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长,别来无恙!”
原来老石头就是福先生!就在他焦躁不安过后,打算再去英雄桌找大主管的线索时,随着一声清朗的笑声,重华翩然而至,飘入屋中,也在他对面欢然坐下。
福先生浑身颤抖,强抑怒火,如同刚才打量生相一样打量着重华,只觉得他身形太显眼!只觉得他声音太刺耳!
他猛的站起,身往前探,右手手臂递出,重华见他神情冷峻,已然心中防范,在他暴起时,身随意动,风一般飘出屋外,又风一般飘回,愕然问:“族长,你怎么了?”
但见眼前寒光一闪,福先生收转臂来,横着一划,琢玉刀的锐气将大石板凭空切成二半。
他又盯着重华看了一阵,终于坐下,废然道:“总是我错了,也不差我一个人,你要我命,这就来取吧。”
重华见他态度突兀,一腔高兴化为乌有,不悦道:“福先生,生死苦乐由命运审判,你若问心有愧,自有上天取你性命,我为什么要你的命!”
“你真的毫无惭愧之意、怜悯之心?”
“福先生,你也这样说!你上次突然翻脸,这次更划石决绝,我真的不明白这中间的原因,好,我既为你耿耿于怀,你却有不告心思,不知你对你的族人还有关怀之情,若有,我就将你族人情况说上二句;若无,我这就告辞。”
“说与不说怎么样?人已没,徒增悲伤。”
“哦,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你怎么不明白,正因为他们的死,才有了后人的壮大,也许正因为他们的榜样示范,才有了更多的英雄涌现。”
“太动听了!可是我不要听什么名利,我要的是他们活生生的生命!”福先生嘶声道。
重华见他如狮子般暴怒,全身如要喷出火来的样子,痛心道:“福先生,我不知道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变成这样?容我接着把话说完,我不来打扰你就是。”
“我正洗耳恭听。”
“只要你心中还有你的族人就行,你可以到外面去听,怒吼变成了欢笑;你可以到外面去看,黑暗变成了蓝天,这里的族人已经消灭了前来侵犯的大妖,从此过上安定的生活。你的族人虽然屡遭大妖困扰,也和他们一样,也和你以前在的时候一样,百折不屈,英雄辈出,今后只要他们能战胜自己,自然会成长壮
大。”
“英雄辈出?”福先生讥诮道:“你说,都有哪些?”
“你的儿子福孝、你的外孙冈邦、谢家兄弟、小眉、福阳、甚至福慧、冰黎、闫合,还有许多我没有记着的,无不一腔热血,舍身为公。”
“你是说我的族人还在?”
“你以为呢?”
福先生脸上肌肉跳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重华。
重华面不改色地和他对视,心中暗自惕惧,他知道福先生目力通神,但他此时已完全不惧,他怕的是自己一旦反击,会摧毁对方的目力。
福先生忽然扑通跪倒,痛声哀求:“金先生,你快告诉我,我的族人怎么样了?”
重华怒气稍息,责备道:“你既然还记挂着你的族人,这又整的哪一出故事?”
福先生诚惶诚恐、泪如雨下、低头迭声道:“都是我错了,金先生,你就不要问了,快说说我族人的事情吧。”
重华已大致明白他出走的原因,只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当年光明磊落的福先生,会沦落为一个鄙卑贪婪的小人,他本来可以运开天视,观察福先生的以往事迹,但是一想到上次看到的景象,终是不忍,叹息道;“你起来吧,我这就说与你听。”
羊姑在一边瞧得大气不敢出一口,此时见他们和好,也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上前,收拾落到地上的东西。
重华问福先生:“她是?”
福先生抹了抹脸上的泪汗,不好意思道:“羊姑,我在这里娶的。”
重华叹道:“可怜福嫂一生心意,也被你置于脑后了。”
福先生忙道:“金先生,天日可表,我在这里无日不想的是文英和族人,对她从未有过应景之心。”
重华不悦道:“那你更加不对,福嫂你已辜负了,若无心意,就不要娶她,娶了却又弃之一边,不是糟蹋她吗?”
福先生又是连连点头认错,羊姑捂着嘴,呜呜哭出声来,人也温婉了许多,试探着站到福先生身边,依在他身上。
福先生扭捏了二下,也没有发作,听重华讲述这十多年福德山发生的事情:当重华讲到伏桀、福旭为所欲为、祸及族人时,福先生拍案大呼:“这个畜牲,我本来是留他作臂膀,他却是烂泥糊不上墙,屡次闯祸!看来
不能光看他的材力,更要看他的品行。”他激愤之下,手掌使上力气,将半块石板压翻,还好及时伸手抬住,重新安放好。
当听重华讲到福嫂带人去了宁湖,饥寒无靠,每日挣扎在死亡线上时,他又涕泪滂沱,边哭边咳:“文英,我对不起你啊!”羊姑忙弯腰为他擦脸,被他粗暴地挡开。
当重华讲到福松、福顺无惧妖威,锐身赴难时,福先生痛心自责:“好孩子,都是我害了你们啦!”
重华听了,暂时不讲,又责备他道:“我就想不通,先不论谁对谁错,你却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比你的伴侣更重要!比你的子女更重要!比你的族人更重要!比历经千山万水相遇的朋友更重要!比你肩上的担子更重要!扔下这许多不管,千里迢迢追踪德先生至此,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福先生剧咳急喘,双手抱头,恨不得埋进胸膛中去,瘦小的身子抽动不停。
羊姑大怜,忽然想起一事,走到重华身前,手指内室,着急道:“你到里面看。”
重华听她奇腔怪调,以为她不善讲话,或者是羞赧之故,也未起身。
羊姑自去里面,兜了一堆石雕过来,都放在重华面前的石板上,重华拿起来细看时,都是福嫂、孔定、谢旦、小福孝等人的雕像,他最后打开一个羊皮口袋,一看那玉刻小人,就知道是自己的雕像,惟妙惟肖,形态逼真,玉质更是一流。
重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明白了福先生心中深藏的故人之情,他一时犹豫自己是接着往下说,还是先将德先生的消息告诉他,却看到福先生身体一摇,倒了下去。
重华吃了一惊,连忙起身去扶,发现自己也是头昏眼花,知道情形不妙,即刻迸住气息,冲出石屋,往谷口方向急奔而去。
羊姑不明所以,大惊失色,抱着福先生的身体嚷嚷起来。
她情急之下,大嗓门一露,躲在后面的生相知道阴谋已成,绕上前来,把石屋里外看了,手一招,身后的基地队员呼啦围上来。
生相急将重华的雕像擦过,给他们看了,不可一世道:“就是这个人,往前跑了,你们快去把他拿回。”
队员们凌晨刚干成一件大事,兴头正足,早已憋着一股劲,不待他说完,一个个大呼小叫,嗷嗷的追了下去。(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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