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惩

    
    第四章最不像亡灵法师的亡灵法师。
    在魔法师的小圈子里流传过一句话：如果有人不知雷蒙之名尚可原谅，当若是不知道“最不像亡灵魔法师的亡灵魔法师”是谁，那就过于无知了。
    雷蒙的外号要远比自身本名要大的多，因为大多数亡灵魔法师都是一副阴森，活死人一般模样。
    唯独雷蒙在没有召唤亡灵时却没有半丝亡灵魔法师的样子，更像是位学识渊博的说书先生。
    温文尔雅的气质，若是不开启召唤亡灵法阵，谁也不会想到这位看上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文弱读书人，居然会是魔法师届首屈一指的亡灵法师。
    而另一位同样被魔法师公会以及赏金猎人盟通缉的胡德，却和雷蒙有这天地之差。
    邪恶、贪婪、嗜杀、无恶不作而又胆大妄及，任谁若是有一丝良知，都会将其杀之而后快。
    这种人存活于世，实属这个时代的低层百姓之祸。
    林奇在马车之中自然能听到梅阁二人的交谈，只听见西蒙又接着说道：“当时黑鲁确实是提着胡德的头颅，但是我归来时也确实是又碰到了胡德，这才一路追寻到了这里。
    只是他的魔法好像大不如以前，连我一人都能抗衡得了。要知道黑鲁晋升金牌猎人时就已经是九级武者，为了猎杀胡德，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
    西蒙言辞中很是矛盾，而又很坚定前天碰到那人就是胡德无疑。
    梅阁皱起了眉头，狐疑道：“你的意思不会是说胡德又活了，只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重生，所以修为大减是他所付出的代价？”
    说完，梅阁又突觉得自己的言辞过于可笑，自嘲的笑道：“西蒙兄弟可是在说笑？”
    “我没有说笑，我已经和胡德交过手，那就是胡德。”西蒙坚决道。
    说完，随后西蒙又佯装作一副无所谓，冷哼一声又道：“如果说真有误会的话，那就要问问黑鲁了！”
    梅阁脸色有些复杂的道：“这个......”
    西蒙言下之意是黑鲁根本就没有杀掉胡德，只是不知从何处找到一个和胡德长得极为相像的人斩杀，以此来蒙混众人。这件事情宣扬出去，自然隐瞒不了躲在阴暗处的胡德，但是胡德又怎么会傻到去拆穿黑鲁，乐享其成躲避截杀不正是胡德所想要的。
    换言之，在西蒙眼中，黑鲁已经是个沽名钓誉之辈。但这又只是赏金猎人中事，梅阁一个事外人不好多加言论。
    梅阁又道：“要真是胡德的话，那可就不妙了，这人根本就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说不准会做些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一般名上赏金猎人盟的悬赏名单都不是什么善人，名列金牌悬赏之首的胡德更为过之。
    西蒙长叹，又客气道：“也罢，小弟还是先继续回趟盟中禀告此事，待来日再谢兄长的恩情。”
    赏金猎人盟距离此处并不算是太远，是在帝都方向不到百里之处的莫斯城，不过现在的人们都喜欢叫它猎人城，城中居住的大多数人皆是赏金猎人，再不然就是些贩卖情报的贩子，故而得名。
    梅阁也不拒绝的道；“那就不打扰了。”
    言罢，两行人分道扬镳，一个往南，一个往北。梅阁驾车朝北继续行走，在车里的林奇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仿佛是块石头一般，他人不言，林奇就不语。
    林奇此时并没有像在帝都时随便一坐就是一天，而是盘膝而坐，若是梅阁得见的话，自然是认得这是魔法师冥想的姿态。
    沉心，静默。
    当林奇无意识的从身上传来微弱的魔法波动时，车厢外的梅阁赫然震惊睁开了双眼。
    轻喘了几口气才算是安耐住惊讶，心道：“居然会冥想！看这冥想引起的魔法波动，绝对不会低于四级法师。”
    随后梅阁又想到这两日的相处，无由的心道：“这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年仅十五岁修行魔法，且还具备四级法师的标准，这本就是惊世骇俗之事。
    但若是和林奇对世道万物都不在乎的平静来对比，这些就算不得什么了，因为极少人能够做到这般淡然，又没有人在林奇这个岁数做得到。
    说到底，林奇的优势还是建立于年龄之上，这才让梅阁万分惊讶，犹如看到胡德复活了一般。
    梅阁吞咽了几口唾沫，不由的回想起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在做些什么，好像是抱着木剑做大侠，号令同龄小伙伴到处惹是生非。
    货比货该扔，人比人气死人，但梅阁却不见有丝毫反面情绪，因为他知道林奇会变成这样，大部分原因是那场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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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继续向北前行，距离踏出帝都已经三个月了，此时已经是进入了深山，山的边缘开辟出的一条小道，可供两辆马车并排而行。
