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狭小,容不得几个人,德先生的尸体被搬出来,古少阳道:“老阳,脸已经擦过了,你要不要再看看?”
喜老阳蹲下身,掀开德先生脸上的羊毛巾,看着德先生的脸庞,低声道:“老孤,你安心去吧,你这辈子是孤家寡人,但愿你下辈子心愿得成。”
“是德远哥哥!”
他话刚说完,身后的福先生惊呼一声,冲上前来,扑到地上,将毛巾扯开,仔细看了,旋即抱着德先生的头嚎啕大哭起来:“真是德远哥哥!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都是我害了你:我猪油蒙了心,害了族人;害得你离家出走,惨死他乡,我不是人,我是畜牲,我猪狗不如!”
他跪在地上呼天抢地一通痛哭,突然放下尸体,双手乒乒乓乓在自己头脸胸前乱捶乱打,直打得口鼻流血,摇摇晃晃,仍不住手,神智疯了一般,周围的人都睢得呆了。
古少阳问道:“老阳,看来这个老石头和孤师傅相识啊。”
“岂止相识,关系非同一般。”
“但又好像从未见面。”
“哼,他们二个不知道,我们更不知情,你先上前劝劝。”
古少阳上前拉劝道:“老石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还等着将他安葬呢。”
福先生手臂一摔,嘶声道:“别动我哥哥!”
古少阳也是少阳辈中佼佼者,尤其腿脚雄健,此刻却蹬蹬蹬退了几步才站稳,没想到一向蔫不拉几咳嗽如病鬼的老石头力量如此之大,他恼怒之下,冲上来要训斥福先生,被喜老阳拦住。
福先生浑然不觉,又双手上上下下狂击地面,以头坠地,身体如要蹦跳起来,只是责悔号哭:“哥哥啊,你待我那么好,帮我、教我、救我,我到哪里找你这么好的哥哥?我这是吃了石头、瞎了眼、中了什么邪?要什么破书!什么能抵得上你?全世界所有的宝贝加起来也抵下上你这个好哥哥啊
!”
他哭着哭着,突然抓起地上的泥土,也不管石子沙子,就往嘴巴里塞,一边发狠道:“我叫你贪!我叫你贪!”
古少阳看着他扭曲疯狂的脸,也惊得张大了嘴巴。
喜老阳忽然大声道:“老石头,我们还等着你救金先生呢!”福先生顿时住手,整个人直挺挺地僵住,好一阵才瘫软下来。
喜老阳才又劝他:“老石头,人死,入土为安,还是早点将他下葬吧。”
福先生已是无力再哭,无泪可流,却坚定道:“不行,这是我哥哥,你们不能动他!”
喜老阳盯着他缓缓道:“你纵有迷天错误,哭有什么用?哀有什么用?还是多想想怎样尽善后事吧。”
福先生神智为之一清,抬起头来郑重道:“老阳,我有一事求你?”
“你说。”
“这是我至亲哥哥,因路途遥远,我不能背他回家,想改地葬为火化,我将他骨灰带回老家,让他时时可看到家人。”
“好。”
古少阳在一旁早已感动之极,听了他的要求,不待喜老阳吩咐,当即安排人去抱来柴薪。
福先生也不要他们帮忙,自己摆布好,将德先生的尸体小心翼翼地安放到上面,喜老阳本想主动发出火苗帮忙,但福先生一生和石头打交道,多明其理,随意找了二块石头,在干草中间,搓刮二下,烟火腾然而起,柴薪噼噼啪啪地烧起来。
福先生凝望着大火中的尸体,悲痛呜咽道:“哥哥,你死之前还做成了一件大事,我无地自容,先带你回家再说。”
这边的动静大了,惊醒了羊姑,起身抱着伤臂过来,看到福先生的悲惨模样,连忙问他:“老头子,怎么了?”
福先生道:“你大伯死啦。”
“什么?”
“我哥哥死啦!”福先生大吼道。
羊姑点点头,在他
身边站了一刻,却又回去,不一会,端来一个石匣子,仍安安静静地站在福先生身边。
喜老阳看看古少阳,古少阳明白他的意思,但自己也不明白羊姑怎么会变成这样,只能和他摇头。
火势渐灭,风一吹,灰烬尽散。
福先生此时已经情绪平静,独自把骨殖一一拾起,放入盒中,捧在胸前,和喜老阳道:“老阳,我女人已经恢复,我们这就去看看金先生?”
喜老阳也着急道:“这光少阳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难道重华在那边已经救醒了?”
福先生道:“金先生有大能,应该没事,但我看了才能放心,然后定定心心地送我哥哥回家。”
喜老阳感动道:“老石头,我佩服你这样的重情重义,但马上大雪封山,路途遥远,恐怕一出谷就无路可走,不如等明春,我们为你准备好驼马物资,派人远远相送,你若还想快些,我再请求大正阳相助,他有掌上云雾针,只要在云雾中找准方向地方,那针便如仙人指路,又快又省。”
福先生摇头道:“谢谢,我太想我的族人,我哥哥的族人就是我的族人,我也想让他早点能看到他的族人,我现在归心似箭,爬也要爬回去,死也要死在福德山!”
“福德山?”
喜老阳惊讶出声,正想再劝,福先生和他固执地一摆手,蹒跚而回,口中犹喃喃念道:“哥哥,你在天之灵,若肯原谅我分毫,请保佑我和你一起回到家乡。”
羊姑在一旁搀扶,他又叮嘱道:“你注意点,别惊着了你大伯。”
喜老阳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后面,眼眶再一次湿润,他明知老石头不对,见他固执,也无计可施,更不知英雄桌那边的情况,忍不住大发牢骚:“都是什么人?做的什么事?到现在也不来个信!”
古少阳道:“老阳莫急,我这就去看看。(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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