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玄纪元

    
    竹屋内，青烟袅袅，那是梦月特产的一种龙涎香，有安神醒脑之效。
    梁裳枯瘦的手指搭在梁思北手腕上，眉间微皱，良久，才缓缓松开手，却是沉默不语。
    “师尊，怎么样？您有把握封印吗？”
    一旁，梁九夜眼中希望之光闪烁，试探着问道。
    “小北，将你的玄脉展现出来。”
    没有回答梁九夜的问题，梁裳看向心中忐忑不安的梁思北，轻声吩咐道。
    梁思北闻言先偷瞧了眼梁九夜，在得到后者的颔首示意后，才点头道：“好！”
    心神微动间，一蓝一红两道截然不同的玄脉光轮，顿时出现在空气之中。
    而若是仔细辨认，在那道火红色玄脉光轮的表面，还隐隐可见一条条纵横交错的复杂条纹，将蠢蠢欲动的星空七灵凰血脉牢牢的封锁在下面。
    “冰火双属性玄脉！”
    梁裳浑浊老朽的眼眸中倏然一亮，叹道：“老夫以为这种体质只存在于典籍与传说之中，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见到真的。”
    “一般玄者只能拥有一种属性玄脉，而即便父母双方皆为玄者，所生孩子也绝对是与其中的一方相同，不会出现第三种，这是不变的铁律！”
    “而极罕见的第三种情况，便是双属性玄脉，同时继承父母双方的属性，只不过这种情况太过稀少，万中无一。”
    梁裳摇头感慨，“没想到人族与天妖王族结合，竟能诞生出千载难逢的冰火双属性体质，实在是令老夫有些难以置信！”
    他在这边感叹不已，梁九夜却是有些忍不住了，道：“师尊，双属性玄脉虽然罕见，但却是无可争议的必死体质，小北能活着开脉已是奇迹，怎么听您说来，竟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福缘？”
    “你懂个屁！”
    梁裳冷笑道：“以前老夫教导你时让你多读点典籍，多读点典籍，现在无知了吧！”
    “师尊教训的是。”
    梁九夜脸庞微微涨红，他虽然修为精深，在外界声名赫赫，但面对梁裳的斥责，却是显得手足无措，像极了做错事被教训的顽童。
    一旁，梁思北也不禁莞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素来威严，不苟言笑的老爹如此表情。
    “这臭小子，敢笑你老爹，待会让你知道厉害！”
    看见梁思北幸灾乐祸的笑容，梁九夜瞬间大怒，但碍于形势，也只能在心中悄悄腹诽。
    “必死体质只是那些无知之辈的谣传罢了。”
    梁裳不屑道，“按照鸿蒙道典的记载，在远古时代，双玄脉体质从来都不是死亡的代表，相反，而无上资质的代表。”
    “只不过近万年来，我人族式微，玄法崩坏，以讹传讹，原本的无上体质也变成了必死体质。”
    梁裳轻捋白须，语气中不无惋惜，“但毫无疑问，双属性玄脉绝不是让人闻之色变的绝体！”
    “既然如此，那为何几乎所有双属性玄脉拥有者都在十二岁开脉之际会爆体而亡呢？”
    到底是玄王境强者，梁九夜心神微转，提出了最有质疑性也是事实的问题。
    “老夫问你，双属性玄脉者前期可有明显征兆？”
    白眉轻轻抖动，梁裳笑了笑，看向这位他亦徒亦子的衣钵传人。
    “并无征兆。”
    在想了想后，梁九夜语气肯定的说道：“开脉时两种属性截然不同的玄脉突然爆发，产生冲突，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自然逃不过爆体而死的命运！”
    “那就是了。”
    梁裳抚掌大笑，道：“如果老夫猜得不错，在远古时代，必然有能提前感知双属性玄脉体质的手段，而不知什么缘故，这种手段慢慢失传掉了，双属性玄脉也就变成了人见人怕的必死之体！”
    “可是师祖，这和解决我的血脉冲突又有什么关系呢？”
    梁思北虽然聪慧，但无论修为，还是见识阅历，都比在场其他两人差了不止一星半点，当下便疑惑地问道。
    “当然有关系了，小北。”
    经过梁裳方才一番点播，梁九夜也明白了问题的关键，眼神也变得越来越亮。
    “你的冰火双属性玄脉正是因星空七灵凰血脉而产生，当初开脉时之所以不发生冲突，原因也并非我之前所说的灵凰血脉远远强过人族血脉，而是两者相仿，才继续维持了这种微妙的平衡。”
    梁九夜轻笑道：“而以前那些拥有者爆体而亡的具体原因，也是他们体内只有单一的人族血脉，没有其他血脉，从而破坏了平衡，才惨死当场。”
    一席话听得梁思北瞠目结舌：“老爹的意思是这灵凰血脉救了我一命？”
    “是极！”
    梁九夜大笑，多日来笼罩在他脸上的阴霾也在这一刻一扫而空，显得愉悦至极。
    “那我身上此刻的血脉冲突又该如何解？”
    听了半天，梁思北还是有些疑惑。
    “这就要问你师祖了。”
    梁九夜的笑容慢慢变得奸佞起来，目光看向梁裳，“师尊说了这么多，想必已经想到了解决小北身上危局的办法。对吧。师尊？”
    “你这小子，还和当年一样滑皮！”
    看着父子两人眼巴巴的样子，梁裳顿感哭笑不得，道：“办法自然是有的，不过成不成，老夫只有七成把握。”
    “莫说七成，就是只有一成，小子也干！”
    梁思北咬咬牙，回道。
    按照梁九夜那种强行封印的办法，治标不治本，迟早都会被爆发的灵凰血脉吞噬。既然如此，还不如放手一搏，搏得那一线生机。
    看着梁思北那视死如归的模样，梁九夜不由一笑，揉了揉前者的脑袋，道：“放心，你师祖做事一向谨慎，既然他说有七成把握，那那便问题不大，把心放进肚子里就好了！”
    “只是我还有一事不明。”
    梁九夜眼中露出一丝惑然，“小北体内人族与灵凰血脉各占一半，若论血脉高贵，天赋高低，星空七灵凰可谓远胜我人族，又怎会在玄脉开辟时维持平衡？”
    “是谁告诉你我人族血脉远不如天妖族的？”
    梁裳幽幽看了梁九夜一眼，问道。
    无论是远古人族极盛时期，还是现在，天妖族和其他各族大多数一生下来就拥有强大的力量，震天慑地。
    而反观人族，体质孱弱，莫说刚生下来的婴儿，就是大多数成年人，都不是一只幼生期玄兽的对手。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开出玄脉，通过一步步艰难的修行来变得强大。
    故而，人族又有上苍的弃子之称，在所有种族中排行末尾。梁九夜虽然没再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表示出了这种态度。
    “或许，我们人族，才是这世间最强大、最高贵的种族呢。”
    没有再说话，透过竹屋的遮挡，梁裳静静望向天空，幽深而又平静的双眸，仿佛要看透这冰冷天穹下所隐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