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韬推动一下镜框,他的回答完毕,楚子阳却没有回话。
两人安静几秒之后,洛韬忽然想到了什么,还没等他开口,楚子阳先开口了。
“权力呢?”
洛韬愣了一下,有点恍惚,这怎么又扯到了权力???
“怎么又说这个?”洛韬问,他发现今天的楚子阳话格外多,所说的话还有些莫名其妙,不像是会从楚子阳口中说出来的话,尤其是‘权力’这两个字。
“外面这些人围观你的车,议论的话题也离不开你的车,就好像看到你的车,他们就能想象到拥有这辆车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最俗也最好懂的就是有钱,而如今,钱也是权力的一种表现形式。”
洛韬再次皱眉,嘴角也有些变动,这话从楚子阳嘴里说出来总有些不搭,他没有说话,因为楚子阳的话还没有说完。
“一个人的权力大小,是可以从他的身边看出来的,无论是衣穿住行还是代步工具,或者说是一个人的气质,人与人的首次见面,关注点总会在人的穿着上,因为这是他们判断对方权力大小的首要。
如果在这第一步就赢了,那么接下来的交谈就会多了很多胜算,所以每一桩生意的背后无非就是权力之争,酒杯里摇晃的不是酒,而是权力。”
洛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点我很同意,生意立场上确实如此,无论是主客还是次客,往往先在初次见面就用外表打败对方的人都能赢,所以我总开豪车,因为引擎响起的时候,就是向对方宣告我的权力,不过,有一点我不同意。”
洛韬注意到楚子阳的神情有了微微变动。
“如今社会的权力并不明显,大家都喜欢低调做人,高调做事,所以如果要单从一个人的外表来窥察他的权力大小,这是很愚蠢的做法,就比如我外面的那辆车,你知道吗?现在车网上,几千块钱就可以租到一辆,因为这几千块钱就可以让一个人短暂的拥有权力,或者短暂地提升了他的权力。
生意立场上讲得多的不是权力,还是利益,总有那些权力高的人为比自己低的人哈腰,因为与利益比起来,权力有时真的微不足道,但是权力高的人一定比权力低的人容易在这个社会生存。”
“那你呢?”楚子阳突然正视洛韬的眼睛问。
“我?”洛韬皱了下眉。
“嗯,你渴望权力吗?”
洛韬更是皱紧了眉,大脑霎那空白,摸不着头脑,简直怀疑这面前坐着的真的是楚子阳?这样的话能从楚子阳口中说出来,今早上的太阳绝对是打西边出来的,要不是打西边出来的,绝对是要从东边落下。
不远处的洛星星看的更是没头没脑,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洛韬皱这么紧的眉,还很是惊讶诧异。
洛韬粗喘气两下,转而笑了起来,神情严肃地说:
“不,我不渴望,我甚至讨厌它。”
“嗯。”楚子阳轻嗯一声转过了目光,像是刚才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也丝毫不在意洛韬的答案。
可洛韬无语了啊,他的严肃因为楚子阳的反应定格住了,看上去就像是被楚子阳耍了一道一样,他刚刚可是很认真在回答楚子阳的问题,结果楚子阳的表现就像是根本不在意他的答案。
“这话有些耳熟,之前有一个人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他对大多数人渴望的东西不感兴趣,然而听到这话的人只能笑笑,因为这个人早拥有了别人渴望的东西,却转头毫不在意地说不感兴趣。”
“你也觉得这人可笑?”洛韬平复刚才的认真神情问。
楚子阳摇了摇头:“没觉得可笑,当一个人真的站到了顶点,他确实会对顶端的景象感到厌倦,顶点太高,看到的视线确实更广,更远,但同时,迷雾白云也更多,因为这些迷雾白云,他没法再看到顶点以下的景象。
人是个容易厌倦的人,美丽的东西看多了,玩多了也会腻,那时候你给他一样丑陋无趣的东西,他都会觉得新颖,比那些美丽的东西更令他高兴。”
“那这个顶点确实高。”洛韬随意地说。
他本是想反驳楚子阳这句话的,因为这句话是个驳论,绝大多数人会选择往高处走,而当他走到一定高度之后,是绝对不会一直怜惜下面的景物的,或许他会偶尔往下看一眼,但仅仅只是看一眼就会继续向上爬,谁都想要爬得更高,哪怕会失去一些风景,或许会在某个时间愧疚后悔,但当他们看到了高处的风景时,只会把那些愧疚和后悔当作牺牲品。
