来到他的房间。然而,凶器不慎滚到餐具柜的下面。凶手在水口的房间看到了水果刀,于是便拿起刀子杀害了水口。接下来,听到骚动的高宫先生从三楼跑下来,发现了死尸,便蹲下查看,凶手就势从背后用绳索将其勒死。高宫先生在痛苦之中,抓住倒在地上的水口先生的外衣纽扣,并将其扯断。最后,凶手将高宫先生的尸体抬到三楼……大致就是这样。”
“你真是非常出色,瞬间可以想象得如此丰富。”
对于这种无原则的赞赏,皋月感到厌烦。“请你态度认真一些,不要忘记你可是侦探!”
“原来如此。实在抱歉!可是,我的确在认真地履行善侦探的职责。”侦探那无忧无虑的表情始终没有改变。
“可是,皋月小姐,”管家插嘴说道,“暂且不谈密室之谜,这里有几个疑点。第一点,爱知川先生在电话里无论怎样喊叫都没有听到对方发出的声音。如果高宫先生急忙跑来,其后又被勒死,我认为爱知川先生至少应当能够听到高宫先生的声音。第二点,凶手为何要特意将高官先生的尸体抬到他的房间?明明知道有人打了电话,可以想象立刻就会有人赶来。与其将死尸抬回三楼,尽快逃离现场才是上策。第三点,为什么高官先生要穿着尼子先生的衣服,或者说他怎么会被穿上尼子先生的衣服?第四点,为什么水口先生的西服外衣没有穿在身上?而且外衣上没有附着血迹?”
管家思路清晰,让皋月无言以对,只得沉默不语。
“是不是这四个问题解决了,这一神秘事件也就得到了解决,凶手也就浮出水面了呢?”
“或许就是那样。”山本郑重地点了点头。
此时,房门被打开,鹰亮出现在面前。
坐在轮椅上、由仆人推进来的鹰亮环视室内,最后将视线停留在侦探身上。
“听说正在进行调查。有什么结果了吗?”
“不,还没有结论,刚刚听取了用人们的调查汇报。”
听了管家简短的说明后,坐在轮椅上的鹰亮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就是说,是推理中的密室杀人啦。三人被杀,本来就已经很棘手,凶手的手法又那么离奇。”
从鹰亮的表情上看不到问题的严重性。相反,在皋月看来,那隐藏在皱纹深处的眼神里似乎闪烁着光芒。
”可是,大雪封门,凶手无法出入别馆。如此看来,就是说凶手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中。向警察这样解释,请求他们撤回,你看如何?面对不存在的凶手,却这样毫无目的地搜寻,只能是徒劳的。这两天外画一片嘈杂,吵得我无法读书。”
“这种歪理能说得通吗?”皋月有些急躁,对外祖父提出质疑。
“是呀,就算以樱川老人的威望,也很难办得到,纵然侥幸成功,弥生小姐也不会接受。”与皋月形成鲜明对照,侦探漫不经心地插着嘴,那不以为然的态度让人感到失望。
“的确是那样。那么,你是怎样考虑的呢?”
“我还没有考虑成熟。且不说他们三人被杀,正如樱川老人刚才所说,单就凶手究竟是如何逃脱出去的这一点,我就非常感兴趣。”
“我也这样想。雪下下停停,停停下下,凶手很难事先制订出周密的计划。他只能在逃走时见机行事,这就要求凶手必须头脑清醒、灵活机智。依我看,这种人更应当成为我的贤婿、樱川家的继承人。”鹰亮豪爽地放声大笑。“噢,这个时候有你在我就放心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前些日子我曾说过,我对侦探很感兴趣。我希望不只是听听你的经历,而且还希望能够亲身体验。这样可以延年益寿嘛。”
听起来凶杀案似乎与己无关,在这个时候,外祖父的表现令皋月感到震惊。事发之后,皋月不知付出了多少艰辛,弥生不知忍受了多少痛苦,而这些外祖父似乎乎完全不予理解。
“因为这是外祖父决定的事情,所以到目前为止我一直保持沉默。不过,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得不出来讲话。请问,您是真的打算让弥生从那三个人当中挑选丈夫吗?”皋月走到轮椅面前问道。
老人猛地皱起了眉头,回答道:“当然啦!”
“但是,在我看来,那三个人……老实说,我不知道外祖父是怎么想的。”
“什么!皋月不理解,弥生她却能理解。对于我们来说,彼此的信任比什么都重要。这一点弥生非常清楚。只不过,最终却成了这样一个结果。”嘴上这样说,鹰亮却显得满不在乎。
“或许,外祖父还要找新的人选?”
就在刚才,鹰亮还玩笑说凶手也可以当自己的女婿。
“那要到时候再看。在周围安静下来之前,我是不会强求的。而且,这次我一定要挑选一个让弥生满意的。一次叫来三个人,似乎并不是个好办法。”
要是早这样就好了一一皋月心里埋怨着。
“或许……外祖父已经找到合适人选了?”
“嗯,噢。这个人或许比起前三个人更有可取之处。皋月该不会认为是他杀害了那三个人吧?”
“怎么会有这种事……”
“噢,那是我多虑了。”鹰亮狡猾地笑了笑,“可是,看起来你想得很周到。这么说,皋月也对侦探感兴趣吗?我还以为你是个没有兴趣爱好、随波逐流的人呢。你的话让我感到意外,很有意思。”
“外祖父!”
“我开玩笑。总之,我已经看透,弥生是不会选中任何人的。所以,他们三个人怎么样根本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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