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长歌第一部大风起兮

第8回 劾里钵卧薪尝胆,等待时机

    
    沉默,数万人都陷入了沉默,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园,看着血淋淋的街道,每个人的心里都变得压抑,那种对生命的蔑视,让他们恐惧,而那图尔克的尸体还倒在地上,鲜血流淌不止。
    而百姓们对于他的心目中真正的英雄——白骑兵与劾里钵的妥协的做法,实在是寒心不已。
    骑在马上的完颜劾里钵,看着辽国骑兵得意洋洋的样子,看着那些被押解的百姓痛苦不堪的表情,有一刻,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冲上去,砍死这些该死的禽兽。
    他握着鞭子,待到那些辽国骑兵离开,劾里钵慢慢的调转马头,低着头,默默的走进城内,白骑兵在前面为他在近万人群中开出了一条道路,百姓们冷漠的看着这些白骑兵,看着完颜劾里钵。
    这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大吼了一声:“懦夫,你不配做完颜部落的族长。”
    接着一堆野菜和杂物向劾里钵扔去,劾里钵头被硬物扎到了,顿时头破血流。
    周围的白骑兵顿时大怒,一部分人护住了劾里钵等人,一部分人想要抓住那个扔东西的人。
    人群瞬间开始骚动起来,劾里钵这时对着周围的白骑兵说道:“你们走,不要管我,这是我应该得的,我确实让这些百姓失望了。”
    说着推开身边的白骑兵,默默的一个人向着城中心的议事大厅走去。
    路上,劾里钵任由百姓将东西砸在自己的身上,因为这样能让他内心的不太愧疚。
    这时突然一个身材魁梧的络腮胡子的男人,闯了进来,看到劾里钵,扑通一下子跪了下了,抱着劾里钵的脚踝,痛哭流涕的说道:“族长,求求你,救救我的妻子吧,他被那些辽国人抓住了,您救救她吧,求求您了,您要是救了她,这辈子就算是我给您做牛做马都愿意。”
    听到这话,劾里钵心里更不是滋味了,这话深深的刺痛他的心,让他心中惭愧,自己堂堂7尺男儿,却不能保护自己的百姓,自己真的不是一个好的族长。
    但是若是让刚刚失去最可靠的盟友的他在按出虎水城与辽军骑兵开战,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事情,那无疑是触怒了辽国的颜面。
    这些年来,辽国这个巨无霸的国家,就像是无尽的梦魇一样,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劾里钵挣脱了那人,慢慢的走进部落的议会大厅,后面完颜亥者,完颜盈哥两位兄弟也跟着走了进去。
    劾里钵走到一处墙壁后面,推开墙壁,是一个入口,3人一直往下走。有一个狭窄的勉强通过一个人的楼梯,下面阴冷而潮湿,残破的墙壁两侧和地面凹凸不平的石砖上长满了苔藓,墙壁上依稀可见的剑痕,倒是可以看出这里曾经经历过多么浩大的战役,但是这些都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残破不堪了。
    劾里钵打着火把,与完颜亥者,完颜盈哥小心的走在这个阴暗潮湿的地道,一股发霉腐烂的气息扑鼻而来。从上面渗下了的水滴滴答答的打在地上。
    3人走了下去,走过十几阶楼梯,迎面豁然开朗,在火把的灯光映衬下,却是十几座孤单的坟墓,它们鳞次栉比的排列着,一座座高大的墓碑屹立在哪里,像一个个孤独的守夜人一样,上面残破不堪的文字,讲诉着他们伟大的一生,一柄柄带着宝石与镶着金边的弯刀静静的躺在一座座坟墓前。
    3人单膝跪地,劾里钵虔诚的说道:“伟大的完颜部落的祖先,我们兄弟来看你们了,希望得到你们的指点,愿远在神殿的你们保佑我们的部落平安。”
    3人虔诚的跪拜,嘴中念念有词,仿佛是在祈祷着什么。
    过了一会,3人纷纷站了起来。
    完颜盈哥看了看这里,低头抚摸着一侧满是青苔的残破的墙壁,感慨的说道:“这里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没变啊,可是一晃我们兄弟都已经是三十七八的人了。”
    完颜劾里钵笑着说道:“是啊,我记得我们3个小时候,还经常背着大人一起来到这里玩小孩子的藏猫猫的游戏呢。”
    完颜亥者也说道:“是啊,不过那时候我们一定没有想到,这个潮湿阴暗的地方有可能是我们兄弟最后的归宿,大哥,我真的弄不明白,我们完颜部落乃是女真中的名门望族,为什么要葬在这个鬼地方。”
    完颜劾里钵摇了摇头,说道:“3弟,不要胡说,这是我们家族的传统,我们的祖先曾经说道,‘我们只要有一天没有收复家园,我们就只能的灵魂就只配生活在这里,我们不配拥有光明’。
    不过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才能打回去,打回那个我们的属于我们的圣土。”
    说到这里,完颜劾里钵的脑海中突然想起来他小的时候,母亲一边在那拿着一个有些发黄了的骨针织补衣服,一边给躺在炕上的七八岁刚刚出头的自己讲故事的场景。
    回想起来那已经是30多年前的事情,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会成为什么,他只是希望长大可以当一个游侠,走遍世界。因此他很喜欢听母亲讲述那些外面世界神魔鬼怪的传说,
    那天她的母亲给他讲诉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是他们这个民族的起源,那里是如此的美丽,母亲用她那充满向往的眼神讲述着,那里一到盛夏,有满山遍野的金黄色的鲜花,有羊群吃不尽的绿草,有温暖的阳光,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在母亲的描述下,那里仿佛是生命的起源,是一切美好的事物诞生的地方。
    完颜亥者的愤怒的语言,打断了劾里钵回忆的思潮:“大哥,我真的不想让祖先的灵魂一直停留在这阴暗的地方,也不想见到我们的百姓被辽国骑兵屠杀的堆砌起来的累累白骨。我发誓一定要杀尽这些该死的辽国人,大哥,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与辽国人开战呢?”
