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火

    
    到基尔霍兹附近时，已经是第二天入夜了。
    从荷尔斯山脉的防区上去，见到在附近巡逻的士兵，路易斯总算松了一口气，绕着魔兽走一圈可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更别说骑兵连的士兵还不能让他完全信任，这便更需要耗费精力了。
    有了昨日和史蒂文的商议，加布那样粗线条的处理太不适合，骑兵连的士兵便由路易斯和史蒂文分别带回给林奇查看了，尽管加布对此很不满，但他为了招揽到那医师谢朗，不得不在这方面做出妥协。三人便各自领了队伍，往自己防区转了一圈，让手下的士兵知晓，这才领着队伍往基尔霍兹去。
    被基尔霍兹里魔力波动引来的魔兽熙熙攘攘聚在城墙下面，越靠近基尔霍兹越能感到那种震耳欲聋的混淆喧嚣，但路易斯却意外的发现南侧城门的士兵多了不少。
    验证身份时，城门处巡逻的小队长眼睛亮了起来，恭敬地交还了几人的军官证，语气带着艳羡：“长官你们可真是好运啊，这一下就都能升官了。”
    “哦，是什么事？”路易斯接过军官证，手中立刻感觉到了异样，看了眼军官证露出的一角墨绿色，他疑惑地问了一句。
    见到路易斯觉察到了钱币，小队长讨好道：“你们林奇营长他，现在成了自治会会长啦！接下来要是有什么事情，希望兄弟多多照料。”说完，不等路易斯回话，就带着手下的士兵向后检查，却是直接略过了路易斯手下的士兵。
    这是不合军法的，骑兵连的士兵也需要做特殊的鉴别，但路易斯也不愿意那样麻烦。即使有血能，脚下靴子依旧带着一种冰冷的潮湿感，身上棉大衣也沾满了雪花，极为难受，他想要赶紧回营房里好好放松一下。
    在路上时，路易斯打听了一番，这才了解了这两天里基尔霍兹的变动：在街上随手拦下的士兵口里，城外魔兽的数量足足有往年的十倍，阿娜斯塔夏便回毛奇家求援去了，城内的事情则是交给了林奇——他这才知道，原来林奇属于毛奇家分家下的一个派系，早就接受过他们的投资，并在北境的战场上大放光彩。
    听到这消息，手底下的士兵也都有些兴奋了，之前都以为跟着林奇不会有晋升的机会，结果转眼林奇就成了基尔霍兹的管理者，想来他是不会忽视自己营队的。
    到城东时，不出意外，林奇并不在营房里，营房内的传信兵见到他之后，告诉了他林奇在的招待所，并让他尽早前去。路易斯便让骑兵连剩下的人员回到宿舍，最近不要外出，然后让手下的士兵看住他们，重新换上一身衣服，这才往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门外早已停下了十几辆马车，沿着道路一列排开，就连毛奇家的马车也在其中，路易斯心中微微一惊，正了正军帽，大踏步走进招待所。
    说明自己的来意之后，侍者将他引到了宴会厅隔壁的一处小包间，林奇正在隔壁与基尔霍兹内各个家族的代表磋商。无论城外的局势如何，只要魔兽没有打进来，对他们来说划分好权利界限，远比击溃城外的魔兽重要得多。
    灌了几杯酒水，吃了几颗侍者端上来的一盘干果，包间的门就一下被拉开，林奇挺着肚子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路易斯旁边，揽住他的肩膀，用力拍了拍：“路易斯啊，最近桃乐丝小姐没联系过你吧？”
    知道在林奇这解释不通，路易斯直接回道：“没联系过。”
    林奇从桌上拿起一个倒扣的空杯，往里面倒了杯酒，举到路易斯面前，手指一下下地在杯前摇晃：“这么久没联系你，路易斯呀，恐怕原先你想的那入赘不靠谱，那有没有兴趣跟着阿娜斯塔夏小姐？”
    林奇身上满是酒气，琥珀色的酒水熠熠发光，路易斯笑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阿娜斯塔夏小姐看上我了不成？”
    “你想得倒美！”林奇笑骂了一声，咕噜着灌下酒液，砰得一下把杯子砸到桌上：“现在看来确实是我误会了，桃乐丝小姐应该只是把你当做未来的派系来培养，然后借你的名头来挡下一下联谊的事项。”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物资清单，展开后推到路易斯面前：“别急着否认，这些东西，怎么样也得要上千镑。之前在约翰港那边也有这样的一批物资，不过数量要小很多，那应该也是的吧？”
    路易斯顺着折痕展开一看，里面是家族里约定好发来的物资，至于那怪异的发送地址，显然是伊丽莎白为了安全起见伪造出来的，他不禁哑然失笑，没想到居然是这让毛奇误会了。
