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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为防盗章, 购买率40%以上不受影响, 不满请等待72小时。 怎么弄?三位都是人物,没有他们插嘴的份儿, 能撤还是赶紧撤了吧, 避开风头好保平安。徐行之垂手上前, 悠着声儿对上司说:“殿下的话在理儿, 大人连着忙了好几天了,今儿就回去歇着吧。余下的事,交给属下们办,必定给大人办得妥妥帖帖的。”
回去休息当然不是坏事,如果太子就此跟她一道走也就算了, 她怕的是把她打发开,他倒留下了。然后越搅水越浑, 到最后直接吓跑了楼越亭, 让他连瞧都不再来瞧她了。
她抬了下手,“我不累,到了这个裉节儿上,不能因小失大。”
这是公然叫板?太子的眉峰轻轻蹙了下, 不过他是个有风度的人, 大庭广众下还是要给她留点面子的, “姑娘家的身子骨终不及男人, 医书上说女人属阴,天寒更需温养。让你跑这一趟已然是纵着你了,你还打算连轴转, 那怎么成?”说完了顿下来,转头对楼越亭一笑,“楼将军说呢?”
楼越亭自然不反驳,当初他得了消息,说星河任控戎司副指挥使时,他就觉得这事太悬。宿家子弟个个心气儿高,没想到连星河也是这样。那天他上控戎司刑房,半道上闻见那股子烂肉的味道,大老爷们儿嗓子眼里都打起了坝,何况她一个姑娘!他当时边走边想,要是南玉书吓坏了她,就别怪他不客气。没想到走进刑房深处一看,她端端正正坐在圈椅里,手里抱着暖炉,正看番子行刑。
什么样的女孩儿,能经受这些呢。虽然她脸上无波无澜,可他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见了凄惶。
那双星辰一样的眼睛,他实在是太熟悉了。如果她不快乐,流光便不再回转,那眸子就是黯淡的。那日天寒地冻,她眼中乌云万里,所以他借故带她离开刑房。后来问她能不能胜任现在的职务,她嘴上说能,却让他想起当初她为了跟他上什刹海滑冰,抱着冰椅痛哭流涕的样子。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了,小时候处得随意,现在即便是劝慰,中间隔着人,用词都得加小心。
他心里有些怅惘,本来也想劝她休息,可还没开口,太子先同他攀谈起来:“孤以前听星河说起过你,你们是一同长大的朋友,算得上青梅竹马。”
边上的星河一脑子浆糊,觉得这下可能真的要坏事了,霍青主别不是打算开门见山了吧!她惊恐地盯着他,太子爷很温柔地微笑,“你别怕,我这里没有那些忌讳,说你人在我宫里,就不许追忆以前的事儿了。”
她怎么能不怕!东宫确实是他的地盘儿,但那句“我宫里”又是什么玩意儿?把话说明白能死吗?看来今天真要好好和他掰扯掰扯了。
楼越亭看他们眉毛官司打得热闹,话便不知是回答好,还是不回答好。斟酌了下才道:“星河六岁从南方回到北京,我们又住街坊,所以她入宫前往来确实很多。”
太子点了点头,不无感慨道:“幼时的情义最真切,孤就很羡慕你们这样的。”
旁听的星河真想戳穿他,宫里皇子们虽然尊贵,但从来不缺玩伴。不说一起上学的那些宗亲们,就单是他们个人,少则也有一两个伴读。那些伴读都是显贵之后,门第极高的出身,自小一起拉弓射鸟、上山下河,无所不干。他羡慕什么?犯得上羡慕吗?弄得自己孤家寡人一样,就光认得她似的。
果然连楼越亭都不知道怎么应他了,不过他也不需要他应答,话峰一转自己点了题,“星河是十二岁入的东宫,至今十年了。楼将军,你说孤和她,算不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他问得出,星河都要替他臊死了。就为了这个答案,值得他放下政务特意跑到这里来?
