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本领高强,天资高绝,能够在天冥宫的剿杀下顺利脱身,但我剑宗的其他弟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相比云之的复杂表情,云焕就显得单一许多,目光幽幽,注视着梁九夜,道。
梁九夜身躯微震,勉强笑道:“云焕师叔说笑了,剑宗弟子皆为当世人杰,纵然不敌,自保想来还是无忧的。”
“你真是这么想的?”
云焕脸上似哭似笑,“你可知道,就是因为你这愚蠢的想法,导致我剑宗当年上千弟子惨死,甚至包括云焰等三位长老!”
“云焰大哥死了?”
梁九夜一呆,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嘴中同时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我出走宗门时,云焰大哥就已经达到了玄王境,以他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会死?”
“怎么不会?”
云焕冷笑一声,踏步上前,道:“当年你和那妖女一走了之,倒是痛快,却留下一堆麻烦给宗主,天冥宫、炎煌峰,还有皇族,哪一个是好应付的?”
“是我的错,是我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的……”
梁九夜眼神呆滞,强烈的挫败感与负疚感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手掌无力地按在胸口,一时间脸色苍白胜雪。
“我剑宗虽然名列四大宗门,但面对三大势力的联手,又岂会轻松?”
云焕却不肯放过,继续冷笑道:“你以为退出宗门就能一了百了,将所有的麻烦都揽在自己身上?幼稚!”
“天冥宫三家联手,表面上是为了那妖女,实则是打着灭我剑宗的如意算盘。”
云焕眼中泪光闪现,“当年若不是老宗主关键时刻出手,震慑了天冥宫主,恐怕死的就不仅仅是焰儿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焰儿啊……”
云焕摇头叹息,老泪纵横,他老来得子,自然宠爱无比,儿子又聪颖无双,天赋异禀,年纪轻轻便达到了玄王境,被他视为全部的希望。
谁料天冥宫来袭,一夕间皆化作虚无,白发人送黑发人,其中的绝望辛酸,即便是过去了十余年,仍然历历在目,牢牢镌刻在心底,无法拭去。
梁九夜深吸一口气,道:“云焰大哥的陨落,我确实有无法推卸的责任,本来应该立刻以死谢罪,但恕我有要事在身,等见过师尊之后,即刻自缚双手,要杀要剐,听凭云焕师叔吩咐!”
“哼!”
云焕眼中杀机大作,“不用等了,老夫现在就杀了你这弃徒,来祭奠焰儿的在天之灵!”
说罢,便紧随着上前两步,掌中玄气涌动,一股强烈的杀意将梁九夜整个人都笼罩在内。
“唉……”
梁九夜叹息一声,面如死灰,轻轻闭上了双眼,当年之错在他,以至于宗门遭受重创,也直接导致了云焰的死亡,又有何面目再去动手反抗?
“老爹!”
梁思北心中大急,当下上前两步,挡在其身前。眼前这矮个子老头是货真价实的玄王境强者,若是不加阻拦任由这一掌落下去,梁九夜就算修为再强也只怕得饮恨当场。
“小北,你退下,不要插手!”
梁九夜伸手将少年拨到一边,语气坚定而又决绝。
“老爹!!”
梁思北一惊,扭头望向梁九夜,却见后者死灰般的双目中闪过一道精芒,又轻轻摇了摇头。
此刻梁思北即便再愚钝,也能猜到梁九夜心中自有打算,随即让开,垂着头走向一旁。
云焕冷冷看着这一幕,心中也不禁泛起几丝波澜,不由多瞧了梁思北几眼,毕竟,并不是每个实力不过玄初境的少年都有那份魄力,敢直对玄王境强者的威压的。
“虎父无犬子!”
高个长老云之暗赞一声,将目光重新放回到云焕身上,又看了看站立不动的梁九夜,眸中泛起丝丝担忧。
老来得子,却又在即将成长为参天大树时夭折,云之深深地理解他这位兄长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但这并不代表就能够一掌劈死梁九夜,在云之看来,当年的事,与前者的关系并不大。
雪山剑宗近些年在老宗主的带领下,人才辈出,蒸蒸日上,而梁九夜又在当年的帝都公子会上夺魁,名列四大公子之首,显现出了无尽的潜力。
而天冥宫一贯强势,自诩为四大宗门之首,连梦月皇室都不大放在眼里。雪山剑宗的强势崛起,从某种程度上无疑严重威胁到了天冥宫的统治地位,以当代天冥宫主的手段,就算没有梁九夜与那妖女之事,也绝对会另找理由对付雪山剑宗。
所以说,梁九夜其实也是一个受害者,真正的元凶始终只有天冥宫一个。
云之心中叹了口气,同时不自主绷紧了身躯,随时准备出手阻止。于公于私,他都绝对不能让云焕因一时意气杀了梁九夜。
“焕师叔,动手吧。”
梁九夜闭上双眼,两只手空荡荡的垂下,一脸的毅然决然。
听到‘焕师叔’三个字,云焕满是皱纹的脸庞猛地一抽,蓄势已久的手掌也不由抖了抖,这是当年梁九夜年幼修行时对他的亲切称呼,自从下山游历后便再未叫过。
此刻再次听到,却是有种别样的苦涩滋味,紧紧缠绕在心头。
“你以为我不敢吗?”
云焕怒吼一声,像是在叱问,又像是在抵消内心的疑虑。风啸声中,已经被玄气渲染成了冰蓝色的手掌如闪电般举起,对着梁九夜的头颅,便要拍下!
云之心中一紧,一步迈出,大脑同时飞快的计算如何才能在不伤到云焕的情况下,救出梁九夜。
不过让云之松了口气的是,那声势骇人的一掌,并没有落下去,而是停留在离梁九夜仅有半寸的地方,始终未进。
云焕紧紧盯着眼前的梁九夜,试图找出点什么,但让他失望的是,无论他掌中的气息如何锐利逼人,后者始终坦然对之,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你不挡?”
云焕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嘶哑。
“不挡。”
梁九夜睁开双眼,淡然笑道:“当年之错在我,师叔杀我是应该,为何要挡?”
云焕怔了怔,突然露出几丝惨笑,道:“不,当年之错不在你,有没有你,天冥宫都会对我剑宗下手的。”
“焕师叔?”
梁九夜有些错愕,试探着叫道。
“云之说得对,我剑宗近些年的发展速度已经威胁到了天冥宫,那妖女的事只是一个由头,你也不过是遭了池鱼之灾,是我太迂腐了。”
撤回玄气缭绕的手掌,云焕开始朝大殿之外的方向走去,步伐缓慢而又沉重,仿佛在一瞬之间老了十岁。
“我老了,没有那个能力再去找天冥宫,替云焰报仇了,但也不能妨碍你们年轻人做事。”
云焕的脚步突然顿了顿,向着后面道:“走吧,老夫带你去找宗主。云之,你继续在这里镇守!”
后半句话却是对云之说的,后者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狂喜涌上心头,“大哥,你终于放下了!”
“放下了,执着了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
云焕笑了笑,笑容中带了些许洒脱,“我说过,虽然我老了,但也不能耽误这些年轻人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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