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凝儿整理了一下情绪,缓缓说道:“我的母妃姓千。你也知道,千这个姓氏也算是大世家。
但跟天南的那些世家比起来,终究是差的太远了。更不要说跟幽家比。”
李不器确实知道千家,现在朝廷的那位吏部尚书就姓千。
李凝儿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默默说道:“吏部尚书千寻理,正是我的外公。
但我的母妃,其实只是一个同房丫头生下的女儿,当年在千家府中所遭受的那些…就不多说了。
文景一百八十九年,母妃那年才十四岁,就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然后就被千家送入了凌郡王府。
没错,那个时候,我的父皇就只是个不起眼的凌郡王!
凌烟泽的凌,封地就是凌烟泽畔的八百里!
但他那年却已经八十四岁了,太子妃都娶了七个,或者八个,还是九个?我记不清了。
因为那些女人都是凡人,好几个都已经老死了。
父皇却因为修行有成,依然是一副青春容貌。
不过有一点,在父皇登基之前,一直都是没有一儿半女。
以至于那个时候,皇室内部有着某些流言,凌郡王天生残疾,是个无根之人。
所以才会只娶凡人家小门小户的女子为王妃,因为那样足够的好掌控,他不会被带上绿帽子什么的……”
文景,是上一任大乾圣皇的封号,同时也是年号,与隆德二字一样。
隆德圣皇的本名,叫李锦巍,字丰谷。
从这个字号来看,前代的文景圣皇,对于李锦巍这个儿子的期许,就只是让他在湖州的凌烟泽畔好好种地而已。
毕竟是个有缺陷的人,怎么可以谋求太多?
“但父皇的能力以及野心,一个八百里的凌烟泽畔,怎么可能装得下的?
两年之后,也就是文景一百九十一年,父皇就发动了震惊朝野的朱雀门之变。
当时的太子,以及拥戴太子的端王、魏王、齐王当即身死。
随后,父皇和滕王叔叔,又杀入了清思殿,逼着文景圣皇写下了退位诏书。
之后,我父皇正式登基,定年号隆德。
一年之后,文景圣皇病死于宫中。”
李凝儿说的可谓是轻描淡写。
但李不器对于朱雀门事变的真实经过,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史科教习,也因为他在泰一山的那座书楼里,看到过一本笔记!
一本很可能是梁霄年轻时候的随笔。
隆德圣皇年轻时,曾经隐姓埋名的进入泰一书院求学,更是成了前代院长的亲传弟子。
但当时,前代院长已经老了,所以梁霄就代师授业,把隆德带在身边,教导了十七年之久。
文景一百九十一年时,梁霄早已经是泰一书院的院长。
隆德圣皇能以一位郡王的身份,就能发动朱雀门之变,并且成功的干净利落。
有他隐忍多年、谋划多年的因素。
这从千家会在他还是郡王的时候,就将女儿送进他的王府,便可见一斑。
所以,千寻理才会是现在的吏部尚书。
但起到最决定性作用的,根本就是那一晚,梁霄走下了苦涯出现在了朱雀门!
大乾最强的人一直都只有四个,分别为四大仙宗的掌门。
但开阳真人、青山观主、以及寒山宗主韩无忌,哪里会在意谁当圣皇。
对他们来说,圣皇只要能将凡俗界管理的差不都,别乱起来就行。
所以那一晚的梁霄,是无敌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血月之罪发生之后,梁霄才是公然握着镇龙尺走下苦涯,进宫逼着隆德写下了千字罪己诏。
梁霄当时有多生气其实不难想象。
你是我的师弟,或者说是我的徒弟。
我帮着你当上了圣皇,你就是这么做事的?
你让那三个老鬼,怎么看我?
你李锦巍不要脸,我梁霄还要呢!
在李不器看来,所幸梁霄是个书生,若是换作是别人,估计都得当场砍死李锦巍!
当然,有一点也是可以肯定的,李氏皇族的圣皇,绝不可能这么好杀。
想着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李不器嘴上说道:“殿下,请你说重点。”
李凝儿也不生气,语气依然是平淡的。
“父皇登基之后,几乎是清洗了所有可能对他产生威胁的李氏皇族。
那三年之中,朝堂之上一直是风声鹤唳。
但在他坐稳了皇位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广开后宫。
无数的年轻貌美的女子被送进宫,往日冷清的后宫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说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都不为过!”
李不器无奈的笑出了声音。
没办法,真是没憋住。
“这也无可厚非吧?毕竟,你也说了,隆德之前的那些王妃都是凡人,老的老,死的死。”
“是啊!但你可知道,为何我的母妃文景一百八十九年就跟了父皇,却在隆德十三年才生下了我?
因为父皇早都已经把她给忘记了!”
李不器又是插话道:“一代新人换旧人,只闻新人笑,那闻旧人哭,正常的。”
李凝儿突然抬眼看向了他,“你也是这样的人吗?”
“当然是,我也是男人啊!但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情况,我到现在都是单身啊!”李不器一副嬉皮笑脸。
李凝儿冷哼了一声,继续道:“我母妃有一些修行天赋,但不高,却在那些年中没日没夜的修行,为的就是保住容颜。
同时,她还日夜学习,熟读圣人经典。
终于,在隆德十一年的中秋夜宴上,我的母妃因为一曲剑舞,一首咏月诗,让我的父皇再次想起了她。
想起了这个从十四岁就跟着他的女人!
两年之后,经过一番后宫斗争,我的母妃生下了我。
三年之后,又生下了我的弟弟,也就是五皇子李明卓。
生下弟弟后,母妃在父皇心中的地位明显不一样。从妃子晋位为贵妃,就连我外公千寻理的那个吏部尚书,也是因此而来。
母妃本以为这下可以高枕无忧了,当年在千家遭受的苦难、在后宫中的险恶斗争,都算是过去了。
但谁承想,父皇竟是开启了一个养蛊策略。
明明已经立了大皇子为太子,却在暗地推动其他的皇子们争夺太子位!
父皇他自己是靠着兵变上位的,就也想着选一个最为杀伐果断的继承者!
其他的那些哥哥弟弟,我管不着,但明卓今年只有十六岁啊,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这个当姐姐的,怎么可能不护着他,不帮着他?”
李不器适时地轻咳了两声,不耐烦的说道:“我让殿下说重点,殿下却跟我说宫斗,说你和弟弟的悲惨遭遇,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你可以不在意,但幽家在意!”
李凝儿的情绪瞬间变得有些激动,继续道:“别人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
只要幽远山和幽远云不死,幽家就会为你李不器马首是瞻!
我费尽千方百计的把你从凌烟泽畔带过来,真的没有恶意。
只是想你能在最关键的时刻,保住明卓一条命!
明卓原本是一个性子纯良,喜欢读书治学的孩子。
但他现在被父皇蛊惑的太深了,一心想着自己能做太子,日后能继承大统。
但他真的不是那块料啊!”
说着,李凝儿的眼中竟是已经泛起了晶莹的泪花。
李不器沉默了片刻,突然费力地抬起手,轻轻落在李凝儿的面颊上,为她拭去了眼角的泪光。
这种行为很冒失,也可以说是冒犯。
但李凝儿没有躲开,也不能躲开,因为这就是她所需要的。
说服、甚至感动李不器!
“你想当女皇?”李不器的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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