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无奈叹气,显然对苏长莫所言并不满意,“也对,只有练过才知真正想要为何。”
苏长莫双眸微转,低声笑道:“就不能两个都练?”
无双瞬间回头死死瞪着苏长莫,冷嘲热讽道:“小师弟长得不算太美,想的倒是挺美。”
苏长莫如鲠在喉,这话,在理且伤人,少年心中一个藏着个小小遗憾,自己相貌稍逊一些,比不上司深白净,没有徐京墨的英气,不及唐英的俊朗,更无穆浩儒的出尘,这点自卑,如今仍在。
无双微感讶异,原来小师弟竟也如此在乎相貌,倒和自己终于有了几分相似之处,“天下玄修,境界越高,修行愈难,若是所修之法过于庞杂,往往极难兼顾,反而阻碍重重,破境更难,久而久之,众人往往只修一两种玄术,求精不求多,当然,万事皆有例外,也不乏修行天才,所涉极多,且境界不低,此事,因人而异,不可一概而论,小师弟你觉得自己亦可刀剑双修?”
苏长莫脸色微红,连忙给无双斟酒,“就是随口一问,我连拳法都学不好,能学会一样兵刃已是万幸。”
“瞧你那点出息,男儿豪气何在?”
苏长莫没搭理无双的激将之言,沉声道:“师兄和大叔争锋相对的便是此事?”聊了这么多,苏长莫多少感觉得道。
无双收拢双脚,盘腿坐在椅子上,微微后仰,“大哥想让你学剑,为的是让你一开始便知晓,手中利器,可伤人亦可伤己,需懂得克己,懂得自省,我却不然,一个连杀人都不会的少年,学什么狗屁克己自省,得先想着活下去,再学那些狗屁倒灶的规矩大义,因此我想让你先学刀,提起来就砍,霸道,无情,方活的更久,也更洒脱些,少年郎先得有锋芒,才能收敛锋芒,所以我两互不相让,吵了个无疾而终。”
果不其然,还是因为自己,少年微微有些歉意,轻声道:“大叔说的在理。”
苏长莫话未说完,无双暴躁道:“怎么师弟觉得我说的不对?”
苏长莫连声道:“师兄说的也在理。”
无双抱着双臂,神色有些萎靡,虽和大哥争辩不止,但无双对自己所想亦非十拿九稳,或许是两人对苏长莫太过在意,反而举棋不定?可但若不小心谨慎,万一有所隐患,那便真是追悔莫及。
“师兄说的也在理,其实大叔和师兄不用为此烦忧的。”
无双抬头,对苏长莫之言很是惊讶,“此言何意?”
苏长莫一手摸着桌上狭刀,沉声道:“我觉得你和大叔说的道理我记着就行,至于用刀用剑,其实无关紧要,杀力大小,修为高地,都得自己修炼不是?我又不会因为一把刀剑便成天下第一,师兄和大叔放心,不论用什么,我都会努力修行。”寥寥数言,如醍醐灌顶,无双心中倒是豁然开朗,关心则乱,果不其然,就因为那把剑,无形中皆想少年做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天上剑仙,真是狭隘至极,拿起那把剑便能救天下?
谁能说个“是”。
无双哈哈大笑,瞬间消失,又突然出现,前后之间,苏长莫不过眨眼两三次。
意气风发的无双弯腰凑在少年耳边,奸笑道:“小师弟说的极是,大哥也说了,心中知道这些规矩道理便行,至于用何种兵器,无关紧要,因此……”
无双故意将声音拉得极长,一脸同情,却又迟迟不说。
苏长莫着急道:“然后如何?”
“因此小师弟便将大哥所给那本秘笈上的兵刃玄术全都练一遍吧。”
师兄仰头大笑,师弟如遭雷击,追悔莫及,祸从嘴出,莫过于此啊。
大叔所给书册之后,兵刃修行之法,三十有六,虽皆是基础招式,但合在一起,估计得好些年才能学会,毕竟自己很笨,苏长莫倒不怕辛苦,只觉得以后日子,皆是沉甸甸的责任。
“可我并无其他兵刃啊?”
无双按住苏长莫肩头,“兵刃不重要,暂时用刀即可。”
苏长莫无奈苦笑,这可真是要自己一样兵器练遍天下武艺。
“小师弟今日要做的,便是先学学刀法,等到了九珠真崖,好做防身之用。”说话间无双已经无影无踪。
苏长莫点头不语,半日时光,就靠自己这脑子,能学会?