但转念洛韬又想到,楚子阳所说的话也不是全然没有道理,这句话有一个前提,就是这个顶点要绝对的高,高到没有路可走,所以他以这个前提回应了楚子阳。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山,他们脚下所走的路就是他们的山路,你所拥有的这座山的风景如何只取决于你心中的山,而不取决于别人心中的山,或许你的山比别人要低要矮小,或者比别人更高更陡峭,看到的风景自然也是不同,也许你所认为的顶点在别人看来只是他的半山腰,但那又如何呢?我已经到达了自己的山头,看到了自己在半山腰时憧憬的风景,哪管你对我这座山的看法,我独享自己的风景,四周无人,也不听取他人言论。
洛韬所说的这个顶点,也就是山头,并不是指容纳所有人的山头,而是指每个人心中的那座山。
那些觉得可笑的人都是因为没能找到别人山头的人,他们也没法站到别人山头,只有当他们真正达到自己的山头,然后因为云雾,开始厌倦,最后才会看向别人的那座山头感慨,也嘲笑自己当初对别人的可笑。
“嗯。”楚子阳听出来了洛韬这句话的意思。
“等会,你今天很不正常啊。”洛韬还是问了出来。
从刚才开始,这句话就憋在了他心里,从来没有哪件事能在他心里这么刺挠,就连洛星星不想上大学,他都没有这样过,可今天的楚子阳却在他心里狠狠抓挠,一会是离人顶端,逃离离人世界,一会又是权力,这会又说到了顶点,要是单看楚子阳今天的话格外多,他还能理解,没准是楚子阳灵光开窍,开始试着和人交流,可开口的话题就是这么高深,他就没法理解了。
就像一路上从不说话的乞丐,别人都以为他是哑巴,结果有一天这哑巴说话了,人人都惊讶原来这乞丐不是哑巴,是他们一直以为他是哑巴,这惊讶还能理解,可结果这乞丐开口就是《金刚经》《大悲咒》的,这换谁不得心肌梗塞,傻愣在那?
“嗯?哪里不正常?”楚子阳投来目光。
洛韬语塞了,果然是精神病人永远不说自己是精神病。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不想在会所待了?想和普通人一样过着普通生活?”洛韬紧盯楚子阳的眼睛,微微低下身子,压低了一些声音问。
“没有。”楚子阳立即否定。
洛韬更加无语了。
“那你今天是怎么了?这谈论的话题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题,什么权与力,顶点什么的。”
“关心一下你,想看看你有没有这些想法。”楚子阳回过目光说。
洛韬愣了一下,转而有些惊愕,还没有从楚子阳刚才的话里反应过来,等到他反应过来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了。
啊哈?
太阳这是打西边升起,又打西边落下了。
这下洛韬彻底想明白了,刚开始时,楚子阳还关心洛星星的学业问题,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楚子阳也是在关心他!
有些意外,有些受宠若惊,楚子阳竟然会关心他!
洛韬又托了下眼镜,笑得很是好看,他看向楚子阳,楚子阳在看窗外,这侧脸还真平淡,果然笨拙的人,连关心别人的方式都笨拙。
“那我也关心关心你,你的伤怎么样了?”洛韬很是高兴地问。
“没事,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楚子阳冷冷地说。
洛韬:“……”
脸上的高兴顿时消散。
气氛也在这一刻安静,这两人在一块的氛围就像按了保温的电饭煲,一会冒泡响那么两声,一会又陷入平静,以为电饭煲坏了。
“刚才是会所给你打的电话?”为了验证电饭煲坏没坏,洛韬开口了。
“嗯嗯。”
看来是没坏。
“要你抓紧时间回去吗?”
“要出国了。”
“哪里?”
“美国,纽约。”
“那不是亚当氏族的所在市吗?”洛韬神情有些凝重。
“嗯。”
“什么什么什么?”不是什么时候,洛星星窜了过来,‘出国’两个字他倒听的很清楚,他看向楚子阳,很是激动,“子阳哥要出国?”
“嗯嗯。”
“哥,把我送去国外念书吧,我和子阳哥一起。”洛星星转脸就看想洛韬,跟着就是一声哀嚎,洛星星捂着额头退后了几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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