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梦

    世上的生灵大多都是结群而生，后天生灵皆是如此，又或者像先天生灵的存在，即便没有同族，也有其他与其特征相识的先天存在，或是他们诞生的方式相同，或是他们生存的方式相近，所以都不能称作是完全孤独的生命。
    然而这世上是否有完全孤独的生命？
    它诞生的方式与众不同，它生存的方式也与众不同，没有任何的生命存在跟它生存的特征相识，它是这个世界之中完全唯一的存在！
    那这样的存在还能够被称为生命或者生灵吗？
    因为世界是普遍的，所以在这个世界之中生存的生灵也是普遍的，不应该存在完全唯一的生灵，如果存在，那会是怎样的孤独。
    ……
    空空！
    浓重的血雾与黑暗的阴霾笼罩这片天地，三天三夜都没有一丝的光线能够照射进来，没有任何的生灵敢踏足此地。
    那个女子定定地站立在这片空间之中，像是一具丢掉了灵魂的躯壳，安静得像是跟着周围一起死亡一样，唯有漆黑的墨发跟水蓝的仙裙在舞动，述说着她跟周围的一丝不同。
    至少看起来还像是活的！
    又过了三天三夜，四周的血雾看起来消散了一些，但是那股挥发出来的腥味仍是浓烈得让人呕吐。
    女子的脚下，一朵朵无暇的冰晶花盛开，连成一片又一片。
    嗤！
    忽然，一道声音在黑暗之中响起，如同生命破壳一般。
    那是一颗灰暗的种子，从死亡之中苏醒过来，乌黑的光芒照耀，连四周的死亡气息都要退避，因为，它本身就代表着死亡！
    空空！
    魂轮停止转动，让那颗死亡灵种，那半颗死亡道果终于能够挣脱出魂轮的元魂天环神通。
    死亡灵种从失去光辉的魂轮之中显化，一根根漆黑的荆刺根茎从灵种之中爬出来，把整个魂轮缠绕，扎根在魂轮之上。
    空空！
    忽然出现一幅诡异的画面，周围的死亡气息跟漫天血气皆数涌动起来，滚滚向着那颗死亡灵种汇聚，被灰暗的灵种全部吸收。
    楚慕媱僵硬的脸颊微微松动，看了那颗死亡灵种一眼。
    砰！
    那颗死亡灵种表面上破开一道道裂痕，然后长出一朵纯净的白莲。
    那是一朵纯白的莲花，在冰冷的黑暗与污秽的死亡之中绽放，白莲上的花蕊如同一粒粒珍珠一般明亮闪烁，每一朵莲瓣都晶莹剔透，如同水晶雕刻而成的一般，散发出淡淡的圣洁光华，在周围形成一道道美丽的七彩光晕。
    光芒暗灭的魂轮上爬满漆黑的邪恶荆刺根茎，污秽的藤根上生长着一朵圣洁的白莲，白莲吸收着周围的黑暗气息跟浓浓血气，吐露出清洁的宝光，这幅景象很怪异。
    空空！
    又过了三天三夜，那朵圣洁的白莲忽然轻轻晃动起来，上面的莹光形成一道道细微的涟漪在天空之中扩散。
    是那道暗灭的魂轮忽然有了动静！
    此刻，腐朽的魂轮之中忽然有一道细微的波动传出来，弥漫出生命的气息，那是羽聪的一缕残魂！
    准确地说这并非是残魂，甚至连意识都算不上，这是寄宿在魂轮之中的生命本源！
    当羽聪发现连那尊神道境界的魔神都无法抵抗女子摘下面纱散发出来的那股众生之美跟众生死相的力量之时，他便已经放弃了抵抗的念头，把自己的一身生命之华跟本源之力注入魂轮之中，希望能够留下最后的一线生机。
    然后，他这最后的手段还是随着魂轮的寂灭一起消逝了。
    原本他的生命会这般慢慢消散，但是如今却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把他的生命本源唤醒。
    ……
    空！
    魂轮的最深处，圣洁的白莲花盛开，不是一朵，而是一大片
    一团模糊的本源气息浮现，从中传出一道微弱的意识，那道意识逐渐苏醒，但是气息很弱小，像是随时都会再次消散一般。
    此刻间，他看不到东西，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够朦胧地感受到周围的景象。
    哗哗！
    洁白的莲瓣漫天飞舞。
    无边的死亡与黑暗之中，出现一个白发女子，女子光着脚丫踩在一朵朵莲瓣上，雪白的秀发垂落到腰际，跟洁白的柔裙融为一体。
    白发女子微微一笑，一张容颜美得令人窒息。
    “你会负责的对不对？不会丢下我一个人……”
    ……
    空空！
    外界，沉寂的魂轮逐渐苏醒，散发出淡淡的光辉。
    随着荆刺黑藤上那朵洁白的花骨朵摇曳，一道虚幻的影子逐渐成形，凝聚成一道人影，人影虚无，可以看到其中的身骨、血脉、灵脉、灵藏等等。
    四周的血气涌来，人影上的血肉逐渐凝实，然后化为一个男子的身影。
    修长的身躯，黄金比例，皮肤偏白，像新生的婴儿一般滑腻，男子的脸看起来比从前更加刚毅，五官如同刀削一般分明，漆黑的眸子仍旧如同从前一般深邃，黑暗的深处闪烁智慧的光芒。
    直到看到男子完全回归，楚慕媱无暇的脸上才弥漫出笑意，轻薄的柔唇上，嘴角微微扬起，星眸透露出迷人的光彩，这是真正的笑容，代表着开心跟喜悦。