紫玉做鞘,云纹刀身,触之冰凉,杀气迫人,苏长莫翻书抽刀,小屋内刀光如虹。
达歌已是眉心舒展,自斟自饮,刚刚无双将苏长莫所言和盘托出,自己亦才察觉到,何时自己竟如此依赖那把剑反而疏忽了人,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此事来看,自己倒更需自省。
广平郡府衙之内,四位身着黑衣腰佩长剑之人围在郡守刘渊一周,神色戒备。
一身紫红官服的刘渊背对众人而立,似是终于下定决心,沉声道:“吩咐下去,一定要将他留在广平郡内,若是留不住,便让他留在九珠真崖玄珠矿脉之中。”
身后四人如烟散去,皆为玄修。
从苏长莫第一日到广平郡,就皆在衙役监视之下,自己那不孝之子怂恿市井流氓尾随恐吓之事,刘渊亦是一清二楚,原本以为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便未曾在意,谁成想自己那儿子亦是被人利用,此事从一开始便是有人算计,逼自己出手进局。
自己若是不对那少年出手,无论南宫家还是那人,都可将这广平郡夷为平地,若是言听计从,还有一线生机,或许还能高升,其实刘渊是有些心动的,只是那少年毕竟是位玄修,身旁那二人也是跟脚不清,万一出了纰漏,不能斩草除根,自己一样是万劫不复。
苍桐镇此次之事,刘渊一清二楚,小镇之内每个人的去向都是由自己记录在册,上递赤方国京都,可是上墟境和赤方国从一开始便已言明,此镇之人,男女老幼,要护其周全,可是为何会对这位天赋最差,唯一没被任何宗门选中之人,传出做局必杀之令,而这命令虽来自皇宫,奇怪的是却不知出自谁手。
退无可退,那便只能铤而走险,这位混迹官场三十余年的郡守大人,第一次忐忑难安,这少年为何会惹来那处之人?
苏长莫虽一夜未眠,却是精神焕发,昨日学了抽刀收刀两式基础剑招,虽有些磕磕绊绊,也未大乘,但苏长莫却极为开心,果然兵器在手,总觉得自己也是潇洒了几分。
南宫溯雪,高一尺,和苏长莫同行,无双领队,达歌依旧没有现身。
生性惫懒的无双一出广平郡城便提议和上次一样带着苏长莫御剑而行,却被一口回绝,反正又不赶时间,如何大好山河,怎么不一路多欣赏欣赏,何况,御剑之时还那般眩晕。
无双耐着性子跟在三位叽叽喳喳的少年少女身后,走走停停大半日,最终还是受不了这般磨磨唧唧,三番五次开口御剑而行,并答应苏长莫若是到了真正有趣的地方,一定放几人下来好好戏耍一番,这天下风土人情,自己可是门清,几位少年耐不过无双此次唠叨,只得答应。
无双道袍震荡,大袖一挥,一只雪白仙鹤从无上背后振翅而出,仙气渺渺,煞是好看。
御剑太快,那便骑鹤而行,苏长莫第一次在云海上,看大日如在脚下。
广平郡内,四人凌空而起。
无双幽幽开口道:“小师弟昨儿练的如何?”
苏长莫躺在仙鹤之上,尴尬道:“只练了抽刀收刀两式。”
“给师兄耍耍。”
“算了,太过丢人现眼。”
无双不依不饶道:“快点,莫像个唯唯诺诺的娘们。”
风过云开,入眼日光,似是刀光万里而来,划的少年双眸疼痛。
苏长莫莫名豪气顿生,一跃而起,轻声笑道:“献丑了。”
弯腰,抽刀,横扫,转腕,收刀,一气呵成,颇为潇洒。
苏长莫挥刀之际,心湖小人睁开迷蒙睡眼,伸出双指,遥指面前长剑,微微上挑,长剑横空而挥,与苏长莫动作毫无二致,心湖之中,大日一分为二,良久才合。
无双安静看着苏长莫生涩动作,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小师弟,确实只会抽刀收刀。”
白鹤之上,众人笑声回绝于云天。
广平郡外,四颗头颅,从天而降,散落山脚河底,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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