楼越亭不知道太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谨慎地拱了拱手,“总角之年相遇,按理来说是的。”
这下子太子爷高兴了,他回头看了星河一眼,满目“你瞧,楼越亭都承认的”。他觉得也是,本来就是无可厚非的事儿,为什么要搞得那么复杂。
总角之交啊,听上去真亲厚。现在回头一想,是自己太较真了,当权者应当有这个气量,较真了可不好。
太子的心胸瞬间前所未有地开阔,他和颜悦色对星河道:“时候差不多了,你跟着一道回去吧,下半晌爷要练字,你给爷磨墨。头前关押的疑犯,让千户们再过一回堂,等差不多了就照你的意思办,请十二处的人会审,供状上画个押就完了。”
一位驸马的生死,在他们眼里并不算多大的事。正经上着职的堂官就这么被紧急调回宫里伺候笔墨去了,横竖控戎司是他家开的,好赖都在他一句话。
星河当差当得窝囊,太子抹她一脸灰,她还不能辩驳。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把“禁脔”那事儿拿出来恶心她,已经算他口下留德了。侍卫伺候他上马,她趁这当口回身看楼越亭,轻声道:“越亭哥哥,今儿不便,咱们改日再寻机会,我有话和你说……”
楼越亭点头,一个错眼发现太子正坐在马上笑吟吟看着他们,他忙正了色,“别叫主子久等,你去吧。”复向太子长揖,“恭送太子殿下。”
太子处于高处,发冠两侧浓艳的组缨在风中飞扬,日光下的眼睛织了一层洒金的网,瞧人的时候云山雾罩,半吞半含。他有殊胜的容色,端华里透出不羁来,这样的主儿,就算干了再多的缺德事儿,照旧天人之姿不容侵犯。
星河最终耷拉着脑袋随他回宫了,他在前面走,她在后面攥着马缰咬牙。总算捱到玄德门,侍卫都留在宫门上了,南北长街今天难得没人走动,长长的青砖路上,只有他们俩。
“丧良心啊。”太子慢悠悠念秧儿,“不在一个衙门,还能陪着办差,我今儿才算长见识了。你这么干,能服众么?你手底下那些千户愿意听你指派?”
她负着气应了句:“千户们不是赏我脸,是瞧着主子爷的面子。”
恭维也算是恭维,但语气显然不善。太子回头看了眼,果然她鼓着腮帮子,低着头,两眼翻插着,躲在那片密密的刘海里瞪着他,把他吓了一跳。
“青天白日的,你是鬼还是河豚?这个模样干什么?信不信我让钦天监来降了你?”
一通恫吓,她收敛是收敛了,可浑身上下还是透着反叛。
“您瞧臣不顺眼是吗?要有做错的地方,您指出来,臣一定改。”
太子很茫然,“我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毕竟你是我的禁脔,我对案上的肉还是很有耐心的。”
说起这个她就悔得半死,谁能料到他会突然出现!她摸了摸额头,把官帽挎在腋下,颇有点认栽的意思:“主子,咱们那点事儿确实已经人尽皆知了,我要是不顺着公主的话头说,还得费心解释,解释了人也未必信。再说我今儿是去办案子,不是唠家常去的,犯不上替自己正名。”
“所以你那么自称,我不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说嘛。我很是赞同,也深以为然。不过禁脔那词儿不雅,往后咱们私下说就行了,外人面前还是克己些吧。”
她听了又是气喘不已,“我那是破罐子破摔了才这么说的,您听不出来吗?”
她这回嗓门有点儿大,甬道两侧宫墙高筑,回声又扩大好几成。太子是精瓷做的耳朵,什么时候领教过这个,一时真要被她的胆大包天惊呆了。他愕着两眼看了她半天,顺利把她看得矮下去,然后又倒回去走到她面前,寒着声说:“你敢冲爷吊嗓子,翅膀硬了不是?”
能怎么样呢,星河悲哀地想,人在屋檐下,站得太直了会撞头的。其实她受他欺负不是一两天,水土也该服了。只是感慨真有他这样的发小,自己八成是上辈子造了大孽了。
“是。”她呵了呵腰,“是臣放肆了,请主子息怒。”
他哼了声,“我知道,你恨我恨得牙有八丈长,因为我坏了你的好事儿,让你没法和楼越亭眉来眼去了。宿星河,我告诉你,既然顶了我房里人的名号,就不许你和别人不干不净,爷丢不起这个人。”
星河发现自己这回是真的跌进泥坑里,泥浆子都快淹过她的脖子了。她简直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憋了很久才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不说,您心里不也明白吗。咱们俩清清白白,没那些歪的斜的。您是主子,您有您的打算,爱怎么让世人曲解,只要您乐意,我没有不奉陪的。可您不能太过分,宫里妃嫔女主、太监丫头们知道,只要不是您亲口说的,我全不理会。可今儿您都上外头宣扬去了,真是字字诛我的心啊。主子,我好歹是个姑娘,您给我留点儿脸成吗?我有熟人看着呢!”
