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里很容易地就找到了八田, 原本整洁的街道因打斗变得狼藉, 行人匆匆忙忙的躲闪开来,街头变得空空荡荡,不远的地方传来的激烈响声就变得十分明显。
更遑论还有八田标志性的喊叫, 他的个子虽然小,嗓门真是有够大的。
她到的时候看到八田正跟一个戴着眼镜的蓝服少年对战,无论是眼镜蓝服挥动手中的剑带起的蓝色力量, 或是八田手中挥舞着的燃着红色火焰的棒型武器, 力量的余波将地面与周遭破坏,飞沙走石一片。
“美?D,需要帮忙吗?”
八田还有余力,因为他怒气冲冲地转头对她喊:“不要叫我的名字!”
但他的表情随之变成了慌乱,“你怎么来这里,快走, 小心点啊。”
“谁允许你看向别处的, mi——sa——ki——”眼镜蓝服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阴阳怪气地叫着八田的名字, 朝他扔去两把暗器。
汐里还没来得及提醒八田,他侧身躲过, 生气地看向蓝服:“猴子,你太阴险了!”
说着往另一个远离汐里的方向跑去。
原来他们两个认识啊,汐里不着急了, 眼镜蓝服似乎是察觉到了八田的意图, 他没空将汐里送到安全的地方, 只好将战场转移,他哼了一声,嘴巴张合,低声嘟囔了点什么,配合的准备追上去。
汐里站在路边犹豫了一秒,是跟上去还是不跟,在做下决定之前,变故发生得更快,她的身体先于意识升起一股危机感,下一瞬,轰地巨响,在离她不远的对面,高高的楼房中间被赤色的火焰燃穿,碎玻璃和破碎的建筑构材流星般坠落下来,同时还有高大而厚实的广告牌。
直直地向八田以及眼镜蓝服砸下,汐里冲了过去,八田离她太远,在抓住蓝服的同时,汐里释放力量捆住八田甩向安全的地方。
她自己抓着蓝服往一旁跑去,地面在晃动,蓝色和红色的光刃在空中滑过,脚下的路高低起伏,忐忑不平,汐里要注意砸下来的东西,一愣神没有看路,脚下一空,掉落进一片黑暗里。
“呸呸——”汐里拍了拍身上的土,掉下来的时候连同砂石滚落,嘴里都吃了几口土,她眯着眼看周围的环境,一片黑暗,掉下来的洞口被堵住了,只漏进来几丝光线,她往那里走了一步,哗啦啦又滚落下来许多碎石。
这场面似曾相识……汐里又回忆起被里包恩训练的痛苦,那个时候她吃了多少土啊。
“咳咳。”身后不远处响起的咳声打断了她忆苦,汐里转头看向那个影影绰绰的身影,往那里走了几步。
她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拉起来,“你没事吧?”
“啪”地一声轻响,眼镜蓝服拍掉了她的手,用厌烦的语气说道:“别碰我。”
汐里撇了撇嘴,收回手,她环手站到一边,“你找个地方躲好,我把通道砸开。”
“?”伏见正在摸索自己掉落的眼镜,听到她的话惊讶地看向她,高度近视的世界一片模糊,幸亏她穿的是白色的衣服,在黑暗中有些显眼,他才能隐隐约约看到她的所在,他嘲讽道:“你没问题吧?想要砸开上方堵住的洞口。”
当然没问题啊——只要石头回落之前跑回去就行了,虽说只有短短几秒,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不过眼镜蓝服就有点危险了,保险起见,还是算了吧。
“喂。”伏见开口叫她,声音很小,在幽闭的环境里倒是能听清,“你见到我的眼镜了吗?”
