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想这么莽

    仙界，真君神殿。
    第五代二郎神杨天高居首位之上，下方数十丈处，大殿中央，五体投地的跪伏着一道少女身影。
    看去，竟是小天盟段祁玉的妹妹，段茹。
    “你刚才说…”
    二郎神的声音如从天外而来，毫无起伏，却让下方段茹的身体紧张得直打摆。
    “你们小天盟…不仅没能除掉玄狐遗族…还在围杀姜夜的过程中…让他反杀了段祁玉？”
    段茹的身体剧烈颤抖，她哆哆嗦嗦的道：“是…是的…”
    身为较弱的仙神家族成员，她可是知道眼前这位二郎神看似英俊帅气的面容之下，究竟埋藏着怎样冷硬的心肠。
    她对自己能否活着走出真君神殿毫无把握。
    “咚咚咚…”
    二郎神的右手食指缓缓敲击着座椅，一声声如铁锤击打在段茹心头，令她颤抖得更加厉害。
    “你…退下吧…”
    终于听到二郎神说出这句话，段茹浑身一松，便觉自己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湿，牢牢的贴在了身上。
    “是…”
    她小心翼翼的站起来，一步步躬身后退，直到退到殿门口，还不忘跪下再行了个礼，这才转身踏出神殿。
    一步步恍如镇定的模样，却在踏入传送阵后瘫软在地。
    “活…活下来了…”
    真君神殿。
    二郎神的目光有点阴鸷，令他原本颇为俊逸的面庞也变得扭曲起来。
    只是这一幕并未被任何人看到。
    “姜夜…一只凡人而已…还真是个打不死的小强啊…”
    “可惜我就要率兵去界外征战三年来赎罪，这位帝姬殿下能调动的力量当真不可小觑…”
    “希望中天盟或者大天盟能给我带来惊喜…”
    ……
    里幻暝界，浮桥之上。
    姜夜看着满地的须弥指环心花怒放，更别说刚刚用审判令一一扫过那些中天盟的尸体时，审判榜上足有一百多个名字被血痕划去，由他的名字替代，仙牌上直接就增加了两百多万灵晶…
    “看起来每个灵珠境的中天盟成员都在榜上，还有少数一些淬灵境也排在了上面…”姜夜暗忖道。
    “公子，收获如何？”
    幻璃儿莲步轻移，巧笑嫣然的走上前来。
    姜夜嘴咧了咧，道：“相当不错！”
    他将所有须弥指环收起，回头看向幻璃儿，却是微微一怔，脸上喜色消失而去。
    “璃儿，你…不开心？”他问道。
    虽然幻璃儿的表情举止都没有问题，可姜夜还是从那眉宇之间察觉到了异常。
    “公子…我现在…只剩下你可以依靠了…”
    幻璃儿闭上双眸，两行清泪缓缓流过脸颊。
    姜夜心头一抽，忙上前将她拥进怀里，任由她温热的眼泪把胸口打湿。
    他知道，对于刚苏醒的幻璃儿来说，先前妖后与整个幻凰族献祭之事就仿佛发生在昨天。
    顷刻之间，她的族人，她敬重的陛下就都已经死去，这怎能不令她痛苦万分。
    “妖后陛下教我养我，我却再也没有机会回报于她…”
    幻璃儿趴在姜夜胸口，哽咽道：“我的族人护我长大，不愿给我任何压力，可我也没有了守护他们的机会…”
    她啜泣着，珠泪如链，神色痛苦。
    “公子，后来妖族怎么样了？还好吗？”她忽然抬起螓首，紧张的问道。
    姜夜连忙点头，道：“妖族很好，妖界成功金蝉脱壳，现在已经隐在虚空中运转，再难找到具体方位。”
    幻璃儿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姜夜低下头，额头贴在她光洁的额上，轻声道：“璃儿，不管怎么样，我总会在你身边的…”
    幻璃儿怔了怔，眼眸里的目光便如水波一般温柔起来：“不是的呢…是我…会作为公子的影子…永远跟在公子身边…”
    这是从他们签下了幻凰契约后，就注定了的。
    姜夜轻轻抚过她光滑的脸庞，小心的将那泪珠擦去。
    “璃儿，妖后陛下求仁得仁，她这一世至情至性，自妖皇失踪后便一直为了妖族苦苦支撑，所以走时没有任何痛苦，反而解脱之意更多一些，唯一挂念的…就是你…”
    姜夜劝慰道：“我知道要让你立刻高兴起来，那是强人所难，但你也千万不要悲伤过度…”
    “是…公子…”
    幻璃儿靠在他胸口，缓缓闭上了眼睛，柔声道：“能跟璃儿说说这段时间公子都经历了什么吗？之前偶尔醒来两次，却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公子是不是把帝姬和魔姬拐到手了呢！”
    姜夜没有紧张，反而心头一柔。
    他知道幻璃儿是刻意转移话题，就是不想因为自己悲伤的情绪影响到他。
    这美丽不可方物的妖姬，永远如此贴心，如此的惹人怜爱…
    但姜夜也想要用其他事情来分散她的悲伤，于是事无巨细，缓缓道来…
    入仙院，斗院首，结仇小天盟；
    下凡界，救西燕，获取封天印；
    杀段祁玉，界心突破，拯救玄狐族…
    幻璃儿听着听着，便沉浸进去，心神为之起伏不定。
    “公子，你竟救下了玄狐遗族…”
    幻璃儿抬起螓首，仰头怔怔的看着姜夜。
    “怎么说我也是他们的小妖皇，做这些是应该的。”他笑道。
    幻璃儿摇了摇头，又埋在他胸口。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曾感到姜夜对妖族并没有太多归属感。
    现在能做这些，即便有一些身份的关系，但更多还是因为她幻璃儿的原因…
    “公子…以后璃儿会一直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一步…这样…无论怎样的险境都会有璃儿陪你…”
    她听着姜夜有力的心跳，又道：“以后若有妖族落难，事不可为之际…请公子保重自身…”
    姜夜闻言，讶然低头，就见幻璃儿一双清澈的眼眸抬起，里面有难以言喻的坚定：“因为…妖族并没有公子重要…”
    姜夜的心扑通扑通的跳动起来。
    他从未想过，这位早先把拯救族民作为自己的责任的妖姬，如今竟然把他的位置置于妖族之上。
    这妖族的妖后妖姬竟都是如此纯净，如此深情，如此…傻…
    却又傻得如此…可爱…
    “真是傻瓜一个…”
    他喃喃着，却又不由自主的将她娇柔的身子抱紧了几分。
    幻璃儿螓首蹭了蹭，小声抗议道：“才不是傻呢…只是愿意对情虔诚…因此孤注一掷…”
    “没有算计得失…没有计较付出…能承担一无所有的代价…才可能得到真正完美的情感…”
    姜夜感叹道：“这便是属于你的…大智若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