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世子多妩媚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想见的人

    大顺朝弘昌帝的皇四子、新封的晋亲王郦欢,终于开衙建府,成为名正言顺的“晋亲王”。
    不过,这个亲王府,人口实在有些少。不仅正妃至今未定,便是两位侧妃之位,也还悬空着。
    府里有数位侍妾,最得宠的一位诸人皆称华妾,深宅里养着,却从不露面。
    这日,晋亲王进宫见母妃蓝妃,回来,脸色便很不好看。
    “华妾能用?”他冷着脸问府里的管事。
    那管事亦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对这等内闱之事,司空见惯,亦知道晋亲王所问的“能用”是什么意思。
    在晋亲王眼里,女人只有两种,“能用”的,和“不能用”的。
    府里这些侍妾,华妾最“能用”,也最“经用”。每日里锦衣玉食,过得不比宫里的娘娘差,名贵药材更是从不间断地往她身上招呼。
    皆只为了一件事,能“尽快用”。
    管事微微躬身,垂目道:“好了大半,能用了。”
    晋亲王没说话,脸色阴沉着,立刻便去了华妾的屋里。
    他一路走过亲王府的花园和屋舍,好些眼睛在暗处望着他。待他走过,这些眼睛又立刻跑到亲王府的各个侍妾屋里,告诉侍妾们,王爷又去了华妾屋里。
    没有妒忌,没有呷醋,只有如释重负。侍妾们抚着身上的伤痕,心中想的都是:阿弥陀佛,终于又能安生几日。
    华妾却总是笑脸相迎。
    “王华岚”三个字,已经从世间消失,从此只有晋亲王府的华妾。
    她抹了一身凉凉的药,才吃了世间最贵的燕窝,就听丫鬟进来报:“王爷来了。”
    华妾身子一颤,掀开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段雪白、却伤痕累累的胳膊,那胳膊上一大片刚刚结了痂,还未全好。
    她咬咬牙,伸手便将刚结的痂一抠……
    “啊——”她低声轻呼,痛到身子打颤,片刻后才渐渐平复。
    这时候,晋亲王进来,没有问候,甚至没有仔细地打量,伸手便去掐华妾。
    华妾立刻扬起笑脸,一脸媚态地望着他,轻唤道:“王爷……”
    下一刻,她便被扔进了锦幔重重的雕花大床。晋亲王的声音从锦幔中传出,阴冷而又满足。
    “很好,血很新鲜……”
    不知多久,华妾房间内痛苦的呼号终于结束。
    丫鬟们早已熟悉了套路,虽每回都听着心惊胆战,脸上却丝毫不露出痕迹,认真地替华妾的伤口抹着药。
    破天荒的,晋亲王竟然没有走。
    他穿好了衣衫,又恢复了俊美少年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他恶魔的一面。
    “听说你被国公府二小姐打过?”晋亲王突然问。
    不知是晋亲王问得突然,还是被丫鬟碰到了伤口,华妾微微一颤,接着道:“她本就凶悍。府里哪个没被她打过。”
    “是她打得疼,还是本王打得疼?”晋亲王又问。
    华妾哪里敢正面回,小心翼翼道:“她打得是疼,王爷打得……却是爽。”
    晋亲王满意地笑了。
    笑容尚未收,突然又问:“那若本王与她相打,谁会疼,谁会爽?”
    华妾双眼突然亮了,却不敢给晋亲王发现,还是那样柔柔的,道:“王爷何出此言?木枝妹妹从小狂妄不怕事儿,莫非冲撞到王爷了?”
    晋亲王冷笑:“倒也不曾。只是听说,太子很是留意她。为了她入秀册的事,还问过礼部。”
    华妾问:“难道太子有意于她?”
    “也不是没可能啊。毕竟太子也尚未婚配。不过,这国公府次女,连当本王的正妃,本王都嫌身份不够,太子何至于如此不挑?想必是赛马会一见,猪油蒙了心了。”
    华妾笑道:“赛马会,妾也在现场,那太子望向木枝妹妹的眼神,甚是热切。”
    她说着话,偷眼瞧着晋亲王,果然望见晋亲王满脸不忿之色。
    华妾自从进了府,已经很明白晋亲王的心思。他对太子刻骨仇恨,觉得他无论人品还是才华,皆不如自己,且年纪和排行也都比自己小,只是占着一个大顺皇室的正统,才被定为太子。
    太子想要的,他必定会横插一杠。
    华妾越是把陈木枝说得炙手可热,晋亲王意欲染指的心便会越强烈。
    “不过,太子心中就算喜欢木枝妹妹,一时也还不会开口。”
    “这又是为何?”
