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大吉

宝翁皱了眉头，去京城，听苏昊的意思，应该是想用改良后的蜡染布匹来制衣。虽说在南疆确实也用蜡染布来制衣，但这并不代表在中原也会有人喜欢。如果到时候这些布料废掉了，苏昊会如何做呢？他自己的出路又在哪儿呢？
见宝翁犹豫，苏昊垂了眼帘，心里兀自算计着。但自己还有几天时间就要离开东临了，必须要在走之前将此事确定下来，否则即使是到了京城他也安心不了。要知道，他能看重宝翁的蜡染手艺，想着用于制衣，定然也会有别的人有同样或者类似的想法。做生意是要快人一步的，若是让别的人得了宝翁，到时候想再让宝翁回来可不这么容易了。
坑何况，他还有计划，想要倚着宝翁入京的事儿，把童颜也带回京城。
所以，苏昊现在有些着急，但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抬头望望天色，已是正午，在看看面前略有些纠结的宝翁，看来一时半会是得不到答案的。反正已经跟管事说过了，今日一整天也不需要宝翁上工，那么今日一天，应该能说动他了吧。
苏昊抬手找了小二过来，打断宝翁的思绪，问道：“宝翁，想吃点什么吗？”
宝翁一愣，再往外一看，原来已经午时了啊，没想到自己这东家还真是好性子。在看看有些不耐的小二，宝翁的招牌傻笑又露了出来：“二少您定吧，我一个粗人，随便吃些什么都好。”
苏昊点头，看向小二点起了菜来：“松鼠厥鱼、清炖狮子头、平桥豆腐，再随便弄两盘小菜，哦，对，加上萝卜丝鲫鱼汤。”
苏昊点菜点的挺顺溜，一旁的小二听见这一串脸抽了起来：“公子，我们就是一茶楼，您要的这些我们还真做不出来，要不您看，隔壁……”
一锭银子落在桌上，小二收声，可是仍在犹豫。掌柜的却是蹬蹬的跑了过来：“哟，苏公子，您可别介意，这小子刚来不久，不懂规矩，让您见笑了。”说着，掌柜的将桌上的银锭揣了起来，手肘顶了顶一旁一脸不乐意的小二。小二这才弯腰赔了个不是。
苏昊嘴角微翘，点点头，算是接受了小二的道歉，这才看向掌柜的，问道：“那我刚刚点的菜有么？”
“有有！我这就让人去准备，您稍等，稍等。”掌柜的连声答道，扯着一旁的小二退了下去。
小二想说什么，却被掌柜的一个眼神堵了回去。掌柜的拿出刚刚揣入怀中的银锭递给小二，责备道：“真是没眼色，这可是苏家的二公子，也是你能惹的人么？”
小二回头看了一眼正谈笑风生的苏昊，撇撇嘴，这些有钱人，就知道拿银子砸人。
见小二一脸不服气，掌柜的一巴掌拍了过去：“别净想些别的，喏，拿着银子，去酒楼把苏公子要的菜抬回来，别忘了再要一壶好酒。”
小二不情愿的接了银子，往酒楼而去。掌柜的这才转身进了后厨，抬了两碟小点心，重新转回苏昊的桌前：“苏公子，这有些小点心，您先垫垫，酒菜一会就来。”
苏昊点点头，打发了掌柜，这才重新看向宝翁：“你是担心中原的人不喜蜡染的花样？”
宝翁点点头，道：“中原的绘画多为水墨工笔一类，而布匹锦缎的花样也多沿用这类绘画的精髓，如若用到龙纹或是兽纹一类，更是栩栩如生。而蜡染不同，蜡染起源于南疆苗人部族，所用的也多是如同岩画一般的图案，色彩也相对单一，而且并没有像锦缎一般对图样的要求这么严谨。且因为染制的工艺，同样的图样染制出来也有些许的不同之处。”
“也就是说，即使是同样的图样，同样的染制过程，所出来的图案也会有所不同？”苏昊有些惊讶。
“不仅仅是图案，甚至颜色也有可能出现些许的不同。”宝翁老实答道。
不仅是图案，就连颜色也会有些许不同？苏昊瞪着宝翁，凤眼几乎变成了牛眼。
宝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蜡染就是有这么多的问题啊，这也不是他能解决的了的。所以说，苏昊的想法真是相当的冒险。
苏昊抿紧了嘴唇，有些犹豫了起来，如果连颜色和花样都不能保证的话，却是用于制衣是有些勉强了。
“二少，这事儿，还是再想想吧？”宝翁看出了苏昊的犹豫。
虽说犹豫，苏昊还是摇了摇头，总有什么办法可以改善，只是自己现在还没有想到而已。
宝翁再次皱了眉头，虽然苏昊的坚持对于他自己来说是有利的，但是他不希望苏昊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到时候还是竹篮打水。
两人沉默之时，小二将从隔壁酒楼抬来的酒菜摆上了桌。
苏昊深吸一口气，将刚刚的犹豫暂时抛开，脸上重新露出了淡然的微笑，招呼宝翁先吃饭：“先吃吧，这些也算的上是江南的名菜了，只是不知道你吃不吃的惯。”
宝翁腼腆的笑笑：“哪有这么多讲究，能吃上江南的名菜，还有什么可挑的，二少太客气了。”
“听说南疆人喜好辣的吃食，只是在这江南，想吃辣可不容易。”苏昊举箸先吃。
“啊？恩，是，我们吃辣比较多。但也吃不辣的。”宝翁“呵呵”笑着，见苏昊已经开始吃了，这才拿了筷子夹菜。
恩，也是个懂礼的。苏昊心中暗道。随即又有些好奇起来。听说南疆人多为蛮夷之人，可眼前的这个宝翁，无论谈吐，礼仪都表现出对中原一带的习俗的了解，只是觉得还没有适应，所以有时候会有些怪异。那他这些是从何处或是何人那里学到的呢？
苏昊这厢想着，宝翁倒是先开口说了起来：“其实也有不少中原人到南疆来的。他们把中原的绸缎、瓷器这些精致玩意儿带到南疆，在南疆很是受人追捧。包括这些吃食的制法，也传入南疆不少，所以我们有时候也能吃上中原这些精致的吃食。”
这样一来，倒是刚刚好解了苏昊刚刚的困惑，却让苏昊想到了另外的问题：这个宝翁，似乎能够看透他心中所想一般，总是在他出现困惑的时候，用看似不经意的话将他的困惑解除，或是向刚刚说到蜡染，自己表现出十分的重视，但宝翁却又能提醒他不要太过乐观。
宝翁真的就只像他表面上看起来这么憨厚？苏昊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子中一闪而过的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