    冥想结束后的林奇睁开那双平静眸子，望向车窗外快要消失的残阳，混然觉得这残阳正如心中所想。
    想来也不是什么可喜之事。
    林奇淡淡的开口道：“我们是要去亡城吗？”
    梅阁诧异一声，疑惑问道：“对啊，你怎么知道，雷蒙跟你说了？”
    “算是吧！”林奇停顿了一阵，这才平淡的说道。
    梅阁似乎想找些话题来缓和下关系，只听他轻笑两声，问道：“亡城，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
    “罪犯的天堂！”
    “不错，帝国的亡命徒大多数都隐藏于亡城之中，你知道为什么会叫天堂二字吗？”梅阁又问道。
    林奇沉默，似乎是不想谈论这个，又或是根本不知道，又不想知道。
    梅阁却以为林奇是在等着他解释，接着说道：“因为流落到亡城的人大多都是被逼无奈之举，或是被仇家追杀无处安身，或是过够了刀尖舔血的日子，有了些积蓄，都已然无心再作案。
    而亡城的存在，正是让这些人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地方。”
    林奇注意到梅阁说起‘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这八字时，是带着毫不吝啬的鄙夷之意说出，似乎在他看来这些人当死不足惜，
    林奇来了兴趣，平静的问道：“为什么？”
    梅阁哈哈大笑道：“因为亡城里隐藏的高手太多，所以大多数人都想过上安稳些的日子，不过这些高手不惹事，当然也不怕别人来招惹他们。”
    听到这里，林奇沉默了下来，倒是有些向往这样的日子，但向往总归是向往，能实现也坚决不去实现。
    主要是怕此时的向往，到那时变了味道。
    “招惹会怎么样？”
    沉默了许久，林奇问了一句看似废话的废话，这一问题顿然让梅阁有些诧异。
    招惹了会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就是简单的一字－死，这连三两岁儿郎都明白的道理，梅阁倒是有些怀疑这话是不是林奇说的。
    梅阁轻叹了一声，回答道：“死！”
    林奇淡淡的哦了一声，随后仿若自顾自的嘀咕道：“不过是死，对于生不如死来说，这也算得上是种解脱。”
    这时梅阁才明白过来，林奇这句问话是已经萌生了死意，连声劝说道：“林奇，既然你爷爷将你托付给我，那我......”
    “我知道，而且我不会就这么自寻死路。”林奇打断了梅阁没有说完的话。
    就在梅阁悬着的心刚要放下来的时候，林奇又自顾自的嘀咕道：“最起码现在不会。”
    “你...”
    “好了，我要睡了！”林奇再次打断梅阁的话，借着要睡的借口，结束这场交谈。
    梅阁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这两日的接触，梅阁已经看清林奇是个有主见的孩子，所以这才闭嘴不言。
    然而梅阁却不知道的是林奇此时根本没有睡，而是将被子盖过于头顶，双目炯炯有神哪里有半丝睡意。
    对于亡城林奇也是听他爷爷说起过一次，只是知道亡城在极北之地，且若要入亡城先得过一座名字特别奇怪的桥---奈何。
    桥下有水，桥头有碑，刻写：力不能胜芥，故名弱水。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地方，那时爷爷似乎不想多谈亡城，只说到这些后，话头又转向他处，连碑文的意思都未有解释一二。
    名弱水，似是桥下的河水叫做弱水，可这力不能胜芥是什么意思？
    带着这些疑问，林奇渐渐昏睡过去，走进了梦乡。
    梦中林奇又回到自家的伯爵府中，自己端坐在书桌前，那时自己还小，时而按照爷爷教的方式冥想，时而抱着一本厚厚的书籍翻阅，读到不解之处，林奇就会问向他爷爷雷蒙。
    “爷爷，书中说军中之法大如天，那要是父亲在他所执掌的烈焰军团中犯了军法，那他会不会被古板的阿瑟叔叔给斩了。”
    雷蒙掠着胡子，哈哈大笑道：“不会。”
    那时的林奇还有些天真的问道：“为什么？不是军旅中任何一人都必须遵守军法吗？”
    雷蒙温文尔雅的轻笑道：“傻孩子，爷爷是说你父亲不会犯军法的。”
    “我是说万一。”林奇较真道。
    雷蒙花白的胡子轻捋，语重心长的道：“只要你父亲伦恩一天是烈焰军团的第一把手，那就没有这种万一。”
    这段话显然不是说伦恩是个遵纪守法的军人，而是在告诉林奇只要有实力，错的永远是对的。
    没有实力的人，对错却不是由自己来定，而是取决于有实力之人。
    他们说你你错了，那便是错了，对了也错。
    说你对了，那便是对了，错了也对。
    “哦！”林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