汐里不计前嫌,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眼镜在这种环境下掉了啊……她往前走了一步,脚下咔擦一声,发出清脆的响声,有什么东西被踩断了。
她浑身僵在那里,轻轻地抬起脚,保持着金鸡独立的姿势弯腰从脚下捡起什么东西,那轮廓相当像是一副眼镜。
汐里干笑两声:“好像……见到了。”
听到全过程的伏见还有什么不懂的,他烦躁地咂了下舌,深呼吸了几下,朝着她的方向伸出手,“给我。”
汐里把眼镜的残骸递给他,伏见直接戴上,镜片被踩碎了一片,断裂成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纹路,另一只镜片倒是好好的,勉强能用。
他摸了摸口袋,开始弯腰找其他东西。
“需要帮忙吗?”汐里小心翼翼地问他。
“你站在那里别动。”伏见不耐烦的嘟囔着命令,很快靠一只镜片在尘土的一角找到了掉落的终端。
他捡起来摆弄了两下,黑暗的空间里亮起一道光,终端磕坏了一角,但是还能用。
汐里往他那边走了几步,伏见一边点着光屏,一边往后躲了几步,“你离我远点。”
“真冷漠,我可是救了你耶。”汐里鼓着嘴巴抱怨。
“如果没有你,我也能躲开。”伏见没好气地说道。
“但是肯定会受伤,你现在一点伤都没有吧?”掉下来的时候汐里用力量包裹住了两人,除了身上脏一点,他们连道擦伤都没有。
伏见不说话了,她说的是事实。
“这是废弃很久的地下通道。”他小声地说着,好似自言自语,汐里知道他是在说给她听,“外面不知道多久才找过来,美?D那家伙——”
他说到八田时顿了一下,轻蔑地哼了一声,继续说下去:“肯定急死了,说不定会找偏,与其等着他们不如自己找路出去。”
“你跟美?D很熟吗?是朋友吗?”汐里好奇地问他。
伏见不高兴地沉默了,他用终端照亮了前方的路,被碎石堵着的有一条幽暗的通道,伏见弯腰搬走几块大点的石头,弯腰跨过,声音冷淡地跟汐里说:“跟上。”
虽说语气很冷淡,倒是很贴心地帮她照亮了脚下的路,有障碍物的时候也会出言提醒。
终端在半空中映出光屏,密密麻麻犬牙交错的线条正是这个镇的地图。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汐里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不死心地继续追问:“还有你叫什么名字?我听美?D叫你猴子。”
“啧。”伏见咂舌,想要捂住耳朵,不去听身后那个喋喋不休的声音,偏偏在空荡的地下通道里回荡,无处躲藏。
“那我能叫你猴子吗?如果你再‘啧’的话就当同意啦?”
“z、伏见,我叫伏见。”
“伏见君,你好啊,我叫汐……”
“不用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汐里刚想介绍下自己,名字还没说完,就被伏见毫不留情地打断。
汐里在他身后做了个鬼脸,也不再说话。
幽深空荡的地下通道里,只有两人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汐里忍不住了:“我们聊聊天呗,那个眼镜男是你们室长?Scepter4是什么组织啊?警察吗?”
“……”
“哈喽,能听到我说话吗?”汐里伸手点了点他的肩膀,被他嫌弃地躲开。
“不要碰我。”他咂了下舌,眉头皱的紧紧的,“你不是吠舞罗的人吗?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因为我是酒吧小妹啊!”汐里振振有词。
“我懒得解释,回去问十束哥。”伏见低头加快了脚步,跟一个陌生人待在一起让他感觉很不自在,赶紧走出去吧。
十束哥……汐里眨眨眼,他不仅认识八田,还认识十束,她对伏见的身份更多了一份好奇。
看到眼前出现光亮的时候,伏见松了一口气,他快步走上台阶,通道口被门堵上了,他侧头看了汐里一眼,坏掉的左边镜片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少女的身形,“喂,你躲远一点。”
“哦。”汐里后退几步。
伏见握住腰侧的刀把,“伏见,拔刀。”
汐里眯起眼,有些着迷地看着那把刀上流光四溢的蓝色光亮,伏见对着锁上的门轻划两下,轰然倒塌。
他先一步走出去,对着夕阳,陡然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伏见回头看向下面,汐里脚步轻盈地跳着出来,面容暴露在阳光下时,冲他嫣然一笑。
伏见直直地盯着她,眉头紧紧地皱起来,他肯定地开口叫她:“汐里。”
然后又说:“你还活着?”
