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不归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问号，周姜夷着实是感到好奇，这个具备神通之术的老爷爷和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为何一来，见面的第一句话，都是要找壶公？
    壶公何人？
    在壶村，但凡是个人，皆知此名，哪怕是五六岁的孩子，你问他，你知道壶公吗，他会毫不犹豫地点头表示他知道。
    不过，但当你问他壶公具体是哪个人，长相如何，年龄多大，住在哪里，他则就变成一问三不知的呆楞子。
    这也不怪，整个壶村，知壶公名者，十之八九，可知壶公何人者却只有十之一二。这是由于壶公常年隐居于山上，鲜有下山的时候。
    壶村的孩子，可能初见壶公的时候，还在地上爬，再见壶公的时候，成亲了都说不定。
    以周姜夷为例，他的记忆里，其第一次见壶公的时候，约莫四岁。现如今，已是十岁出头。
    他不知下次与那壶公见面是何年何月何时何地，且也没必要见面，毕竟双方没啥交集，周姜夷认识他，他却不一定认得出周姜夷。更何况自始至终周姜夷只知其居住在山上，至于居于山中何处，他实乃不知，鉴于此，周姜夷只好实诚的答复道：“老爷爷，不是我不带你去，只是壶爷爷的住处，具体我也不知。我只知他住在那山上，至于究竟在哪，你还是自个寻去吧。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微微躬身之后，忍不住多瞟了小女孩一眼，周姜夷叫唤那还在冲着巨狼哞哞叫的吉祥爷便是准备回去。
    “就想这么走了吗？我看你小子目光总往我孙女身上放，你难道就不想陪她多玩玩？”身体一僵，老者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将话说出来，是周姜夷万万没想到的。
    “爷爷你说什么呢......”小女孩嗔道。
    “老爷爷，我是真的不知道，你们还是自个去那山上寻去吧。我得赶紧回去了，回得晚了，可就要挨骂了......”转过身，周姜夷露出一脸无奈的样子。这都哪跟哪啊，自己一定要镇定。
    “得得得......怪我老头子好心办坏事。年轻人呐......”老头莫名其妙的哀叹一声，而在这哀叹声中，周姜夷牵着吉祥爷落荒而逃。
    ......
    自此分离之后，周姜夷就再也没有与这两人见面过。不过他却是知道，他们最终是找到了壶公，且是心满意足的回去。
    为何？因为在一个月左右以后，那位壶公竟是亲自登门造访他家，向他问责来了。
    这一天，阳光不怎么明媚，周姜夷与吉祥爷亦不如以往那样，早早去那田野中食草耕田，而是待在自家门口对着远方天空发呆。
    人发呆，牛也发呆。
    已经这样子一个月有余......
    起初的时候，周姜夷不曾这样，他现在这样，完全是被吉祥爷带过去的。
    吉祥爷自那日回来之后，便一直闷闷不乐，那般模样，犹如是有着沉重的心事一般。
    周姜夷年纪虽小，却也知道，吉祥爷这般，完全是与那头名为小苍的巨狼有关。
    那种沮丧失落的模样，与他小时候得不到自个心爱的东西或者人一样，会难受。
    周姜夷能理解那种心情，可就是不太能够理解，吉祥爷这种状态，竟是能够一下子持续一个月。
    那头巨狼是拥有魔力不成？能让吉祥爷牵肠挂肚到这般程度？而且更让周姜夷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双方是不同的两个物种，一方是狼，天生的猎食者，生性凶戾，残暴。另一方是牛，在世人眼里，牛是温顺的，代表着忠诚。
    这双方碰到一起，多半的下场，是牛被狼食。
    至于产生所谓某种情感，实属破天荒的事......
    “看来有必要尽快给吉祥爷找头母牛了啊，这事耽误不得，要是在这样下去，这牛，多半是废了。”周姜夷在心里暗暗的道。
    “小娃子，你们这是在思春？”
    兴许真是想得太过出神，周姜夷丝毫没察觉到，不知是在何时，一位八字胡老者就那么犹如是凭空出现一般，悄无声息的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盯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好半响之后，周姜夷方才反应了过来，旋即连忙起身，客客气气的道：“你是壶公壶爷爷吗？”
    “小娃子还能记得我？不错，不错，算是没有白来。”
    “壶爷爷，你来做什么？”
    “你父母呢？”
    “呃...壶爷爷，你莫不是来告状的吧？”
    “看来你心知肚明的很......”壶公皮笑肉不笑，一脸戏虐。
    “不至于吧，我就好心帮忙替人指路一番......”
    “小娃子，就因你这好心的一番帮忙，可给壶爷爷我，带去一桩不小的麻烦......”
    神情一尬，周姜夷心道，自己这是好心办坏事了？
    “爷爷，我知错了，你能不能别向我父母告状？我怕挨打......”周姜夷开始哭腔了起来，当然，这完全是演的。
    “不行，犯了错，就得罚......”这壶公拒绝的斩钉截铁。
    眼珠子转溜着，踌躇片刻，周姜夷像是开窍一般，重重点头道：“对，该罚，该罚，得重重的罚。”
    随即是朝着屋内大喊道：“爹，娘，你们快出来，壶公爷爷要打我。”
    “欸，我说你这小娃子......”
    “怎么了，怎么了，谁要打你？”那居于屋内唠家常的周氏父母赶忙急匆匆的出来，这自家的宝贝儿子要被人欺负了，他们肯定不同意，肯定要联手揍他吖的。因此当其从屋内冲出来的时候，那是怒气冲冲。
    可当他们看见来者是壶公，神情瞬间变了，变得喜上眉梢，笑脸相迎道：“壶先生，你怎么来了，快，请进......”
    “臭小子，赶紧给我烧壶水去......”周姜夷那爹对其劈头盖脸的一顿喝斥，一改往日慈父的模样。
    周姜夷只好乖乖的前去烧水，他不得不乖，不然的话，便会被好好疼爱一番。
    约莫半个时辰后，水烧开了，周姜夷提水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前往主屋，仅仅只是站在大门口往里一看，他就有种立马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里头的三人，他们的眼神，仿佛是在冲他说：进来啊，快进来啊，我的好孩子，我们保证不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