    不过这种依靠别人的物流体系，还真全是筛子，路易斯微笑着问道：“那毛奇营长，是想要我做些什么？”
    “无论桃乐丝小姐跟你许诺了什么，阿娜斯塔夏小姐都愿意补偿给你，并愿意提前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林奇把提前这词咬得很重：“桃乐丝小姐比阿娜斯塔夏小姐足足小了六岁，不管之后桃乐丝小姐能到几阶，至少现在她能给你的好处是远不如阿娜斯塔夏小姐的……”
    路易斯微笑着问道：“如果我愿意的话，是什么样的结果？”
    林奇的话语充满了诱惑：“你将能够控制接下来基尔霍兹的各项事宜。”
    “这应该是林奇营长的工作吧？”
    “总要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我已经给毛奇家做事三十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
    路易斯盯着林奇，突然笑了，他把身体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淡淡道：“林奇营长，这基尔霍兹是出了什么问题，才让你像这样丢下自治会的权利？”
    一抬手，他不客气地拦下了林奇的话语：“那些说给外人听的话就不必说了，如果林奇营长当真有诚意的话，那还是直说吧……出了这间门，绝不会有一丝一毫流露出去。”
    林奇收起了脸上红扑扑的醉意，掏出手帕在脸上抹了一把：“看在桃乐丝的关系上，这件事是能告诉你的……不过你知道之后，就必须地参与到这里面来了，你得承诺，至少接下来三年，不会主动对付阿娜斯塔夏小姐——做到这点的话，你就能在自治会任职，也自然能知道是什么呀的事情。”
    路易斯思考一阵，终于轻轻点头。
    林奇微笑着凑到他耳旁，轻声说道：“基尔霍兹里的物资不够了。”
    看着林奇脸上的笑意，路易斯皱着眉：“还有呢？”
    林奇微笑着问道：“问这些，那就是答应了？”
    路易斯突然觉得像是步入了什么陷阱，林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意大笑：“接下来一段时间，你军队的职务先放一边，跟着做我的副手，就负责解决物资不够……城外的魔兽不需要你管，至于更多的事情，等你解决这件事情再说。”
    “不管怎么样，你想加入毛奇家的话，总得拿出些本事来吧？”
    路易斯沉默下来，叹了口气，接受了任命。倒不是想要加入毛奇家，也不是没注意到林奇背后藏着没说的话语，只是这样的经历对进入政界很有帮助，调配基尔霍兹物资很容易得罪人，但也很容易接触到帝国的各大家族——这些原本可都是需要找专人介绍才能认识的。
    走出招待所，他才想起忘记跟林奇谈骑兵连的事情，林奇显然跑去接受其他应酬了，他也只能返回军营，伍兹还在等着他，不过他自己也没弄清这职位的变化，便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耶德就到了他的宿舍。
    等他洗漱穿戴好，耶德领着他到了自治会，停到三楼的一处办公室，示意这里便是他办公的地方。
    路易斯读着门派：“宣传处……？”
    耶德瞅了眼，一把扯下了门牌，笑道：“这都是老掉牙的事情了，你的任命还没下来呢，大概算是后勤处的工作……新的门牌你等一下吧？”接着便是许多宪兵开始往里搬着资料，路易斯趁机跟他提了骑兵连的事情。
    耶德点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接着嘱咐道：“你先熟悉一下资料，等下中午带你去认识一下后勤处的官员，有什么需要的调动的，大可以随你心意，事后给林奇打上条子就行。”
    接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若是有时间的话，中午可以拜见下梅丽莎大人。”说完，他便回二楼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等宪兵搬完资料，路易斯便挑着整理好的资料阅读起来。基尔霍兹的后勤是分类成好几个仓库，分割成好几种类来进行统计的，管理单项物资的人，无法了解这些物资在基尔霍兹整体消耗的用处，除去汇总这些资料的人，便只有他和自治会里后勤处的一些官员知晓了。
    而林奇为了解决这件事情，给他的权限很大，甚至能调动其他处的人员，基本可以看做凌驾于后勤处——不过这种特事特办，反而让路易斯觉得，城里的情况可能比想象还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