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在宫里处境艰难,贾府众纨绔子弟仍是一派醉生梦死,快活逍遥。
因上回宝玉和王熙凤魇魔法闹得人尽皆知,当时王熙凤持刃行凶,惊动了外院男子,情况危急之下,顾不得礼数,一干贾家子弟并小厮入了内院,宝钗、黛玉等姑娘容貌被他们瞧了去,成了他们私底下的谈资。
这日,贾琏、贾琮、贾蓉、贾芸四人前往水月庵寻乐子去。半途上,几人谈论起钗黛。
“姨妈家的宝姑娘和姑妈家的林姑娘,堪比玉环飞燕再世,将来不知便宜了谁去,享这等艳福。”贾琏的庶弟贾琮说道。
贾琏觑了贾琮一眼,蔑笑道:“呵……你操得什么心,反正便宜不到你头上。”
“那是当然,我哪能有这般福气,我又不是宝兄弟。”贾琮悻悻然道,吃不到葡萄嫌葡萄酸,心下暗嘲,且不说新来的宝姑娘如何,就说那林姑娘与宝玉在老太太院里同吃同住那么些年,宝玉怕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宝玉绝非不通人事的年纪,哪能没个歪心邪念,把不住宝玉不越雷池半步。这么一想,便宜谁都是先便宜宝玉,娶个不清不白女子作妾尚可,作妻的话那岂不是要当一辈子王八。
“琮兄弟,等到了水月庵见到鱼玄机,保准你把玉环飞燕抛到九霄云外去。”贾蓉笑得促狭,他所说的鱼玄机是代指水月庵里的尼姑,好好的佛门境地早成了yin窝,姑子们个个是暗chang,服侍一干纨绔。
四人转而兴致勃勃地谈论起水月庵里的风月,其中腌?事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尽。
另一边,薛蟠同样是见到林黛玉之后上了心,近日来牵肠挂肚,他本想向妹妹宝钗打探黛玉的情况,可是他深知自家妹妹品性正派,不会肆意告诉他有关内院姑娘们的私事,再则他妹妹才进大观园没多久,与黛玉共处时日无多,未必了解黛玉的日常起居和爱恶喜好。故此,薛蟠改向宝玉打探。
正好五月初三是薛蟠生日,他手底下的承局们陆续送了许多好物。
薛王氏清点贺礼,里头除了古玩瓷器、进贡的暹罗猪、鲟鱼之外,还有一些时蔬瓜果。
“瓜藕虽寻常,但个头大得这般出奇的也是少见。”薛王氏见到几大箩筐西瓜和藕,不禁啧啧称赞:“今年天公不作美,风不调雨不顺,外面多地涝得涝,旱得旱,亏他种得出来。咱们好几个庄子都报了旱涝,听你姨妈说,他们家门下的庄子位于都外远郊,前不久那一带方圆近千里突降一场冰雹,砸死砸坏了不少人牲和庄稼,哪来这么好的收成。”
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黎民百姓,都是凡胎肉骨,都得靠天吃饭。若五谷丰登,百业俱兴;若民生凋敝,社稷危矣。莫以为瓜果谷粮低贱,其实乃国之根本,民之福祉。
“这是古董店的程日兴寻来的,儿子收下后,先想着孝敬母亲,犒劳妹妹。”
薛王氏老怀欣慰:“难为你想着我们娘俩。这些瓜果虽不金贵,但都是极好的天物,咱们自个儿留着些,其余分送给你姨妈、姨父、老太太他们。”
宝钗亦说道:“这些瓜藕新异,我命小福薄,不配吃这个。”
薛蟠想了想,打定主意借此机会宴请宝玉,向他打探黛玉,便道:“既如此我留着晌午请宝兄弟吃。”
“哥哥怎会想着请宝兄弟吃?”宝钗觉得纳罕,他哥哥多与贾珍、贾琏他们厮混,不大同宝玉来往,得了好东西不请狐朋狗友,却请起宝玉。
薛蟠胡乱编个歪理搪塞:“我也同妹妹一样儿,觉着自个儿年小福薄,独自享用怕折了福。左思右想,那宝兄弟生来不同,这瓜藕亦是天生异形,唯有他还配吃得。”
宝钗被逗笑:“原来是为这个。”
薛王氏则叮嘱薛蟠,宴上莫灌宝玉吃太多酒,免得他回去挨训。
晌午时分,薛蟠即在自家门下的一家酒楼宴请宝玉、冯紫英并几个要好的承局,冯紫英身负要事,迟迟而来,吃了一杯酒,陪他们行过一巡酒令便走了。之后,薛蟠亲自送宝玉回大观园,一路上二人同乘一辆马车。
薛蟠问宝玉:“宝兄弟,哥哥上回见你姑妈家的林姑娘,可真真天仙般的人物,纤纤弱质,怪招人痛的。她可是身子不大好?”
宝玉答道:“林妹妹自来是如此,有不足之症,我姑父姑母在时请了不少名医配药,她吃了都不大见效。这些年在我家住着,人参肉桂、养生丸药不曾短过,可她亦不见好。”
薛蟠接话道:“那是没寻访到对症的方子。我妹妹先天患热毒,后来得了一味冷香丸方子,发病时吃了见效。你且将林姑娘病的症状告与我,我记下来派人依症去寻方子,寻得方子为她配药。”
宝玉听薛蟠提起冷香丸,想起黛玉对他哭怨过,她说宝钗有兄弟帮着配药,自己孤苦伶仃没有兄弟为她配药。而今薛蟠自个儿提出要为黛玉配药,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宝玉便将黛玉病状详告薛蟠,接着把自己看医书,杂糅并蓄,而胡诌出的一个方子一并交薛蟠去配,管不管用先不论,配出来再说。
宝玉这方子,连药名都说不清楚,药料邪门古怪,骇人听闻。须用到头胎紫河车,人形带叶参,三百六十两不足龟,大何首乌,千年松根,茯苓胆,以古坟里的珍珠宝石做为君的药,最好是古时富贵人家死后装裹的头面最好。
好家伙!这一味药里不单有生者的胎盘,还要刨坟取死人陪葬的珍珠,只怕无病之人吃了都要害病!
偏偏薛蟠信了宝玉的话,饶是为难道:“掘人坟墓忒阴损了,怕是会遭报应。”
宝玉见他犹豫退缩,忙改口道:“不是非死人的裹面才行,活人长年戴在头上的珍珠亦可以。”说毕,从自己头上坠饰的珍珠之中取了一颗给薛蟠。
薛蟠接下珍珠:“这一颗只怕不够。珍珠不稀罕,我大可以现买来,只怕买不到长年戴过的,被人蒙骗。我妈和妹妹都不戴这些。”
薛王氏年轻守寡,多年不戴金银珠饰。宝钗连攒珠的宫花都不戴,哪有佩戴过的珍珠。
宝玉大智慧没有,小聪明多的是:“我的贵重物什,袭人她们看得紧。少一颗尚能编谎瞒过去,少得多了,她们起疑不说,老太太发觉亦会怪罪。哥哥可以去找凤姐姐讨要,她没有哪一天不戴珍珠的。”
薛蟠果然过后依言找到王熙凤,他把方子一事告诉王熙凤,并拿新珍珠,换王熙凤头上戴过的。王熙凤遂把两支珠花拆开,磨成粉末给了薛蟠。
待薛蟠走后,王熙凤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平儿从鸳鸯那厢回来,见状问道:“奶奶,什么事这般高兴。”
“刚见了个痴心妄想的傻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宝玉的话他也信?”
“他是谁?”
王熙凤便把事情原委告诉平儿。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