    “因为怡亲王府世子,也对木枝妹妹有意。她可是真有魅力,怎么太子和世子,都在心里喜欢她呢?”
    晋亲王并没有见过陈木枝,可被华妾这么一说,对陈木枝顿时生出了无限的好奇。
    “卫绪?他不是跟安国公长女订亲的么?”
    “是啊。我那苦命的木兮姐姐……”华妾装作惋惜模样,“早先都说,木兮姐姐是京城第一美人,可惜了,世子终究和木兮姐姐没有缘分。如今我木枝妹妹也长成了,模样竟比木兮姐姐更强,世子瞧着,哪有不喜欢的道理。”
    果然,晋亲王的眼中已经放出了欲望的光芒。
    “依你说,太子竟是要成人之美?”
    “切,成什么美呀。”华妾拉过一张丝被,盖住自己上好药的伤口,“太子与世子,表面上可是打都打不散的好友,他怎么舍得失去世子。必得做出些姿态,让世子觉得他高抬贵手,从此感激于他。”
    “所以他要用自己喜欢的人,去收买自己需要的人?”晋亲王眯起眼睛,“倒也是像他的行事风格,他惯会装作礼贤下士的。”
    华妾道:“自然是一箭双雕。根本不需要争陈木枝,只需过些时日到了皇后给这些勋贵子弟赐婚的时候,借皇后的手,给世子另赐一门佳缘,到时候只推托说皇后不知此事,竟是为了世子好,才另赐了更高贵的门第。如此便生米煮成熟饭,世子再不喜欢,也只能生生地端碗吃饭,还敢抗旨不成?”
    晋亲王哈哈大笑:“哈哈,华妾啊,你倒把太子的心思摸得透透的。你别说,还真有这个可能。本王能有侧妃,卫世子却没这规制,到时候他有了世子妃,国公府嫡小姐断不会委屈去当妾,到时候,就名正言顺地便宜了郦欣那狗东西。”
    “所以,为甚要让他们挑来挑去。要让他们快活?”
    晋亲王笑:“没错,为甚要让他们得逞。既入了秀册,本王亦可纳之。”
    见他入套,华妾阴阴一笑。
    她在亲王府受这恶魔的苦,受得够够的了,也该让你陈木枝来“享受享受”了。
    华妾以为自己的步步引诱,才让晋亲王生了这想法。却不知道,晋亲王心中另有打算。
    他为的是消失在大海上的海鲨兵符。
    *
    陈木枝终于盼来了期待已久的皇后“秀英卫”选卫。
    招募令一出,她第一时间报名入册。据说皇后关照过负责招募之人,凡家世清白、身手了得的贵女,若愿意入卫的,将入宫由皇后亲自甄选。
    陈木枝的名字直接被送到了皇后案头。
    如今陈木枝真是忙得很。国公府里,王氏告病,将理家的职责直接让给了陈木枝。
    不管她是真病还是装病,陈木枝都当她真病看。
    按陈木枝之前的说法,这府里的管事婆子,最多只能留一半,故此她一接手,国公府经历了一场人员巨变,大半的管事婆子和丫鬟随从,都给了一笔养老费,直接请回家。余下的人哪里还敢动弹,纷纷收了别的心思,乖乖在国公府当差。
    如今国公府靠的皆是自家的庄子养着,被王家折腾这些日子,已是大伤元气。
    陈木枝梳理了府中的职责,借着清退,将府里各岗重新规制,发现至少三成人员过着混吃等死的日子,这一清理,倒是清理出一堆只拿钱不干活的。
    从留下的人中间选了部分得用的,陈木枝想着,自己以后是要进宫的,虽说“秀英卫”不似存晰表哥他们侍前侍卫是终身制,但起码也得履职个一年半载的,这些日子,国公府得由得力的人给帮衬。
    光靠藤花娇兰她们几个,远远不够。
    陈木枝想到了郑家。无论是外祖母,还是舅母管氏,手里都有不少能干的仆妇婆子。尤其外祖母,自小在宫里走动,颇认识一些宫里出去的一身本事的嬷嬷们。
    上门一说,外祖母和舅母都觉得责无旁贷,二人一商议,从郑家选了四个精干的媳妇,既没有到可以倚老卖老的年纪,又不是年轻不懂事压不场的。将她们送到国公府,却并不是当头儿,而是去给藤花和娇兰当佐助。
    陈木枝还怕委屈了四位媳妇,外祖母却说,若过来当大管事,倒会叫人说三道四,显得国公府竟让郑家管了。这不妥。
    但给藤花和娇兰当佐助,这就能堵了旁人的嘴。做事也少了挟制。