太子觉得很惊讶,她入宫十年,还是头一回和他说这么长一通话。通篇听下来,无非就是他在楼越亭面前坏她名声了,八成她还指望着将来出宫,和人家再续姻缘呢吧!
别做梦了,一朝进了东宫,想全身而退,除非简郡王死了。这会儿为了个楼越亭,就算死一百个简郡王也不中用了。他居高临下看着她,语带三分鄙夷,“你可别忘了,你我有过同床之谊。干了这种事还想在别的男人跟前找脸,你把爷当死人了吧?”
宿太太虽然是二品诰命,但命妇品阶和官员品阶不一样。大胤讲究天下一家,皇帝是天下的大家长,太子就是少东家。星河在太子面前自称“臣”,她的母亲却要自称奴婢。
太子很随和,处理政务时的威严都留在了崇教殿里。原本他只需应一声免礼,自然有边上侍立的人上前搀扶,可是他没有,弯下高高的身量,亲自把宿太太扶了起来,温煦道:“不必多礼。您是星河的母亲,背着人的时候,咱们像一家子似的,用不着这么循规蹈矩。”
宿太太和星河一样,对太子突如其来的温存感到一阵惶恐。她很快看了闺女一眼,开始怀疑那些传言是否确有其事。星河进宫这些年随侍太子左右,小儿女一同长大,也算青梅竹马。自己的女儿她是知道的,脑子清醒,时刻懂得自己应当干什么。可这位太子爷就不好说了,少壮男子,未必不狂荡。兴许一来二去,星河绕不过,彼此当真有了那层关系?这么一来事儿可就大了,倘或属实,简郡王和昭仪娘娘那里不好交代;倘或有假……人都亲自来相见了,一个堂堂的储君,日理万机的,哪里有那空闲,找宫外人逗闷子!
复看闺女一眼,心里七上八下。想问又不能问,只觉一团棉絮塞进了嗓子眼儿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堵得她哑口无言。
星河呢,这上头的亏吃得够够的,宫里怎么宣扬都无所谓,但事儿捅到家里人耳朵里,就让她觉得面子里子一下全没了。
想解释,眼下不容她解释。心里装再多的事,都不能做在脸上,这是多年宫廷生活教会她的道理。她垂手向太子谢恩,“主子体恤,咱们却不能顺杆儿爬。多谢主子,往后这话可不能说了,没的折了臣的草料。”
她不领受,太子不过一笑,也不去计较。宿太太回过神来,怕太子下不来台,忙又俯身肃了肃,“太子爷盛情,奴婢愧不敢当。星河生性木讷,进宫这些年,粗手笨脚的侍奉殿下,多谢殿下担待,还把她留在身边。这回会亲,又法外开恩准许奴婢进宫来,殿下的这份心田,就是把奴婢磨成了粉,也不足以报答。”
没话找话,看似场面热闹,其实透着尴尬。星河不言声,呵腰把太子往西边庑房里引,他顺从地跟过去了,对宿太太分外的热络,甚至过那流杯渠上的小径时,还在后头虚虚搀了一把。
宿太太如芒刺在背,浑身的不舒坦,战战兢兢一面走一面谢恩。太子敷衍过了,抽出空来有意和星河抱怨,“早晨在值房预备见太太,就不过我那里去了?上回秋狝皇父赏赐的那套金龙马鞍……就是马镫铁鋄银的那个,他们找了半天没找着,你给我收起来了?搁在哪儿了?”
星河干瞪眼,知道他来者不善,没想到这么不遗余力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心里憋闷,却不好驳斥他,耐着性子说:“主子爷,那东西归四执库管,上回秋狝回来就让他们收起来了,您忘了?”
