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秦府。
因贾蔷连立奇功的消息早已都中。
平素极少来往一干同僚主动上门,齐集庆贺,闹热非常,秦老开心至极,老脸皱成了盛极的菊花。
忽有门吏忙忙进来,报说:“有六宫都太监夏老爷来降旨。”
唬的秦业等一干人不知是何消息,摆了香案,启门跪接。
早见六宫都太监夏守忠乘马而至,前后左右又有许多内监跟从。
那夏守忠也并不曾负诏捧敕,至檐前下马,满面笑容,走至厅上,南面而立,口内说:
“特旨:立刻宣龙禁尉镇妖司指挥、从四品贾蔷之未婚妻秦可卿入坤宁宫,随皇后端午祭拜。”
又交代了几句,也不及吃茶,便乘马去了。
秦府顿时乱成一团。
……
坤宁宫前庭院。
香炉袅袅的青烟在彤红的朝阳照映下,呈现紫色的氤氲,空气中流淌着脂粉的味道,
庭院内,诰命夫人齐聚,可谓集中了大乾高端的心机绿茶。
如此隆重的日子,皆按品级大妆,凤冠霞帔,宫装出席,瞬时间姹紫嫣红、群芳斗艳,步摇、玉佩金石玉律的声音,响作一片。
品阶不同,诰命敕命大妆不同。
身份高低,一目了然。
众人皆矜持优雅的低语交流,各种嘘寒问暖,虚与委蛇的假笑此起彼伏,眼神深处,透着则透着淡漠和讥讽。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你来我往。
贾母携带刑夫人、王夫人,以及贾珍之妻尤氏出席,四王八公,贾门独占两席,周围自然围满了各色公侯。
大乾在诰命夫人的典制上,承袭唐宋之制,一品、二品诰命夫人,三品诰命淑人,四品诰命恭人,五品诰命宜人。
按理说,贾政乃五品员外郎,其妻当不起夫人,因贾政是荣国府家主,却是例外。
倏然间,宫女领着一另类装扮女子进入庭院,引起了众女的视线。
说是另类,只因百官夫人皆严格按照品阶,穿着诰命“官服”,此女子却依然寻常打扮,甚至有些朴素。
身穿逶迤拖地月白色烟纱裙,手挽屺罗翠软纱,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浑身上下更无珠宝玉器,却难掩国色天香。
但见她风姿袅娜,骨肉婷匀,眉不描而黛,发不漆而青,颊不脂而红,唇不涂而朱,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这是哪儿来的狐媚子?!如此美艳,乃是败家之相!”
王夫人看向女子,如同遇到天敌般,没来由的堵得慌,天生不喜美艳女子。
有此想法的绝不止王夫人。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
女子太美,就是罪过!
甚至是败家亡国之祸!
周幽王烽火戏诸侯,范蠡进献西施导致吴国被灭,杨玉环之美导致玄宗罔顾人伦,霸占儿媳……
她们如此想,其实只有一个原因,嫉妒!
能参加祭拜的诰命夫人,其夫君能混到从四品以上,意味着曾经的鲜花美人已年老色衰,甚至老年迟暮,当然对怒放般的美人嫉妒。
“秦姑娘先站在这儿……稍后主子召见!”没想到宫女居然将秦可卿引到了贾老太太的身边。
……
“你是谁家的?肉皮真好看!”贾老太太好奇的看向秦可卿,和蔼问道。
“回老太太……”秦可卿屈膝一道万福,“我是工部营缮郎秦业之女,龙禁尉镇妖司贾蔷的未婚妻秦可卿,昨个才任命,还没有办规制。”
“在平安州无法无天、大闹天宫的贾蔷?你是贾蔷的未婚妻?!啧啧……这么年轻就是诰命恭人……”
说话的老太太是理国公府的超品诰命柳老太太,只是眼神凌厉,语气不善,“你可懂诰命等级规矩?见到超品诰命是要磕头请安的!”
