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易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张阔即将拍向天灵盖的手掌骤然停住。
他蓦然抬头看着他,满眼惊震:“你,你说什么?”
“我说雨萱还活着。”李瑾易看着他一字一句道。
萱儿还活着?
张阔大喜过望地低头,却见张雨萱仍然毫无动静。
他脸色又逐渐暗了下来,看着李瑾易嗤笑道:“哼,你是想阻止我自杀吧?”
“罢了,横竖一死,你就把我带回去用绞刑吧。这样你好歹能在陛下面前交差,也算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他无欲无求地说道。他罪孽深重,确实该受极刑的。
“只可惜不能陪着萱儿走黄泉路,也不知道她一个人怕不怕……”他心疼不已地抚摸着张雨萱发紫的脸。
“她吃的是假死药。”李瑾易平静地说道:“药……是我下的。”
什么?
张阔手上动作一顿,整个人愣住,回过神后他再度抬头看他,声音惊颤:“你说的是真的?”
失而复得的心情瞬间填满他的心头,他不敢置信又生怕是做梦,忙不迭伸手去探她的脉搏。
“一个时辰之后她才会恢复脉搏和心跳。”李瑾易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眸色显得有些黯淡好复杂。
没错,让人假扮黑衣人闯进来喂张雨萱吃假死药不过是他一手安排的一出戏罢了。
“李瑾易,你竟然用这么卑鄙的手法来套我的话。”反应过来的张阔气得猛然冲过去揪住李瑾易的衣领。
是他关心则乱一时犯糊涂了,细想,若真是顾千澜的人来灭口直接一刀便可把人杀了,又何必给她喂下毒药那么麻烦。
李瑾易没有动,只静默地看着他,任由他愤怒地揪着自己的衣襟。
“你怎么可以无耻到拿萱儿的命来开玩笑?”
“你明明知道萱儿是我的命根,她比我的命都重要,你怎么忍心拿她做文章。”张阔气愤不已地一拳挥打在李瑾易的脸上。
门外一个白色的裙袂一闪,一个白色的云丝绣鞋倏地踏入了门槛。
“你也知道亲人死在面前是那样的痛苦,那你在她面前杀她的家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比你现在更痛苦?”李瑾易沉沉看着张阔。
门外的脚步骤然顿住,愣了几秒之后便又默默退了出去。
“你,你说什么?”张阔皱眉看着他。
李瑾易一把将他推开,伸手抹了一下唇边的血迹,“作为你的外甥,雨萱的表哥,这一拳我理应受下,但那不代表是你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也知道亲人死在面前的滋味不好受,那你可曾想过,在冷家堡你杀她双亲的时候,杀她族人的时候,她承受的怎样的锥心之痛?”
李瑾易脑中浮现了冷辞雪那次高烧梦中哭得撕心裂肺的样子。
张阔张了张嘴,有些无法辩驳。
在他的一生中只有杀戮,无论是战场还是其他事情上他都不会去考虑对方的感受,心中只有输赢和活命。
尤其是在战场,两国交战,只能你死我活。
可这次亲眼看见女儿死在面前,他才知道原来让无辜亲人枉死是那样的痛苦滋味。
李瑾易苦笑叹息道:“你比她幸运,起码你还可以失而复得,可她呢……恐怕此生都摆脱不了午夜梦回时的痛苦折磨了。”
闻言张阔默默垂下了眼眸,没有说话。
沉默片刻,李瑾易扬声喊道:“来人。”
“在。”四名侍卫走了进来。
“把人押回地牢。”他没再看张阔一眼,吩咐道。
“是。”两名侍卫上前把张阔押了出去。
张阔没有任何反抗,只深深地看了几眼依旧昏迷不醒的张雨萱,然后平静地跟着侍卫走出去。
迈出门槛的时候余光瞧见旁侧的一抹白色身影,他侧了目,在看清了对方之后,他眼神中流露出愧疚之色。
沉默须臾,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在两名侍卫的押送下离开了。
“把雨萱小姐扶回床上,让这里的嬷嬷好生照顾着。”
“是,殿下。”
李瑾易看了一眼张雨萱,叹息一声,便转身走了出去。
踏出门槛,忽然就发现旁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惊讶地侧头看向门边正眼眶泛红的冷辞雪。
“你怎么来了?”他轻声问道。看她这个样子方才的话应该都听见了?
冷辞雪没有说话,望着他一向气宇轩昂的俊脸上,嘴角紫淤一片,唇边还凝留些许血迹,心中隐隐一痛,她上前用指腹轻轻替他抹了一下血迹,满眼心疼地问道:“疼吗?”
唇边传来轻柔的触碰瞬间化解了痛楚,李瑾易微微摇摇头,温柔地垂眸看她:“不疼。”
“怎么不告诉我?”冷辞雪问道,若不是问了丁赤,她都不知道他在这边还有这么一出呢。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着你的,我只是不想让你想起那些往事。”李瑾易连忙解释道。
“我知道。”冷辞雪笑了笑,沉默片刻,问道:“你这么做……算是给我出一口气吗?”
她指的是让张阔感受一下亲人离死的感觉。
李瑾易看着她那双似乎哭过的眼睛,心中有些发闷,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入怀里。
“对不起,国有国法,我只能做到这些,而且毕竟雨萱是无辜的,我不能……”
冷辞雪抬起纤手抵在了他唇边,微微仰头看着他:“我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无辜,我也相信陛下能做出公正的处罚。”
张阔是他的亲舅舅,他能为她做到这样,她已经很感动了。
杀人诛心,虽然是假死但也算是在心灵上惩戒了张阔。
况且他犯了这等大罪,死罪是逃不掉的,就看是怎么个死法罢了。
她没想到的是,原来自己一直寻找的那个真正的仇人——就是顾千澜。
“顾千澜,我要他血债血偿。”她咬牙切齿说道。
李瑾易眸色微颤了一下,紧了紧环住她的手臂,轻声安抚道:
“放心,他敢跑到凌国来为非作歹,对你对冷家做了这样的事情,于公于私,我都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但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他低眸看着她:“答应我,不可胡来,忍耐一下,乖乖地,一切都等我安排。好吗?”
“好。”冷辞雪将脑袋靠在他胸口处,双手轻轻环紧他的腰间,轻声道:“谢谢你。”
回程的马车上,冷辞雪不解地问道:“你是怎么想到用张雨萱的假死骗他说出实情的?”
李瑾易说道:“他都已经沦为弃子了却还要拼死维护顾千澜,自然不会因为忠诚和感情,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受到了要挟,而舅舅一向看得比命还重要的就只有雨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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