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萧暗沉的眼眸扫过众人, 嘈杂的胜阳宫瞬间鸦雀无声。顾萧望了眼杨彦, 沉声道, “杨老, 莫再说。”
既然顾萧都开了口,杨彦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应声退开几步。
俞贵妃的脸色发白, 被贴身嬷嬷扶着的身子微颤,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寒。杨彦此番如此张狂,言下之意直指顾景慎谋害太子,顾萧竟然毫无责罚之意, 甚至连斥责都没有。
莫不是他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思及此, 俞贵妃惊惶的想解释几句。才启薄唇,顾萧便对着她摆摆手,示意她无需多言。俞贵妃脸色铁青的抿紧薄唇, 顾萧唤来陈彦郁,吩咐道,“派几人去兴阳宫也搜寻一下。”
御林军应声退下。
不多时, 第一批去晨阳宫的御林军便回了胜阳宫,将手上的一袋子东西交与顾萧。顾萧扯开袋口捻出一粒状似圆珠的东西,看了半晌,复又问顾晚卿, “晚儿, 可是此物?”
顾晚卿心中知道便是此物, 可她仍像第一次见到凝心丸似的, 看了良久才犹豫道,“与书中之物挺像的,但晚儿亦不敢肯定。”
不远处,楚珩的眉眼间终于染上一丝的笑。
装模作样的让人牙痒痒。
如今自家的表哥正在昏迷,还被人指责谋害小皇孙,他身为表弟,眉眼带笑实在是不妥,于是他轻轻掩去脸上的表情,又恢复成不咸不淡的模样。
然而,楚珩细微的表情变化仍被顾晚瑜尽收眼底。
这是她第一次见楚珩轻勾唇角浅笑。
在她的记忆中,每回见到表哥总是不苟言笑的样子。那时候她小,无论她怎么闹他,楚珩都是淡淡的带着疏离感,叫她难受的同时更加倾心于他。
可如今他一笑,眼里似有无数的星芒,她痴痴的望着身挺如劲松的楚珩,几乎忘记了今夕何夕,直到身边的红鸾带着哭腔喃喃道,“公主,二皇子会有事吗,这,这……”
她快急哭了。
红鸾并不傻,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二皇子就此倒台的话,那自家的主子哪还有好日子过。如果自家主子落魄了,那她——
她不敢再想。
顾晚瑜却是笑了一声,红鸾惊诧的望向她。只见她弯着嘴角淡淡的看了远处的顾景慎。
红鸾有些呆愣。
自己的母妃皇兄都如此这般了,她竟还笑的出来?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红鸾的问话还未出口,顾晚瑜转头盯着楚珩的脸看,声音里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放心,皇兄不会有事。”
另一头,顾萧没法确认这东西是不是凝香丸,只能唤人就水服了。果然,那人没多时便出现误食凝心丸的症状。
顾萧脸上已有愠怒,“这东西在哪里发发现的?”
御林军道,“在?王殿下与乳娘的房内。”
方才听了许久,皇后终是按下了心中的愤怒静待结果。她虽不喜俞贵妃为人,但也不至于憎恨,可如今听到御林军的话,瞬间明白了俞贵妃等人的用意,怒气直冲脑海。
她半步踉跄,幸好由嬷嬷扶着才不至于摔倒,她盯着御林军问道,“?儿他,他可有事?”
声音中带着微微战栗。
御林军想着方才在晨阳宫内见到?王殿下并无不妥之处,便道,“请娘娘放心,?王殿下现下安好。”
闻言,皇后这才松了口气,复而又担忧的望向顾萧,“陛下,这——”
“朕会处理!”
到了此刻,顾萧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端坐在高台上,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但越是这样,俞贵妃这心里越是害怕。
历朝历代夺嫡之争屡见不鲜,她与顾景慎自然也不甘屈居人臣。但她从未想过就此事拉下太子,只不过是想借此为自己的儿子挣个上风。
一来让众大臣看清太子狭隘的胸襟,二来让顾萧厌恶太子的为人,哪怕是半点嫌隙那都是好的。
顾萧一向最恨手足相残。所以她不惜让顾景慎自损身体,为的就是嫁祸太子,谁成想——
俞贵妃望了眼陷入昏迷的顾景慎,手指紧紧绞着巾帕。
又过了半个时辰,前去兴阳宫的那批御林军也回至大殿。陈彦郁将搜到之物交与顾萧时,顾晚卿见到俞贵妃的身子有些微颤,她勾了勾嘴角,便见到陈彦郁拎着一名太监的衣领,将他推至顾萧跟前。
那名太监腿一软,跪倒在地,身子像个筛子一般的颤抖,半晌都直不起头来。
陈彦郁道,“回禀陛下,方才搜寻至二皇子的寝殿,便看到此人偷偷摸摸的正想出来,陛下手中的那袋子东西便是从这太监身上搜到的。”
顾萧看了眼瑟瑟发抖的太监,扯开袋口拿出一粒与方才一模一样的雪白圆珠。他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一瞬,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大殿之中顿时静的掉下一根针都能听到。
半晌后,顾萧冰冷的声音在殿内想起,“你身上为何有凝心丸?携带此物要去何处?”
那太监抬眸瞧了眼顾萧,被他的眼神吓的复又低头,支支吾吾道,“奴,奴才……是,是二皇子叫我去……”
“你是哪里来的狗奴才?!二皇子在这里不省人事,怎么可能使唤你!你——”
俞常旭气急败坏的话语在顾萧冷冽的眼神下终是止了口,顾萧看着太监道,“继续说,若是有半句假话,朕就叫人砍了你的头!”
太监仓皇失措的摇头,“奴才不敢,是,是二皇子在事前吩咐,若有人来搜宫便叫奴才率先藏起来。”
“晨阳宫的凝心丸是怎么回事?”
“这……”太监面露为难,远远的瞧了眼俞贵妃,“也是二皇子吩咐奴才送过去的,二皇子说,这是塞外来的蜜饯,叫我送一些给太子尝尝,其他的,奴才,奴才一概不知。”
事已至此,顾萧心中的愤怒已被寒意遮盖,他冷冷的瞧着昏迷中的顾景慎,对陈彦郁道,“去搜一下他的身子。”
陈彦郁应声,走至顾景慎身边,双手在顾景慎身上逡巡了良久,终在腰带之中寻出几粒凝心丸。陈彦郁淡淡的看了眼俞贵妃,对方竟无半点的慌乱。
倒是俞贵妃身边的嬷嬷大惊失色,正要上前几步,却被俞贵妃拽住了衣袖。
“这……怎么可能……”嬷嬷喃喃道。
是啊,怎么可能?竟然被他们玩的团团转!
事到如今俞贵妃怎么可能还会想不到其中原委。竟然被他们事事反将一军,连带着兴阳宫的太监都被收买了——
如今所有证据都在指向他们,再怎么解释都是枉然,倒不如静观其变,看看顾萧接下去会如何处理。
只是她想不到,顾晚卿的手脚竟那么快,在她眼皮子底下,还能将这东西塞进顾景慎的腰带内。
那头顾萧将凝心丸捻在指尖,半晌后望向俞贵妃,“爱妃,你可知此事?”
俞贵妃正想应声,不想顾晚瑜拨开人群袅袅而出。众人微惊,却见她噗通扑跪倒在地,淡淡道,“禀父皇,儿臣知道。”
别说俞贵妃等人了,连带着顾晚卿都有些发愣:顾晚瑜这又是唱哪出?
顾萧颦眉道,“你知道?”
顾晚瑜抬眸,一脸的平静,“是,阿瑜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儿臣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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