他的样子有些可笑,整洁的蓝色制服变得脏兮兮,镜片一个碎裂一个平整,头发和脸上都蹭上了土,但脸上的震惊怎么都遮掩不住。
如果说一个是巧合,两个是巧合,那么第三个再说是巧合,汐里自己都不信。
在此之前,伏见没有见过她,不知道她的名字,在他看清她长相的时候,直截了当的喊出她的名字,这意味着什么汐里清楚的意识到了。
或许武士小姐是她,八田口中死掉的汐里也是她。
“是活着。”汐里笑着耸了下肩膀,“伏见君认识我吧?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我失忆了。”
“啊。”伏见愣了一下,相比去世,失忆或许是个很好的消息。
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他从未想过还能有再见的时刻,这个时候,与那个时候,已经有了很多变化,心中的情绪太过复杂,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首先竟然生出的是一股气愤,他是吠舞罗的叛徒,所以连汐里没死的消息,八田也不愿意告诉他吗?啊啊也是,原本也只是网友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所以他也不需要知道。
“往那边走是吠舞罗的方向。”伏见的语气突然变回冷淡,他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啊——”汐里跑上去抓住他,“我们之前应该很熟吧?我什么事都不记得了你可以告诉我吗?”
“去问美?D也一样吧。”伏见想挣脱她的手,发现挣不开,烦躁地说道。
“不是,他才什么都不知道呢,你知道他是怎么跟我说的吗?”汐里边说边绕到他见面,让他跟她对视,学着八田的语气,压着嗓子很悲伤地说道:“我之前也认识一个叫汐里的女孩儿,后来她去世了。”
笨蛋,真的是笨蛋,伏见无语了。
八田美?D的脑子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啊,伏见的喉咙有些干涩,而后是一股痒意,他低下头低沉地笑出声来。
“所以——”汐里晃了晃他的手腕,“现在只有你能帮我恢复记忆了。”
“我跟你也不熟。”伏见后退一步,手腕还被她抓着,但身体呈现出抗拒的姿态。
“矮个子里挑将军,你已经是最熟的啦。”
“汐里——猴子——你们没事吧?”远远地就传来八田的喊声,伏见啧了一声,再次用力挣脱汐里,这次成功了,他背朝着她离开,低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汐里朝八田挥了挥手,转头对着伏见的背影喊到:“我现在住HOMRA里,如果找我的话直接打店里的电话。”
伏见微驼着背,身材瘦削,刚才汐里握住的腕骨相比正常男性来说也有些过细,他没有反应,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没同意。
他走远后八田滑着滑板过来,也顾不得害羞了,着急地看向汐里,又看向伏见的背影,“你没事吧?猴子他没事吧?”
“没事没事。”汐里摆摆手,歪头盯着八田,直盯地他想找个缝钻进去,才开口感慨:“你是多天然啊。”
“你、你什么意思?”八田通红的脸上带着茫然。
“先回去吧。”
“啊啊,十束哥他们都很着急,我给大家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不用找了。”八田手忙脚乱地点开手腕上的手表型终端,给他们发去已经找到汐里的信息。
两个人、主要是八田离汐里,隔着不近的距离往回走。
“伏见以前是不是待过吠舞罗?”汐里想过几种可能,觉得这种最可信,十束说过他和周防、草?初中就认识了,后来成立了吠舞罗,也说过捡到八田之类的话,联想到吠舞罗跟Scepter4之间的冲突,以及八田伏见的熟悉,答案就很清晰了。
八田垂下头“嗯”了一声,有点像丧气的狗狗,“猿比古那家伙曾经是吠舞罗的成员,后来背、背……”
“啊。”汐里打断他艰难的说明,“怪不得他说你是笨蛋呢,美?D真是笨蛋。”
“什么?猴子竟然说我是笨蛋?!”八田昂起头,眼中燃起活力的愤怒,“下次见到他一定要好好教训他。”
这两人……总觉得好别扭,汐里伸手夺过他手里的滑板,放在地上一下滑出很远,伏见、八田、十束……她在这个世界生活过,除了他们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汐里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
那么,有必要想起来吗?她犹豫了。
伏见一身脏乱,忍着室长的调侃回到Scepter4屯所,他真的很想问一句这到底怪谁啊。
如果不是你们两个王任意妄为,他至于这么狼狈吗?
