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神者

    
    姜逝被带到空荡荡的会议室里时，心情忐忑不安。
    带路卫兵的脸色冷的像冬天里的石头，从他的神情里根本得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卫兵对这个姿色平平脸色苍白甚至略显慌乱的女人显然毫无兴趣，他只大概扫过一眼，甚至没有在女人的脸上停留。
    女人掩饰不住的慌乱并不能引起卫兵的半点注意，他已经习惯了每张脸即将初次面对帝国最核心机密时的表情。
    近神军上下数千人，并不没有多少人有机会与卫夫子单独见面。
    卫兵引导姜逝来到会议室，推开门，看着她进去，便掉头离开。
    会议室的门砰的一声关上了，把姜逝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兔子。
    会议室冷冰冰的，似乎整个基地中央空调的暖风都绕着这里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逝总觉得有双眼睛在暗中打量自己。
    “姜逝，二十八岁，毕业于帝国第一学院，成绩优异。”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从会议室的另一头响起，姜逝望去，发现那有一张背朝大门的椅子。
    “是……是的……长官……”姜逝听认出那个声音，正是把自己叫来的卫夫子。
    椅子缓缓转动，露出背后清瘦老人的全貌。
    卫夫子将手里的资料望桌子上一扔，不再看它，对他来说，知道面前这个女人身世干净容易掌控就足够了，至于那些应聘简历一般的东西，在接下来他的计划中毫无意义，因为他最感兴趣的，只有亲口询问才能确定。
    “不要紧张，”卫夫子的眼睛在镜片后眨了眨，“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单独见你。”
    姜逝一愣，神情突然定格，就像一只吃着青草却被什么东西瞬间吓住的兔子。
    “我……我……”姜逝口中嗫嚅，犹豫半天，却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卫夫子并没有因为姜逝的矢口否认而恼火，他反而放松了身体的坐姿，语气更加和缓，仿佛一个和颜悦色的长辈。
    “是你突然闯进我的办公室，冒着差点被卫兵立地枪杀的风险，提前近两个小时给出了黑暗之王的准确位置和行动。”卫夫子面带笑意，眼睛里却燃烧着热切的火焰，“我想，你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姜逝露出茫然之色，心里却无比清楚。她不是傻子，当然知道卫夫子单独叫她见面的原因。
    两天前，还在第七区和第六区之间的某座近神军实验基地里安心的做着数据记录，却被突如其来的刺耳警报惊到。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姜逝不愿再回忆，那是她平淡的普通人生活中从未见到的情景:杀戮与血色。
    在那个死神一般的袭击者似乎把姜逝也看作目标，在对方攻击的那一瞬间，姜逝根本无法做出任何反应，就已经可以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痛楚，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
    忽然，攻击在刹那间停止，疼痛也随之暂停消失，然后一切都变了，似乎有人回调了时钟，姜逝面前所视所见全都以一种电影倒放般的形式开始倒退。
    就像是一场真实异常的梦醒了，还没等姜逝反应过来，她就再次看到袭击者的攻击，同样的方式，同样的位置，甚至连一旁卫夫子的表情都与刚刚所见一模一样。
    姜逝来不及细想，只有下意识的缩下身子。
    呼的一声，姜逝只觉得头顶一阵冰冷寒意呼啸而过，然后便是身后一阵乒乒乓乓的杂响。
    这一次，袭击者的攻击没有伤到姜逝分毫，而是贴着她的头发而过，只斩断几根青丝。
    姜逝摸摸自己的脖子上本应该有疼痛的地方，一切正常，没有任何伤痕和疼痛，似乎刚才的感觉只是某种幻觉。
    但是不知为何，姜逝没有任何证据，但她就是知道，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这种直觉
    明明没有任何道理，却准确和真实的可怕。
    自古以来，就有谚语，所有人都知道，时光流逝如奔涌河水，一去不复返。
    但是就在今天，就在刚才，就在姜逝身上，一切都不同了。
    时光逆流。
    袭击者一击未中，似乎对这个女人再无兴趣，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的姜逝小心翼翼的抬头，听到卫夫子和袭击者的对话，发现两个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刚才时光逆转的事情。
    换句话说，这种逆转时光的奇迹似乎只存在于姜逝本人身上。
    接下来，那两个人说着一些姜逝从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她不敢多听，也不想多听，只希望袭击者赶快离开。
    周围的尸体和血腥气令姜逝作呕，可恐惧却像一只魔爪般攥住她的喉咙，令她无法呼吸，无法尖叫，也无法呕吐。
    然而一切的发展并不如姜逝所愿，那个被卫夫子称为黑暗之王的袭击者似乎已经得到他想要的，毫不犹豫的杀掉惊恐中的卫夫子，新鲜的血气一下子涌出来，再次填满姜逝刚刚有些适应的鼻孔。
    袭击者转身想要离开，却仿佛想突然起什么一样，掉头看向偷眼看来的姜逝。
    姜逝永远也忘不了那双眼睛，那是一双由纯粹黑色构成的眼睛，冷漠无情，只有死亡的颜色。
    就在姜逝被吓住的时候，那眼睛中的黑色仿佛活了一般流转，第二次攻击袭来。
    恐惧不再攥紧姜逝的喉咙，而是猛的充斥她身体的每处角落，姜逝抱紧自己的脑袋，尖叫一声，努力蜷缩身体，她躲不过去，但同样的，她已经不需要躲了。
    “小姜，小姜，你还好吧？”有熟悉的声音在姜逝耳边询问。
    痛苦没有如期到来，姜逝恍惚中抬起头来，看到一张戴着眼镜的脸，那是一位基地的同事，比她早三年加入。
    就在片刻之前，地上的还有他身首分离的尸体。
    姜逝环顾四周，很好，没有袭击者，没有破损，没有尸体，实验室的同事们正暂停手中的工作，看向她。
    姜逝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电脑屏幕上。
    这一次，时光倒流了两个多小时。
    “你上一秒还好好的，下一秒就缩在地上抱头尖叫，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同事带着关心问，他们是一群研究员，比起真正的近神军士兵，倒不如说这是一群普通人。
    姜逝摇摇头，努力支撑身体站起来，她深吸一口气，回忆起刚刚发生的事情。或者说，已经发生的事情。
    “卫夫子……”姜逝突然喃喃自语。
    “什么？”同事呆呆的问。
    她要找到卫夫子，通知他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可怕遭遇。
    “卫夫子，卫夫子在哪里？”姜逝抓住同事的肩膀，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