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世决

    
    大陆历史上向来不缺乏优秀的占星师，他们改变了世界，预言了无数灾难和厄运的降临，为人间四国定下治国方针，为人类确定了生存的基本理论。
    预知未来，是人类最大的欲望。
    而凛夜和白涟舟接下来要经历的，可能是新的秩序。
    占星师是这片大陆的个例，他们是独立的，也是在这残酷世界之下特殊的存在。在自身战力并不强的情况下，还能够位居上位种族，并成为众人所崇拜、敬仰的类神者，正因为此——
    他们拥有绝大对数人向往的力量。
    每一个占星师都是危险的存在，而一旦一个占星师拥有了超乎常人的战斗本领，便是令人畏惧和憎恶的目标了。
    “师弟，你快回答我啊......我心里没底。”
    白涟舟斟酌着措辞，低声回答道：“我没法告诉你答案......我怕我一开口，就会引发一场倒霉的祸患。”
    少年不断把自己袖口的扣子扣上，再解开，没有主动将话题继续下去。
    关于盗贼之神的灵能，概念其实很简单，偷取别人的灵能，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凛夜把他跟黑夜之神联系起来，不难理解。
    难道欧内斯特在背后操控盗贼之神，让他窃取了黑夜神的力量，意图摧毁整个大陆？
    欧内斯特和葵黛尔有这样的胆子？
    白涟舟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
    之前他们的猜想，包括从科南口中听来的推断，一切都指向他们那次九幽迷城之旅。
    一直以来，白涟舟将亡灵暴动归结于他们三个猎杀了峡谷中的半人牛和巨大巫鹰，导致九幽迷城灵力波动，引发了这次空前的黑雾灾难。
    弗吉利亚帝国和欧罗蒂帝国是否也有联系？
    在那座撒迦利亚城之中，会不会有其他的线索？
    白涟舟不敢接师兄的话，也没能力窥看欧内斯特和厄运女神背后的一切，所以沉浸在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荒唐感之中。
    且不论那个少年，盗贼之神墨科里的灵力能不能支撑全大陆的亡灵死士活动，单凭他们二人这个冒险的做法，便足以让创世神主上震怒，将其碾为尘埃了。
    但最关键就是，主上没有回应。
    如若真的按凛夜师兄所说，现在神界的最高掌控者，只是一个神使，还是一位贪婪无度的使徒的话.....
    凛夜有些幽怨地看了白涟舟一眼。
    “你说，我们到新兵营里......会有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白涟舟听到这里，几乎毫无犹豫地回答他：“没有。”
    “你就别想了。”少年生怕凛夜多想，补充道：“这事儿得想想办法，嘉娜长官只是中校级，而且也是个听命令办事的......想通过她接触神统军上层，不太现实。”
    说着不显示，但明显，白涟舟心里还有些期待的。
    “说来......你们这次任务，给了多少钱？”凛夜忽而凑近，小声问道。
    “......”白涟舟愣了一刹，“没给啊。”
    “你少骗我，斥候人物必须给钱啊，我去帮你要。”
    白涟舟无奈了，“我特意去问了嘉娜长官，没有勋章，没有奖金......我当然去要了啊，我还捕了头活体黑雾呢。”
    凛夜心中大为失望，心想着师弟还跟他有赌约呢，有钱换钱，没钱只能赖着。
    “怎么，你脑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啊？”白涟舟猜到对方要提那红色柱石的事儿了，“就算是发钱，哪有三个金肯特那么多啊。”
    凛夜见被戳穿，只好道：“说好了的，你还抵赖？”
    白涟舟坏笑一下，说：“师兄还是保护好自己的私房钱吧？免得一会儿舍不得，还得找师父哭。”
    “屁嘞，那是人家王子殿下的宝贝，能舍得给......”