但他忍了下来,脑袋里乱糟糟地想事情,回到屯所后也到下班时间了,他回宿舍洗完澡换上干净衣服,还没歇够五分钟,又被紧急呼叫去加班。
“为什么每天工作都这么多,全都交给我,其他人领着工资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下快如残影,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繁杂的工作、愚笨的同事跟下属以及嚣张的上司都让他烦躁。
他喝了一口手边的黑咖啡,思绪顿了一下,发现自己敲错代码了,他咂了下舌,删除掉一串代码,没过多久,又敲错了。
当第三次敲错删除的时候,伏见取掉刚换的新眼镜,揉了揉眉头,今天他相当不在状态,事倍功半。
他盯着屏幕,眼前一片眼花缭乱,使劲咬了下后槽牙,戴上眼镜把工作扔到一边,开始搜索资料。
失忆……
对汐里的最后印象就是那个死亡通话,现在想想,“已经离开了,去了很远的地方。”也可能就是单纯的去了很远的地方啊。
那个时候到底是怎么一心认定她去世了,八田那家伙过了一个星期还在偷偷抹眼泪,大概是因为,再也没能打通那个电话吧。
当时收养她的人叫什么来着……伏见伸手敲着桌子,一什么的……忘记了。
原本终端里还存有她的照片,跟那个男人以及另一个男孩子的,如果找出来应该对她的记忆恢复很有帮助吧,但是相当不巧,在初中的某一年,他自不量力地去挑战绿之王,不仅是终端,电脑也都被烧毁了,里面的东西一点不剩。
这点回忆让他有些不爽,赶紧略过,然后就是……八田那里,想起来了,送给他终端的时候他有把文件转移,他那里应该还有,不知道删除没有。
八田的终端就是他做的,如今入侵起来也是轻而易举,伏见一边摇头一边嫌弃地看着八田乱七八糟的终端,顺带帮他清理了两个病毒,然后在某个文件夹的子文件的子文件的子文件里找到两张汐里的照片。
比现在青涩很多,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同一个人,一张是握着竹剑的样子,一张是堆雪人,周边大大小小的脚印显示了其他人的存在,但那个男人和那个男孩儿都没有在镜头中。
除了这两张照片,他找不到更多了,那个时候他们只通过网络交流,他不知道她住哪里,也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他似乎只能做这些。
伏见放松下来,意识跟身体接轨,才发现——要憋炸了。
他合上电脑,匆匆忙忙地跑去厕所,等解决完生理需求,发现有个不速之客坐在那里,正盯着他的电脑屏幕。
伏见撇了下嘴角,走过去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夹在胳膊下,面色不善地看着来人,“室长,不经允许就看下属的隐私不好吧。”
“原来伏见君认识汐里小姐啊。”Scepter4的室长——宗像礼司微笑着肯定道。
啧,完全不听人说话,伏见根本不想问他怎么知道汐里的名字,甚至不好奇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电脑密码,宗像礼司就是这么一个人,好似世间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伏见没好气地回他:“不关室长什么事吧。”
“唔,关心下属的情感状况也是上司应该做的事啊。”宗像理所当然地说着,他站起来,“不过,还是先完成工作比较好,你觉得呢,伏见君?”
“我知道了,室、长。”他慢吞吞地说着,坐回原位,打开电脑将那两张照片存下来,开始认真地工作,“室长,走之前请帮我关下门。”
“真是会使唤人呢,伏见君。”宗像顺手关上了门,消失在他眼前。
他走之后,屋里的空气都清新许多,伏见嘟囔着自言自语:“到底谁会使唤谁啊。”
与此同时的HOMRA酒吧,相比Scepter4的屯所要热闹许多。
十束将王、吠舞罗以及Scepter4跟汐里详细地解释了一遍,酒吧里的其他人七嘴八舌地添几句,吵吵嚷嚷的。
“那么,汐里要不要加入吠舞罗呢?”十束开朗地问道,酒吧里安静下来。
“对啊,汐里姐超强的,一点都不像长相一样娇滴滴。”镰本也大声地应和,回来之后汐里的称呼已经变成“汐里姐”了。
“超能力啊……”汐里趴在吧台上犹豫,那种火焰的能力,可以燃烧她的力量,如果成为吠舞罗的成员,应该会变得更强,但也可能变弱。
回来后周防倚着沙发,除了吃饭都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他们的谈话他全程没有参与,只是在十束提议的时候微微抬起眼皮,仍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喂。”他低沉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酒吧内所有人的注意,他伸出手,手心里燃起一簇火焰,“如果想要加入的话,就来握住我的手。”
他是对汐里说的。
汐里从吧台后面走过来,盯着那簇火焰,惊艳地感慨:“真漂亮。”
赤红的火焰包裹着他的手掌,带着能够燃烧一切的温度与能量,彤彤火苗跳动着映在她的眼里,艳丽无比。
非常纯粹的力量,想吃……
少女痴痴地望着那簇火焰,伸出手,周防看着她的样子皱起眉,压抑着没有动,手触摸到火焰的一瞬间,周防手里的火焰消失不见,她捧着他的手,低头在他手心舔了一下。
汐里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正挨着什么温暖的粗糙的东西,她抬起头,发现那是周防的手,然后又看到了周围一圈人眼神震惊或复杂地看着她。
她后退一步捂着头,暗骂了一声:是谁,给我滚出去!