    完颜盈哥劝道:“乌春那老家伙不配合,我们怎么开战呢?”
    “管那个软蛋乌春干什么,我们自己干了就完了呗,我们外有3000 女真勇士,内有影子义军的配合,就算是失败又如何,这样窝囊的日子我是实在过不下去了,大不了脑袋掉下来。”
    劾里钵冷冷的说道:“你想的倒是很好,你知道宁川州城高墙厚,又有近5000守军,我们拿什么去打败他们,你可以死,我可以死,但是那些按出虎水城妇孺呢?”
    “是,我知道,现在百姓们对我们失望了,可能背地里骂我们是叛徒,是辽国的走狗,可是我不会进行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拿百姓的生命去做赌注。
    现在我们现在只能等待,等待着乌春的醒悟。”
    完颜亥者点了点头,还是有些郁闷的说道:“可是,好吧,我听大哥的,不过就咱们这么忍耐,不知道有一天,到我死了的时候,我们有没有机会与辽国血战一场。”
    随后冷哼一声,气呼呼的离开了。
    完颜盈哥赶忙对劾里钵说道:“大哥,我去劝劝3弟,3弟这人就这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劾里钵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
    完颜盈哥也走出了墓穴。
    完颜劾里钵叹了口气,独自一人漫步在在一座座墓碑之间,劾里钵走到一处墓碑处,墓碑高大,相对还算是完整,只是长了些苔藓,上面模糊的文字写着完颜部落第11任族长,按出虎水城主,完颜乌古孙之墓,而乌古孙正是劾里钵的父亲。他坐在父亲的墓碑前,回忆起往事。
    记得父亲死的时候才30多岁,劾里钵至今还记得父亲棱角分明的面孔,记得那年父亲在部落联军攻击宁川州时那掷地有声的讲话,是那么的激昂!那天,寒风刺骨,近1万女真军队与4万女真百姓,男女老少拖家带口就是为了赶上这次可以使女真人扬眉吐气的壮举。
    一万女真军队出发,向宁川州与大同府进发,一场惨烈的战争爆发了,女真人攻下了宁川州,却没有攻下大同府,他也有幸看见了这场惨烈的战争。
    他还记得那时候大同府的守将叫萧兀纳,20多岁的年纪,长得文质彬彬,若不是沾满鲜血的漆黑的战甲,与那几撇与年龄不符的络腮的胡子,到真是有几分风流倜傥公子哥的风范,但是那是该死的家伙,就是一个疯子,为了守住城池,不惜用辽国百姓的生命当作人墙抵挡女真人的进攻。
    战斗持续了整整两天两夜,血染红的天际,染红了大地。
    终于在乌古孙的带领下,女真士兵冲进了城池,就在女真勇士刚刚想庆祝伟大的胜利的时候,等待他们的却是无边无际的辽国军队,黑压压的一片,漫山遍野的,根本看不清有多少人。
    那时的他在已经在慌乱不堪的女真军队当中,他清晰的看见站在城墙上的萧兀纳露出了邪魅的笑容。
    女真军队根本抵挡不住如潮水般的辽国军队,一溃即散,辽国骑兵如梦魇一般挥舞着手中的马刀,收割着女真士兵的生命。
    他们败了,兵败如山倒,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解放辽东死亡之地,却没想到落的全军覆没的下场。
    自己被迫穿上了地上百姓的衣服,混在难民群中,躲过了一劫,而自己的父亲乌古孙与诸多女真各部将领被俘的被俘,战死的战死,自己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在行刑架上被火焰吞没了,他从未恐惧,昂头挺胸,以一个真正的英雄的姿态慷慨就义,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刻,而近1万女真勇士几乎被屠杀殆尽,还有那辽国人为了炫耀自己的功绩,将近万女真战士的人头建成了那座阴森恐怖的白骨墙,这一切的一切,仿佛昨日刚刚经历一般。
    他的眼泪随着眼角打转,咬着牙,血从嘴角留了出来,他强忍住自己冲上去的欲望,而自己也随着难民与那悲惨的火焰渐行渐远,与女真民族魂牵梦绕想要收复的辽东越来越远。
    这件往事,就算是十多年过去了,依然成为了他无尽的梦魇。
    完颜劾里钵俯下身去,抚摸着墓碑,悲痛的自言自语道:“我们不能忘记这些战争,那些苦难,那些死去的英雄。”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们会收复辽东的,我们会带着这些完颜部落的先祖的墓碑离开这阴暗的地穴,送还故里的,享受着故乡温暖的阳光的土地。”
    劾里钵抚摸着父亲的墓碑,静静的一个人坐在那里,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这些年他一个人承受了太多太多委屈,不甘。
    劾里钵痛苦的对父亲说道:“父亲,你干什么走的怎么早,留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解脱了,留下这沉重的担子,让我独自一人承受,有时候我真的有一种承受不住的感觉,每每都在噩梦中惊醒,本以为这次算是熬出了头,就算是失败了,血染疆场,也能与你作伴,可是这些部落首领各怀鬼胎,可能他们也是安逸惯了,忘记了当年的耻辱,忘记了如今我们的百姓还在遭受着屠杀。”
    劾里钵眼中含着热泪对父亲述说着过往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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