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向花间惜流年

225 患有血证

    
    我笑着说:“那我姑且相信夫君识人的眼光,拭目以待吧。”
    金州的时局在炎绍和炎容的共同努力之下恢复了平静,当日一回金州,我便命人将九嫂从醉里繁花接到了明王府,如今,明王府在我的打理之下,诸事安宁妥当。
    我鲜少入宫,但因为回金州不久,又因炎绍盛名在外,日日都能收到拜贴访客,还有陪着炎绍各住酢酬,时长日久,便会产生几分怠意。
    于是连着几日,我便借着身体不适,推了几场宴席,在家好好陪着小双儿作耍,炎绍知我意思,便也心意想通逗留在家,避客不见,抱着小双儿在房中瞎闹取乐,逗得小双儿咯咯大笑。
    “王爷,王妃,宫中来人了,说太后娘娘身子不好,怕是……”小原立在殿外通报。
    我看了炎绍一眼,炎绍低低地叹了一声道:“早听说她近来身子大不如前了,没想到会到这般地步。”
    “也难怪,二十几年来,将被她视为敌人的儿子视为珍宝,最后捧成皇帝,而生生地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折磨成一身疾病,多年来想尽一切办法打压欺辱,知道真相后,她要如何面对,如何自处?”我一边说着,一边将窝在炎绍怀里的小双儿抱了过来,紧紧地拥在怀里,亲了又亲。
    炎绍笑着将我和小双儿一道拥在怀里,亲了亲我的额头,又亲了亲小双儿的小脸蛋,才说:“我们还是进宫看看吧。”
    自上次之后我便不曾来过安和殿,也不曾来探望过秦氏,炎容称帝之后,一切俱已改变,秦氏还是太后,秦氏好像已不是太后。人人都以为权力更迭,作为炎献的生母,炎容自然不会如炎献一般待她,谁又知,真相却恰恰相反呢?
    秦氏在见到我和炎绍后,憔悴蜡黄的脸已有死灰之色,我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震惊于她的状态,我不是一个会随便对人产生怜悯之心的人,但回想她往日风光,对比今日惨状,到底还是心有不忍。
    我本想问她,炎容可有来探视过她,想想,这无疑是在雪上加霜,我回头看了炎绍一眼,炎绍领会我的意思,就道:“我找皇上有事,你陪太后说会话。”
    炎绍出去后,秦氏抓着了我的手,说道:“明王妃,你和聿胥一直交好,你可否劝他早日成婚,年家那女娃是个好姑娘,可别负了她。”
    我和秦氏一直不亲近,但此刻,她看着我,混浊的眼珠里闪着精光,成了她惟一的希望,我按着她颤抖的手道:“早些年,我就有劝过他,让他早日成亲,那时他总是推辞说自个的身子骨就不要拖累人家姑娘了。”
    秦氏的眼泪好似在这一段时间已经流尽了,她的神色痛苦自责,却已流不出一滴眼泪,她问我:“他的……身体除了寒疾,可还有其他疾病,可有痊愈的可能?”
    我摇头回答:“我只知他素来羸弱,常年与药为伴,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是权掌大金的皇帝,有无数的御医良药为他所用,定然是会痊愈的。”
    秦氏无力地点头,哽咽道:“哀家真想临死之前还能为他做一件事,可是,哀家如今这幅模样,你说还能做什么?”
    “你能。”我轻声而又笃定地说道。
    “哦?”秦氏的眼里瞬间便有了光彩,“你说,我还能做什么?”
    “你活下去,不要放弃自己,便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秦氏听闻之后,摇头哭笑道:“他恨我,他恨我入骨,哀家心里明了,我们母子之间的恩怨,惟有哀家一死方能真正化解,所以,我能为他做的,也许就是尽早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他才能得以真正的解脱。”
    “他必然是恨你的,更不会轻易的原谅你,但是,太后娘娘如果真的离开了,他的恨就无处可依了,他生命中惟一得已支撑的恨就无处可渲泄了,他一直感受不到爱,也无人可爱,便连那个他一直恨着的人也离开他,你说,他是不是过于可怜了?”
    炎容一生孤独悲凉,个性沉郁,情感内敛,我不知道,他在知道所有真相的时候是如何煎熬而过的。
    他充满仇恨,当真相被揭开的时候,他找到了出口,这个他所憎恨的人,原来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可以名正言顺,毫无忌惮地憎恨她,而她却连回击的能力都没有。这是他隐忍多年后第一次无尽可以释放自己爱恨情仇的出口,他不会轻易放弃这样的机会,所以,他不会轻易原谅秦氏。
    但是,如若秦氏真的死去,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炎容的渲泄口会瞬间关闭,随着时间的流逝,某种情感回归,他终究还是会后悔自己逼死了生母,他会更添情仇。
    秦氏看着我摇头,我说道:“有时,一份恨,也会支撑一个人勇敢地向前走,太后娘娘,说得直白一点,你在,他不会轻易放弃自己,你若不在,他便会彻底放弃自己。”
    秦氏终于明白了我的意思,她紧紧地抓着我的手不放,呜咽道:“到底还是你活得通透,好,只要他能抵着一股劲活着,哀家便也留着一口气陪着他,纵是为他所厌弃,被他所憎恨,哀家也乐此不疲。”
    我一直在安和殿等着炎绍回来,但是,炎容还是没有随炎绍一起出现、
    我其实心里也知道,我的劝说对秦氏而言也不过是一时良剂,他们母子之间的间隙太深,又岂是三言两语能说尽的。
    当我和炎绍执手出了安和殿的时候,炎绍问我:“令仪,你知道方才聿胥和我说什么了吗?”
    “说什么了?”我心中一颤,见炎绍的神色凝重,便知不是好消息。
    “他说,他患有血证……”
    “啊——”我捂唇而叹,“怎么会,怎么会?”
    血证,必死无疑的病。
    我想到了师傅,但我心里清楚,即便是师傅愿意出手医治,也未见得能从阎王手中夺回炎容的这条命。
    我不禁疑问,他来这世上一遭是所谓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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