她的女儿便是马尚之妻。
四王八公所谓同气连枝,源于近百年的相互退婚,你中有无、我中有你,犬牙交错,铁板一块。
治国公府被抄家,平安州的产业更是洗劫一空,同时倒卖军马让理国公府损失了五万两,对贾蔷恨意满满。
“可卿既是贾府的媳妇,是要懂规矩,不要丢了贾门的颜面。”
王夫人手握佛珠,一脸菩萨和善,当众教诲,“不仅要给超品诰命磕头,还要给我们这些个长辈磕头!”
不帮助解围就罢了,还火上浇油,整个一佛口蛇心。
见闻热闹,所有人的目光齐至。
相对于这些真正的巨擘豪门,秦可卿小门小户长大,哪里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感觉并没有招惹谁,却遭到了满满的敌意,比如从未见过贾老太太身边的刑夫人,三角眼居然有一丝怨毒。
刑夫人能不恨吗?
贾赦的三万两走私马匹体己钱,颗粒无收啊?!而且还不能声张。
当然,损失的不仅是宁荣府,四王八公都或多或少有所牵连。
秦可卿顿感如同一只小白兔,深陷一群龇牙咧嘴的雌兽中间,握着丝帕的手攥成一团,脸色有些苍白。
今个出门都没有穿自己最喜欢的大红色,甚至连略施粉黛都没有,就是想降低在一群贵妇中存在感。
君子温润如玉,小人横跳悲戚。
放在女子身上,更是变本加厉。
“我受辱无所谓,但不能丢了檀郎的颜面!”
秦可卿深深的吸了口气,清冷道:“小女子没有见识,但也读过一些书的。这是在坤宁宫吧?!
我等还没有拜见凤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却要先拜你?
况且,在皇后的宫廷,所有低品阶的诰命都要先跪拜老夫人,皇后娘娘威仪何在?
老夫人是目中无人?还是依仗先祖余荫自认你的身份比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之尊还要高贵?”
“???”众人愣了。
“好一个心思机敏、口齿伶俐的女人!难怪珍哥儿要抢了给蓉儿做媳妇!”贾老太太眼睛一亮,不由多了几分赞赏。
“小蹄子巧言令色,牙尖嘴利!”
柳老太太冷笑一声,尖利的爪子上下挥舞,差点划破可卿的玉容,“若非这是坤宁宫,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拜见皇后娘娘之后,我们就堵住这儿,等着你挨个磕头!!”
秦可卿气的浑身颤抖,如同风中摇曳的白莲花,眼眶中含着泪珠,却不屈的盯着柳老太太。
……
神京北城门。
受圣上之托,忠顺王专门在城门迎接全胜而归的贾蔷。
原书中,忠顺王和北静王水溶,是两股对立势力的存在。
忠顺王最喜爱的伶官蒋玉菡,腰间居然系着北静王送的茜香汗巾子。
狗血的是,宝玉差点被贾政打死,也是源于蒋玉菡。
只因这个俊俏的伶官与贾宝玉一见钟情,居然转手又将汗巾子转送给了宝玉。
而且,这条红汗巾子,并非寻常之物,而是茜香国女王的进贡之物,夏天系着,肌肤生香,不生汗渍。
这在没有空调的古代,可是一件难得的物件。
甚至蒋玉菡就从忠顺王府里逃走了,甚至并没有逃远,就逃到了离京城只有二十里的紫檀堡。
一个戏子,为何敢公然背叛位高权重的王爷?答案只有一个,背后有人撑腰。这个人是谁?能对付鲨鱼的只有鲨鱼。
忠顺王却是少有支持泰平帝的亲王,他对四王八公并没有好感,听说贾蔷是被贾府逐出的弃少,如今是彗星般崛起,这才屈就来迎接。
毕竟,贾蔷深入虎穴捆猛虎,为大乾减少了一次兵祸!
在城门,迎接贾蔷的,除了忠顺王,还有姜若水坐在车中,满面焦虑的等待着。
前个,若不是被徐贵妃堵个正着,说不得还真就跟着冯唐的大军赶赴平安州了。
被徐贵妃狠狠的训诫了一番。
女儿家长大了,胆子也大了,也学会骗人了。
为了见贾蔷,居然骗徐贵妃说是到书局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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