“汐里。”安娜从凳子上跳下来,急急地跑到她旁边抓住她的手,她盯着她的眼睛,严厉地喊道:“出去!”
对上安娜眼睛的时候,汐里眼前一朦胧,晕倒过去,而安娜也闭上眼睛,向地上扑去,离得最近的周防眼疾手快地一手拉一个,他看向十束:“喂,怎么办?”
“哈哈哈。”十束挠挠脸,“我也不知道啊,总之,先把她们放到床上吧。”
眼前是一片白雾,汐里生气地踢了一脚,脚下带风,将白雾吹散,她看向四周,大喊了一声:“都给我出来!”
从一边飘飘荡荡的探出来一块蓝紫色石头,另一边影影绰绰的出现一个灰色身影。
汐里手一重,被人抓住,她低头一看,发现是安娜,正怯怯地看着她,汐里叹了口气:“安娜,怎么你也来了。”
这里……是她的意识空间,刚才有一瞬间有人占去了她的身体,操纵着她做了违心的事,太有既视感了,让她一下想到了身体里那两个东西。
这下都到齐了,汐里心念所至,原地出现了四张椅子,她抱着安娜坐在她旁边的那一个,自己也坐下,“我们来谈谈。”
蓝紫色石头和一片模糊的黑雾飘到凳子上,安娜抓紧了汐里的手,眼睛好奇地看着它们,汐里也有些无言,半晌之后问道:“你们能不能变换个形态,要不然我总觉得在跟空气说话。”
灰雾先发生了变化,一阵翻滚凝实,红发显露,“赤司”微笑着看向她,汐里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不准变成阿征的样子。”
“赤司”脸上蒙了一层灰雾,散去之后他变成了叶王的样子。
“也不准变成叶王!”
再聚再散,汐里看着眼前的黑发少年,愣住了,她盯着他看了良久,嗓音干涩地说道:“不准变成虚空的样子。”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灰雾开口了,他做了个摊手的姿势,重新变成一团灰雾。
“不准变成我认识的人,然后随便变个你们自己喜欢的样子。”哪怕变个雕像呢,汐里后退一步。
“变成喜欢的样子就可以吗?”这次从石头那里传来了声音,雌雄莫辩。
汐里点点头,就看着它变成了一个少女的样子,头发散发出蓝莹莹的光,她顿时无话可说。
“啊,是汐里。”安娜指着它说道。
再一看,灰雾也变成了汐里的样子,三个汐里面面相觑,真正的汐里烦躁地挥了挥手:“就这样吧。”
她看着两个自己,生出一种荒谬感,不过,看起来跟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同。
“你是崩玉。”她指着蓝头发“汐里”确认,又看向灰头发汐里,“你是圣杯。”
它们两个点头肯定之后,汐里向后倚着椅背,冷冷地看着她们:“那么,刚才是谁控制了我的身体?”
她以为它们会推脱隐瞒,没想到崩玉举手抢答:“汐里汐里,我跟你讲,都是它!多多良的蝴蝶就是它吞掉的,蓝制服的圣域也是它吞掉的,尊的火焰也是它吞掉的。”
崩玉的声音变成了柔柔的女孩子声音,说话又急又快,也不招人烦,告完状后眼巴巴地看着汐里,好像在等待表扬,汐里撇过脸,看着自己的脸做出这种表情真的有点尴尬。
另外一边的圣杯更是另一种极端,环着手翘着二郎腿,脸上似笑非笑,把嘴撇到一边:“真不要脸,就会告状。”
“略略略,我说的都是实话。”崩玉朝她做了个鬼脸。
汐里低下头,吐了一口气,真有点难以直视。
她抬起头,定定地看向圣杯,“你说,你怎么才能从我身体里出去?”
圣杯汐里坐姿很大爷,它语气轻佻:“我是圣杯嘛,力量积蓄满了就能出现了,所以打个商量,你帮我积蓄力量嘛,虽然之前只能有魔力,但现在我的体质改变了,什么力量都能吞了哟。”
“要多久?”