    这日,陈木枝终于听完了奏事,待最后一个婆子前脚刚刚走出凝香居,她冲到墙上取下青城短剑,就嚷嚷着好久没有碰她的小剑剑,她要去武场上练武去。
    府里的护院们可开心死了。
    二小姐好久不来练武,武场上都听不到欢声笑语了。
    跟沈护院他们好好打了几场,陈木枝练到香汗涔涔,大呼过瘾,却听练武场旁边有人击掌。
    众人一看,场边不知何时,竟来了怡亲王府世子,这一吓,非同小可,纷纷跪下行礼。
    方才还神采飞扬的陈木枝,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卫绪微笑地望着自己,而郑初正站在他身后。显然是郑初领进来的。
    “世子来了也不通报,我要罚你!”她指指郑初。
    卫绪笑道:“是我叫他不要声张。木枝妹妹练武,不能打扰,若是气息岔了,倒是我的罪过了。”
    “呵,卫绪哥哥还懂气息。”
    “我虽不通武功,但总是知道些的。”
    陈木枝想了想:“对哦,听魏家四郎说,你也不懂马,但说起来,竟也能头头是道。这大概就是卫绪哥哥独有的本事。”
    “哈哈。”卫绪笑起来,“不是自谦,实在是纸上谈兵。”
    想来卫绪特意来国公府,并不是来看陈木枝练武的。陈木枝也没有这么自恋,觉得卫绪会专程来看自己练武。
    “不知卫绪哥哥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卫绪道:“方便的话,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
    “一个你很想见的人。去了便知道。”
    这关子卖得大。但对方一定是个重要人物,否则卫绪不会亲自前来国公府迎接。
    陈木枝也顾不上许多,回凝香居简单地洗漱,又换了身衣裳,登上了怡亲王府的马车。
    卫绪的马车,宽大而舒适。
    若是平常闺秀,怕是不好意思上男人的马车,但陈木枝没有这些顾忌,她是快要入“秀英卫”的人,往后与男人打斗都将是常事,坐个车实在是小事。
    倒是卫绪,不如往常那样云淡风轻。
    马车内铺着厚厚的长毛毡子,他盘腿坐在毡子上,望了望对面的陈木枝,却又垂下眼睛。
    “你是头一个坐我马车的女人。”
    陈木枝心中一动,觉得他突然说这话,又唐突又让人心跳。
    “怡亲王妃也没坐过?”
    怡亲王妃也是女人,又是卫绪的母亲,陈木枝是故意这么问,显得二人不那么暧昧。
    卫绪却很认真地摇摇头:“母亲另有自己的马车,自然不坐我这辆的。”
    那是……殊荣?
    陈木枝突然想起自己的前世,一种莫名的情感升上,对他又亲近,又有些拒绝。
    “若姐姐在世。头一个坐你马车的,就该是姐姐。”
    卫绪一愣,像是没想到陈木枝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姐姐陈木兮。
    但这怔忡只在他脸上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淡淡的笑容。
    “我很敬重木兮姑娘。”
    敬重。
    这个词……没错,丝毫没错,完全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陈木枝总觉得,这个词听着格外刺耳,似乎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她差点是你的妻子,不止是敬重吧?”
    卫绪缓缓道:“终究,还是‘差点’。世事难料,与木兮姑娘,未能有缘走到‘敬重’之外。”
    陈木枝望着他:“若你以后另行娶亲,你对姐姐的‘敬重’,该如何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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