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霄之上

    
    听闻背后响起的声音，任平生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去，见是一个身着黑袍的老者，问道：“老先生是在叫我？”
    小若也一眨不眨看着面前这位老人，用稚气的声音道：“老伯伯，你找我哥哥有事情吗？”
    老者呵呵一笑，捋了捋须，眼中闪烁着两道精光：“呵呵，小女孩，真是乖巧伶俐啊。”
    任平生不知对方有何用意，问道：“老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老者笑道：“小友不要误会，我对你们没有恶意。只是看小友带着一个女孩走在街上，猜想小友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吧？”
    任平生随即警惕了起来，再次问道：“老先生，到底有何事？”
    老者道：“此处不方便，小友可否借一步说话？”
    “抱歉，在下尚有事情在身。”
    任平生说着，转身牵着小若往前面的长街走去了，那老者站在后面，并未再叫住他，但也未立即离去。
    “唔……哥哥，刚才那个老伯伯是谁啊？”
    转过几条街后，小若又回头往后面望了望，好奇问道。
    “不太清楚。”
    任平生揉了揉她的头发，又道：“不管怎样，有哥哥在，不会让人伤害小若的。”
    小若嘻嘻一笑，甚是天真地道：“可是，小若觉得刚才那个老伯伯好像不会伤害小若啊……”
    任平生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啊？”
    小若歪着脑袋，一时想不明白。
    任平生摇头一笑，她只是个十岁的小女孩，自己跟她说这个做什么呢？便道：“小若，肚子饿了吗？我带你去吃东西。”
    “咕噜~”
    不说还好，一说，小若肚子里便发出咕噜一声，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那我们走。”
    任平生带着她就近找了一间酒楼，尽管有那紫果在身上，还剩下十一枚，可这紫果，却是不能拿来当饭吃的。
    至于他自己，早已不食五谷，不过这一路吸风饮露，难得停下来，便随意叫了几碟小菜，又让店伙计上了一壶美酒来。
    “唔……”
    就在他欲拿酒杯时，小若忽然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任平生看着她：“怎么了？”
    小若一脸认真的表情道：“秦晋哥哥说，不能喝酒，因为喝了酒，就会给敌人留下味道。”
    任平生轻轻一笑，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小若确实有些饿了，可她年纪小，又吃不了多少东西，任平生便让店伙计又拿了些易于存放的糕点来，准备吃完再打包，接下来那一路，不一定还有客栈。
    等待的时候，任平生透过窗户往楼下的街道看了去，只见满街的烟火气息，与凡世里的玄朝甚是相似。
    不禁想到，东域仙界虽然是个修真之地，各个王朝之间也是斗争不休，但这里的寻常百姓，却不会受扰。
    即便是一个王朝灭另一个王朝，那也只是覆灭了这个王朝的王室，倘若不分青红皂白地将这个王朝的百姓也杀光，那定是会成为众矢之的，还会引起寂灭天仙盟注意。
    毕竟整个东域仙界的气运，有一部分也来自于这些凡人，有凡人供奉，香火鼎盛，神仙帝王的气运才会自然旺盛。
    不一会儿，店伙计把糕点都打包好了，任平生付了银钱，带着小若往外面去了。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呀？”
    这一路上，小若甚是活泼可爱，前阵子在生命森林里的事情，仿佛就像一场可怕的梦，但也就那么过去了。
    任平生道：“我们去靖朝。”
    “哦哦，我们还要去找小杌杌……那之后呢？我们又去哪里？”小若又回过头来看着他。
    任平生沉思了一会儿，他这次去靖朝，不仅仅只是找到梼杌，更重要的是，他要回鸿蒙神界那边，就必须找仙盟的人打开连通两地的那座通道。
    要不然的话，他就一直回不去了。
    “哥哥，你怎么了呀？”
    小若看他一直不说话，开口问道。
    任平生回过神来，向她道：“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了，哥哥就带你去哥哥原来的故乡，好吗？”
    小若讷讷地道：“哥哥的故乡很远吗？”
    任平生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嗯，很远。”
    “那秦晋哥哥呢？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秦晋哥哥呀？”
    “等小若长大了。”
    想到秦晋，任平生心里仍有些沉重，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让小若知道了。可固然现在能瞒住她一时，等十年后，八年后，她长大了呢？
    那时她懂事了，只怕也瞒不住了。
    “小若，我们走吧。”
    “嗯嗯！”
    任平生看着一望无际的长街，十年后，八年后，他与神女绫月的战约也快到了吧。
    这一次，还不知能否顺利回去，寂灭天已经有禁忌出现，鸿蒙诸天那边，只怕情况更加不妙。
    可为什么，寂灭天会突然出现禁忌？难道是有人……
    小若便是秦晋从一座被禁忌降临的死城救出来的，整座城的人都死了，唯独这样一个小女孩，居然没有被禁忌侵染，着实有些离奇。
    看来这一次，他坠落到寂灭天来，真的不是巧合。
    “哥哥，哥哥，那个那个，我要吃那个……”
    就在这时，小若忽然指着前面，却是一个卖糖葫芦的老翁，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冰糖葫芦甜。
    任平生向她道：“可是，刚刚不是才吃过饭吗？”
