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攻略]春和景明

7.娥眉零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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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日被长玉一通告诫后,傅恒心中有了打算,刻意与魏璎珞保持了距离,有些事一旦被点破,便失了美好的幻象。
    魏璎珞自是比许多宫女要伶俐些,也有几分心性,可到底眼界尚浅,轻易之间便想法极端,行事未免也太过狠厉了。
    或许长玉根本没说错,他富察傅恒也不过俗人一个,皆因魏璎珞的皮相而先入为主地对她另眼相待罢了。
    与长玉再见面,他本以为多少会有些尴尬,可对方却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如同从前许多次,矜持地点了点头,疏离地唤一声“富察大人”。
    他竟有些盼望她像那日一样直接叫“富察傅恒”了,哪怕是疾言厉色的。
    终究只是昙花一现,她那样鲜活的模样。
    然而不过几日,竟是又牵扯出一件大事,高贵妃称收到了匿名信,状告景阳宫大宫女迎春勾引侍卫富察傅恒,如今迎春已然被扣押在储秀宫。
    得到消息的时候,长玉正在习字。
    海棠急在心里,失了平时的分寸,孙嬷嬷那耷拉着的眼皮难得动了动,却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她的主子只有长玉,这点小事就想让唐唐清晏郡主伤筋动骨,未免太小瞧了人。
    来传旨的人是高贵妃手下最得力的芝兰,她日常跟在高贵妃身边作威作福惯了,寻常嫔妃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在这景阳宫,竟是不由出了一层薄汗,换了从前此刻早冷嘲热讽起来,催促对方动身,现下却站在下首不敢再多言。
    长玉不紧不慢地写着,轻声念道:“‘……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
    今日她写的,是《过秦论》。
    芝兰是高家为高贵妃择定的,自不似一般的宫女粗鄙,可这样高深的意思她也明白不了,只觉着那平日里被称为“小菩萨”的郡主每念一句,肩上便又重一分,后背的汗早已湿透了衣裳。
    “‘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最后一句,芝兰猛地跪了下去,头磕在地上,不敢直视那高高在上的人。
    长玉搁下笔,轻声一笑,倒又恢复了一贯的模样:“起吧,芝兰姑娘,带路吧。”
    方才的威势已察觉不到半分,而芝兰却再也不敢轻视这位郡主,毕恭毕敬地行在一旁。
    坐在软轿上,长玉心里暗自发笑,她不过与长春宫多走动了两回,储秀宫那边就这样按捺不住了。
    到了储秀宫,长玉见迎春跪下地上,低垂着头,傅恒站立一侧,便是在这种时候,也称得上是芝兰玉树,不怪乎惹得这么多小宫女倾心。
    长玉早已察觉迎春倾慕傅恒,只是知晓她有分寸,断不会做出什么损了景阳宫颜面的事来,是以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竟被人拿来利用。
    摆出几分惊讶的神情,长玉目光扫过一圈,道:“高贵妃,怎么皇上不在此处么?”
    “本宫知道皇上一向高看你一眼,可如今你景阳宫的宫女犯下这等丑事,便是皇上在此也偏帮不得,这也是为了你的清誉着想。”高贵妃说得义正言辞,好像当真是为她好似的。
    “贵妃娘娘误会了,我有此一问,完全是为了你好,”长玉更是个惯会做戏的,“富察大人毕竟是男子,出入长春宫,皆因他是皇后娘娘胞弟,可储秀宫,你说这……难免让外人说闲话。”
    芝兰大概是回到了自己的地界儿,又有高贵妃撑腰,复又壮起了胆子:“格格慎言!贵妃娘娘传富察侍卫,自是为了处置今日之事。”
    长玉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贵妃娘娘,当真如此?”
    “自然!”高贵妃不耐与她这般兜圈子。
    “那么我便要问了,”长玉也收起了刚才的表情,郑重起来,“贵妃并无掌管六宫之权,出了这等事,更是牵扯前朝,敢问贵妃为何不立即报与皇上与皇后娘娘,却私下审问朝臣,莫不是想干政么!”
    后宫干政乃是大忌,这样大一顶帽子扣下来,绕是她高贵妃再宠眷优渥也不得不低头。
    “清晏郡主!你休得胡言,难不成你以为你这样胡乱攀咬,就能掩盖你贴身宫女的罪过么!”
    长玉冷冷地瞥了眼迎春,轻飘飘地定了她的命运:“我不想追究你究竟是否犯错,今日既然被人抓住,必定是有了不妥帖之处,来人,拉去慎刑司打八十大板,逐出宫去。”
    众人不料长玉居然这样轻易地严惩了迎春,一时俱是惊异。
    高贵妃今日之举并非全是为了挑衅长玉,宫里都知道,长玉是个念旧的,又对下人大方,前些日子嫁出去的宫女不过是在她身边跟了三年,嫁妆便丰厚得令人侧目。迎春服侍长玉时日久了,高贵妃笃定长玉会想保下迎春,到时候她在一旁提议让富察傅恒纳了迎春,便可了结此事,然而傅恒决计不会同意,迎春只能受罚,那么长玉与富察氏自然会生了嫌隙,之后高贵妃再充个好人把人放了,岂不正好。
    偏偏长玉一来就扣高贵妃一个干政的罪名,两人之间是断无和解的可能了。
    他们当真是料错了长玉的心性。
    “高贵妃,我的宫女我已处置了,你试图干政之事,我稍后会亲自禀明皇上。”
    说罢,长玉拂袖而去,傅恒犹豫片刻,也行了礼离开,欲追上长玉。
    对方却似早就料到了他有话要说,正在不远处等着。
    “格格,今日之事……”
    “富察大人可是认为我驭下过于严苛?”
    她似乎总能一眼看穿他的想法。
    富察傅恒一直以为,她虽重规矩,却绝非绝情冷性之人。
    “富察大人。”
    她轻声唤着,仍是这样的称呼,可分明又有什么不一样的。
    那声音里带了情愫,不是爱恋,反是欣羡。
    “大人是将来的内阁大臣,不该将眼界困于宫墙之间。”
    傅恒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她面前哑口无言。
    几声鸟鸣打断了二人之间的沉默,仰头望去,群鸟四散,那是裕太妃今日在放生。
    她的目光追随着其中一只鸟儿,直至它飞远,再望不到一点踪影,终是莞尔一笑。
    未曾来得及敛住的笑意就这样撞入他的眸中。
    他无端想起了她赠与皇后的那幅屏风。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从此以后,像是所有描绘美人的诗词,都有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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