太子哦了声,淡淡瞥了她一眼,那眼波和语气天壤之别,像流星似的,划过去,再没有在她身上停留。
宿太太的会亲早点还未用完,可眼下这局面,是再难吃下去的了。太子很体恤,含笑问:“不合胃口么?让他们上些果子点心,太太再进些。”
他也跟着旁人一样叫太太,把宿太太叫得手脚发麻。慌忙站起来,身欠了一次又一次,“不不,不必麻烦了,奴婢早起一向用得少。您就管我叫宿秦氏吧,有什么差遣您只管吩咐奴婢。”
眼看这次会亲是要泡汤了,这么个祖宗搁在这里,母女两个压根儿说不上体己话。太子还是明白他的出现会给她们造成什么困扰的,脸上挂着无辜的笑,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里写满了真挚。
“我这一来,倒叫您不安生了。其实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您放心,星河在我身边,绝受不了委屈的。她喜欢什么爱什么,只要我能给,想尽法子我也会满足她。我呢,不爱将就,用人也挑拣,这么些年只有星河称手,等闲离不得她。”说完了抿着唇,悠悠莞尔,“今年恰逢她入宫十年,家里八成也忧心,她年纪不小了,该谈婚论嫁了。宿太太这回来,想是带着好信儿?”
宿太太有些错愕,忙摇头说没有,“她还在宫里当值,无论如何是不敢定亲论婚嫁的,这个规矩我们大人和奴婢都懂。”
太子听后舒展了眉目,笑得愈发优雅。眼波调转过来,略一停顿,又从她脸上流转开去。
侍奉膳后铺排的太监端来了漱口盂和热手巾把子,伺候净脸漱口。另有小宫女呈上两个银盒,一个里头装着盐炒槟榔,一个里头装着豆蔻,这些都是饭后消食用的,是宫里贵人们一顿饭下来雷打不动的惯例。
可这会儿,饶是唐僧肉也下不去嘴了。宿太太再三地掂量太子刚才的话,从那状似无意的字里行间,发现了外人不足为道的儿女私情。
接下来呢?不让许人家,总要有个说头吧!宿太太垂着眼,静静等待太子底下的表态,终于等来了一句话:“也是,我和她同岁,我还没立太子妃呢,她也没什么可急的。”
这是一顶大帽子,哪有主子房里空空,底下人忙着婚嫁的道理。宿太太被他模棱两可的一席话弄得没了主张,到家之后还在琢磨,“究竟是个什么想头呢……”
宿大学士穿着天马皮褂子,八字大开躺在屋子中央的躺椅里。宿太太不住嘀咕,他闭上眼睛,权当没听见。最后她忍不住了,坐在边上念秧儿:“你说太子爷是不是有留下咱们妞妞的意思?宫里传出的那些风言风语,我三年前就听说了,以前没当一回事,今儿太子爷亲自来见,料着是有八分眉目了。这可怎么好,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见他照旧闭目养神,轻轻推了他一下,“你好歹拿个主意吧,依着我,有现成的高枝儿不攀,依附简平郡王,能有什么好处?那位毕竟是太子爷,先皇后的眼珠子,皇上心里爱还爱不过来呢。他小的时候,我倒见过几回,擎小儿就可人疼。如今大了,果真是咱们大胤王朝的储君,那气派和威仪……我瞧真是好。”
这算是丈母娘看女婿,看得欢喜了,连身家性命都不顾了。宿寓今听了半天,到底长逸出一声叹息:“你这么想,正中了太子下怀。你道什么?上船容易下船难,这些年宿家明里暗里,和简郡王府多少纠葛,你不是不知道。党争……你晓得什么是党争?要死人的!今儿你明儿他,你当是你们女人挑花样子,这个不中意了再换一个?”
这下子宿太太坐在那里不说话了,想是心里争斗得厉害,半天才道:“星河该多委屈,姑娘家弄得这样儿,将来还做不做人?”
“怕什么!”当爹的总和当娘的不一样,男人心里装的是大事,不像娘们儿似的,整日间儿女情长。宿寓今说,“妞儿和寻常家子姑娘不一样,控戎司什么衙门?两年前她二十,就能独掌半壁江山。现如今官位坐踏实了,前途不可限量。你听过一句话没有,皇帝的闺女不愁嫁……”
宿太太一听,惶骇地瞪大了眼睛。宿寓今知道吓着这个没见识的女人了,无奈地调开了视线。
“横竖有她哥子,枢密院一半的权在星海手上,等妞儿站稳了脚,将来兄妹俩联起手来,这朝廷除了主子们,有几个心里不存畏惧?太子爷……虽年轻,却不是个糊涂人,他掌控戎司,朝中风向门儿清。不怀疑宿家和简郡王结盟,是断不可能的,留住了星河,将来对宿家也是个牵制。”
“那妞妞的处境岂不尴尬?”毕竟慈母,宿太太不管男人那些大业,她在乎的只有女儿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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