    神魂再凝，肉身重聚，羽聪睁开眼睛的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那张绝世的容颜，跟他上一刻闭上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也不能说完全一样，因为此刻面前的这张脸上弥漫着纯真的笑意。
    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容颜，完美绝世，倾尽众生！
    这张容颜是天地之间的唯一，古往今来只有这一张，没有人能够代替。
    随后，羽聪眉头一皱，轻轻挥手，一道灵光把他的肉身包裹。
    羽聪感受到了身体之中的状况，看到了魂轮之上的异状，那颗死亡灵种竟然挣脱出了他的魂轮神通，并且扎根在他的魂轮之上，开出一朵纯白无瑕的死亡之花！
    空空！
    此刻，那朵死亡之花还在不断吸收周围天地之间的血气，为他重铸肉身。
    他之所以能够复生，是因为那颗死亡道果的力量。
    亡者死归！
    这便是那颗死亡道果的本源神通，从死亡之中回归！
    羽聪没有想到，最后救了他一命的竟然是那颗死亡道果。
    先前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力气才摆脱了这颗道果。
    这颗死亡道果从他的魂魄之上脱落，如今又在象征着他的魂魄的魂轮上扎根，而且还绽放出死亡之花，虽然救了他一命，但是今后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回来了？”
    女子笑道，眼角月牙尖尖，像开出了花。
    女子的天籁，是天底下最好听的声音。
    羽聪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女子，所以，他只是皱起眉头，皱得很深。
    女子嘴角的笑意逐渐平和下来，即便没有笑容，那张脸也是天底下最美丽动人的存在，能够让人着迷、沉醉、疯狂，一见误终生。
    似乎此番之后，觉得时间再也没有漂亮的女子了。
    当然，前提是能够抵抗住死亡。
    “你觉得我可怕？”
    女子的声音在羽聪耳边回荡。
    很平静。
    平静得让人怜惜。
    羽聪回过神来，一愣。
    “抱歉。”
    女子点点头，表示接受，也表示没关系。
    楚慕媱抬起眼眸看着他，水晶眸瞳之下，目光真诚，“我要不要也道歉？”
    羽聪一怔，做错了事情才需要道歉，就像他刚才没有能够回上话，冒犯了她。
    然而，她做错了什么吗？
    她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看了众人一眼，看了那尊魔神一眼，看了他一眼，或者说让所有人看了她一眼，而且，那张面纱还是他为她摘下的，所以她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
    但是，那些人死了，除了他之外都死了。
    又但是，那些人不死，死的便是他们两人。
    “抱歉。”
    羽聪深呼一口气，再次说道。
    这一次女子没有动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没有点头便表示不接受，她不接受他第二次的道歉。
    楚慕媱伸出手，手中有一张洁白的面纱，是他拿下来的那张。
    “这是幻天神丝制成的。”
    那张洁白轻薄的面纱被女子轻轻捉在手心，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羽聪顿了一下，拿过面纱。
    “所以才能够……遮住你的脸？”
    他帮她重新戴上，是他摘下来的，他现在帮她戴上。
    “嗯。”
    楚慕媱颔首。
    那张面纱再次回到她的脸上，把那张举世无双的容颜遮住。
    女子玉手轻轻一挥，随着她额头上的慧光逐渐黯淡，她身上的那股让人道心挫败的完美气息也逐渐平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印。
    她仍是天地间最瞩目的存在，但是已经不会让人看到一眼，便道心沉沦。
    “你不可怕。”羽聪忽然说道。
    可怕的是那股力量，不是她本身，羽聪是这么觉得的。
    女子一笑，他这么觉得，是因为他还不了解她。
    有些东西本身便代表着可怕与恐惧。
    “不可怕吗，那是，可怜？”女子看着他，虽然那张容颜被遮住，没有了那股令人压抑的强大气场，但是那双如同九天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也会让人觉得内心发毛。
    羽聪沉默，沉默便是默认，他是觉得她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