“唔,让我算算,短短六十年吧,不过master就要变成老太太了。”
汐里有些生气,捏了捏拳头,把它在这里打死行吗?
“它说的是真的。”安娜摇了摇汐里的手,轻声对她说。
汐里有些惊讶,安娜竟然连这种非人物的情况都能感知,她摸了摸安娜的头,收敛所有的情绪,平静地看向它们。
其实,她有的时候也能感知的,崩玉对她没有恶意,相反很喜欢她,圣杯很安静,但渴求着积蓄力量,以及渴求着愿望。
如果它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汐里或许能更信任它们一些,但它们在她的身体里,让她无可奈何,也让她草木皆兵。
“崩玉,做的很好。”汐里微笑看着它。
崩玉的表情呆滞在那里,然后灿烂而单纯地笑起来,期待地看着她:“汐里汐里,你要用我的力量吗?”
“以后会用的。”
汐里能够松口,能够对它温柔的说话,崩玉已经很满足了,它得意洋洋地看向圣杯,如果虚空也在这里,它就能向虚空炫耀了,可是那家伙一直在睡觉。
汐里感觉圣杯将她这辈子最轻蔑最嘲讽的表情都做出来了,明明是同样一张脸,圣杯的那张看起来尤其欠揍。
她看向安娜,“安娜,你可以自己回去吗?”
安娜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另外两个“汐里”,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很快消失不见。
汐里看向崩玉,“可以让我跟圣杯单独聊聊吗?”
它点点头,见缝插针的讲圣杯的坏话:“它很坏的,如果汐里需要我喊一声就会出现的。”
崩玉也消失后,汐里看向圣杯,“不用再保持这个样子了吧?”
“这样挺舒服的,怎么,看着我变成你的样子,觉得恶心吗?”圣杯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好像很想看到她厌恶的表情。
汐里没有如它所愿,表情淡淡,“我可以容忍你待在我身体里的前提,一、不准使用我的身体,二、不准未经我允许吸收别人的力量,三、不准控制我的思想。”
“哇,要求可真多。”圣杯咧咧嘴,“你说的那些,很多都做不到啊做不到,我可比你想象得废很多,怎么样,是不是很开心啊?”
“那我能在这里把你干掉吗?”汐里跃跃欲试。
“能不能呢?”圣杯很害怕地看着她,环住自己瑟瑟发抖,然后手刷一下张开,“答案是——不能!”
“所以你看,我们暂时只能和平相处。”她不想走到玉石俱焚的那条路,汐里站起来,看向圣杯:“你叫什么名字?”
“啊?”
“总不能圣杯圣杯的叫你吧,而且你其实是男孩子吧?如果没有名字的话我可以给你起一个。”
圣杯沉默了,然后笑得眯起眼,露出一口大白牙,“多亏了master您啊,我稍微想起来点曾经的事,那就叫我——小安吧。”
汐里醒来之后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起身跑下楼,找到周防,“尊,再来一次火焰。”
“烧掉。”他眼神锐利,盯着汐里的眼睛,仿佛能直透灵魂。
汐里打了个寒颤,她第一次如此清楚的意识到,周防尊是一个王,并不是开玩笑的,而是一个真正的王。
“什么?”她缓慢地眨了下眼。
“身体里的东西,烧了。”周防咂了咂嘴,少见地解释道。
汐里苦笑着摆摆手,“这可不行,我也会死掉的。”
“啧。”周防不耐烦地撇过脸,他伸出手,腾地燃起火焰,汐里伸手抓去。碰到的一瞬间,消失不见,而触碰过的指尖,顺着掌心的血管直到腕间的几何体印记,都有一种暖融融的感觉。
“看来我是没办法加入吠舞罗了。”
“但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一边的十束笑眯眯地说着,开始异想天开:“汐里可以把火焰吸收掉,正好king最近力量又变强了,晚上都睡不好哦,你看看他的黑眼圈。”
他大胆地伸出手,差点戳到周防的脸,被他一把按下,十束继续说道:“所以汐里就负责把多出来的部分吸掉好了!”
真是相当不负责的发言。
但周防没有开口拒绝,也正合汐里的意思,于是她没事就往周防身边一坐,自动吸收他溢出的力量,倒是显得很和谐。
在又一次汐里独自看店的时候,她终于接到了伏见的电话。
“出来见一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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