    “唔……可是，可是我想吃嘛……”小若拉着他的手，轻轻摇晃了起来。
    “好。”
    任平生点头一笑。
    “嘻嘻。”
    小若嘻嘻一笑，撒手便朝那卖糖葫芦的老翁跑了去。
    “小若，慢一点。”
    看着小若蹦蹦跳跳的身影，这一刻，任平生忽然有些心酸。
    越是看着现在这个小若可爱的样子，就越是会想到从前那个妹妹，总是胆怯地跟在他身后。
    他忘不了那个雨夜，仿佛已经成了他的心魔，每每修为快要突破时，便会出现在眼前，然后令他险些走火入魔。
    “哥哥，你快来呀！”
    小若手里已经拿着两串糖葫芦。
    任平生回过神来，看她要一口咬下去，迅速走了过去：“小若等等。”
    “啊……怎么了呀？”
    小若放到嘴边的糖葫芦，又拿了下去。
    任平生以神识一探，他要确保她吃的所有食物，都没有任何问题，不然万一中毒怎么办？
    这时，旁边的老翁笑着道：“这位小哥放心，都说冰糖葫芦酸，可咱老李家的糖葫芦呀，它酸里面带着甜……小哥要不要也来一串儿？”
    任平生怔了一下，心中暗暗道：“任平生，你是不是修仙修到脑子糊涂了？这只是一个寻常小贩，难道还会在冰糖葫芦里下毒么？”
    不禁摇头自嘲一笑，看来真是这段时间太紧张了，这里不过是一座城而已，没有人会害她。
    最后，任平生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小若也拿了两串，高高兴兴又往前面跑了去，仿佛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
    “小若，慢点，不要离我太远。”
    “嗯嗯！哥哥，我知道啦！不乱跑的……”
    任平生在后面看着她，这一刻，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从前的妹妹，罢了……还是不要再想了。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又有卖糖人，卖各种小玩意儿的，小若高兴地跑了过去。而与此同时，在转角的街道正有几个人往这里走了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身旁还跟着两名美貌女子，后面还有几个一看就是王公贵族的子弟。
    “我乃平南王的世子，我父王拥兵千万，他不过一个庶出的皇子，居然敢把我当成下人看待？还真以为他是东宫太子不成！”
    锦衣男子此时脸色非常难看，旁边的美貌女子道：“一个庶出皇子，分文不值，世子殿下何必与他一般见识？”
    几人刚一走出街角，左边便有一个女孩跑了上来，由于那锦衣男子走在最前，女孩便撞在了他身上，手里的糖葫芦，也一下沾到了他衣服上。
    小若抬起头来，连忙道：“大哥哥，对不……”话未说完，那锦衣男子便像是一个火药桶被点燃了一样：“连你个不长眼的小东西也敢冲撞我！”手一拂，一股无匹内劲直接将女孩震飞了出去。
    小若话未说完，脑子里面一嗡，整个人飞出去，头一下撞在了街道的石墩子上，顿时血流不止。
    锦衣男子看了看衣服上的糖渍，更加厌恶不已：“找死。”
    “小若……”
    任平生回过神来，一个箭步冲了上来，将小若抱起，两指一并，迅速替她额头上止血。
    还好小若不久前食了一枚紫果，加上那紫气入体，要不然刚才那一击的力道，足以将她小小的骨骼都震碎。
    “哥哥，我……”
    小若两只眼睛里全是泪水，可又强忍着使自己不哭，任平生抚着她脸庞：“不用说，我知道。”
    说完，任平生向那平南王世子瞪去，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杀人一样：“她不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就算不小心撞到了你，你用得着对她下如此重的手么？”
    很快，附近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来，有人一眼便认出了那个锦衣男子的身份：“那不是平南王世子吗？”
    “平南王世子，当街打人？”
    “不会吧，打的还是一个小女孩……”
    附近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不明所以，有些不敢妄言。
    两名女子看这么下去对世子不利，立刻喝道：“胡言乱语什么！”
    周围立刻没人敢再乱说，那女子又回过头来，看着任平生：“那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刺客，想要行刺世子？”
    任平生看他们非但没有任何悔过之意，还想要强词夺理，眼神一下变得更加可怕了：“她只是一个十岁的小女孩……”
    那女子冷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那我怎么知道？有些老妖怪，修炼出元神，化作孩童形貌，前朝太子便是被人这样刺杀的。”
    任平生知道怎么也理论不过这群人，既然理论不过……
    “哥哥……”
    小若忽然抓住了他的手，不停地摇头：“小若不疼，刚刚是小若不小心，撞到他们了，自己摔在地上了……哥哥，我们走吧，小若想去城外捉蝴蝶。”
    任平生看着女孩如此懂事的样子，更是忍不住心疼，点点头：“好……刚刚是哥哥没有保护好你，下一次，哥哥绝不会再让你被那些畜生伤害。”说罢，将她抱了起来。
    那平南王世子本也不打算追究了，可一听他后面这句话，一下又是火冒三丈，而这时，远处有两队士兵闻声赶了过来。
    “殿下，怎么了？”
    领队的两个将士有些紧张，不知殿下出了何事。
    一名女子斜睨了任平生一眼，然后不屑地道：“这两人冲撞了世子，还辱骂世子是畜生。”
    “什么？”
    那两个将士眼一瞪：“哪里来的刁民，胆敢冲撞辱骂世子，去，将此二人拿住，就地杖杀！”
    附近的百姓都吓得连忙退开了，在修真王朝，平民胆敢冲撞辱骂王侯，那确实是要掉脑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