    话还没说完，凛夜便看见白涟舟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粗布，展开之后，便是他们二人一直心心念念的红色柱石。
    “你......你搞到了？”凛夜想了想，把那柱石端起来，仔仔细细看了无数遍，就问：“你不会是借来骗我，再还回去吧？”
    “东西到我手里，还有再还回去的道理？”白涟舟露出一个坏笑，那语气，跟詹森·西塞尔这雇佣兵头子如出一辙。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凛夜不得不信，先前他占卜便知，这枚红色柱石价值连城，是不可多得的宝贝，那位王子殿下若不是真的信任师弟，也不会轻易这样的宝物交到他手里。
    只是这期间发生的事，还要白涟舟一一交代才行。
    “跟我来吧，真是掉钱窟窿里了。”
    凛夜招呼白涟舟进屋，一路走到自己的床前，准备开自己的小金库。
    白涟舟坐在一边的床上，看着师兄将床上的褥子被单一层层掀开，足足揭了四五层，才终于看到下面的床板。
    来占星族这么长时间，白涟舟从没有仔细观察过床体的结构，如今一看，这床板竟然是双层，甚至还有个明显的抽屉格。
    凛夜不紧不慢地开了锁，从里面拿出一个笔记本，还有一只黑色的、宽松的袜子。
    “喏，给你。”然后伸手把袜子递了过来。
    “我想看看那个。”白涟舟指了指那个本子。
    “不给。”凛夜一副娇羞少女的模样，立马把手背在了身后，说：“要钱不要？不要我可就收起来了。”
    越是不给，白涟舟的好奇心就越重。
    那本子里写得还能是什么？占星手册？镇世决之主的秘密？少男日记？小姑娘的情书？
    屁嘞，哪有小姑娘给他写情书啊。
    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不由得，白涟舟的表情管理失控了，笑容逐渐猥琐。
    “你特么笑屁啊，”凛夜踢了师弟一脚，扬着手上的本子，打开扉页给他看，“看见没，帝星师手册，哪有占星师随随便便把自己的占卜结果给别人看的，没大没小。”
    但师兄这一副屈打成招的样子，怎么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帝星师手册啊！
    白涟舟打死不信，心想这么宝贝的内容，肯定跟他心心念念的大灵使格温德林脱不了关系。
    偷过来，骗过来也行，管它是不是帝星师手册，里面要是有什么劲爆的内容，回头就去城区找人拓印上几百几千份的，高价卖给灵族和占星族的族人，雇佣兵那边也送一份......
    到时候，《帝星师手记》一定会成为全大陆最畅销的作品。
    凛夜当然不知道他在打赚钱的鬼主意，反压一头道：“你把你贴身带的那个本子拿来给我看看，我就给你看。”
    哟，开始谈条件了。
    白涟舟更加好奇，从自己贴身的口袋里拿出笔记本，递了过去，“看吧。”
    凛夜一下子懵了。
    没有想到，这小子给的这么干脆，这样下来，更显得他扭捏得过分了。
    “不就是三个金肯特嘛，给你多加十个银币。”凛夜随手把那只袜子丢了过去，“你自己拿吧。”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被师兄搪塞过去，实话说，白涟舟还是有点不情愿的。
    他捏着鼻子打开那只袜子，从里面抖搂出一大堆碎钱来。
    “哪有味儿啊！”凛夜嫌弃的目光看了过来。
    白涟舟嘿嘿一笑，师兄这简直富得流油，喝醉酒的时候交代得总共十个金肯特，点了点总数，至少翻了一倍！
    师兄这是真的想娶媳妇儿了。
    白涟舟也不多拿，如数拿了三个金灿灿的肯特币，连刚才师兄许诺的十银币都没要，又把那些碎钱塞回了袜子里。
    “师兄，你这么有钱，还是买个钱包吧。”
    凛夜冲他笑了一下，微微摇头，没吭声，那意思仿佛在说，你小子懂个锤。
    “三个金肯特我收了，咱俩约定好的，我不多要。”白涟舟诚诚恳恳地继续说，“那宝贝你留着吧，等娶大灵使的时候，我准告诉她，让她读给我们大家听。”
    “你......”凛夜语塞。
    多损啊这人，活脱脱就是一小土匪。
    “你把葵黛尔引来，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他有点委屈。
    “弗吉利亚那边的旧账，我早晚找他们算清楚。”白涟舟表情严肃，沉声说道：“是我有错在先，只是现在......还没到一击击垮他们的时候。”
    凛夜点点头，如今的态势，只需要一步一步进入神统军，有了神界的庇护，一切都会顺利向下进行......
    对话暂时停下，凛夜仍然觉得有些头晕，准备去吃点东西缓一缓，于是顺手将袜子和笔记本放进了床板的抽屉格里，盖上床单，便出去觅食了。
    然后没上锁。
    白涟舟也是一愣。
    心里说，打开吧，这是好机会，看完就放回去。
    于是他也遵从本心照做了，全程不过花了五秒钟。
    ......
    1月2号，占卜，无果。
    1月3号，占卜，无果。
    1月6号，占卜，无果。
    1月20号，占卜，大灵使背地里说我是傻子。
    2月6号，外出任务，偶遇大灵使也出任务，打了我一顿。
    3月7号，前往王宫，大灵使不理我，还扬言要杀了我。
    4月20号，大灵使把我吊在树上。
    4月22号，大灵使今天真漂亮。
    4月23号，偷看大灵使洗澡，挨了一刀，虽然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要对她负责。
    4月30日，车轮战，大灵使约我晚上一起干饭。
    ......
    那一瞬，白涟舟觉得凛夜除了不干正事儿，还脑子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