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头深深低垂,民工紧紧攥住裤子,身处于空调舒适温度中,照样汗湿掉手心。魏希谦何必一再提醒“少说话,别惹事”之类建议?他早就放弃挣扎了啊,当众,最不敢闹大羞辱的便是苟二根。
“昨天的确多亏苟先生相救,我必须敬他一杯。”竟是欧腾高调宣布的言论,并非毫不忌讳被舆论,只是民工那种生怕曝光的窝囊样子令他很不爽,于是偏想推向台面:“苟先生是个工程师。”
“那一定前途无量。”萧陌指示服务员倒香槟,商界打混,擅长说场面话:“我们陪欧腾先生一起敬这位工程师。”直至此刻,一贯寂寂无闻的小卒,才算成为焦点,连眼睛容不进沙杂,轻微公主病,但严重挑剔的萧歆容,都开始认真关注到男人的存在:“哼,欧腾的赏识特别沉,要扛稳了。”
难道,大美女是在跟自己说话么?苟二根稍稍抬脸,忍不住偷看萧歆容,这姑娘居然正举着杯,直勾勾望向自己?民工的心跳快了好几拍:“谢谢姑娘……”视线交融一瞬间,倏地令他满面涨红。
轻易能看出,这种涨红的不同性质,面对欧腾,是无限耻辱,面对萧歆容,是无限羞涩……
于是,瞥见苟二根死死捏杯柱的颤抖指肉发白,大口吞尽香槟,一副即使无奈害怕,也要在美女面前逞强的臭德性,以及民工嘴里硬憋出的那句谢谢,导致欧腾更加不爽:“我敬苟先生三杯。”
“白兰地。”换上烈酒,说话向来懒得犀利的欧腾,却决定讽刺:“苟先生没喝过,别呛到。”
然而,是萧歆容的吸引力太大了?从没接触过如此高贵妩媚大美女的民工,仍旧腻浸其中,逐渐,愈发暴露一种猥琐的膜拜表情,苟二根大口吞尽白兰地,甚至主动指示服务员继续倒:“三杯。”
真是低估这臭小子的酒量,喝开水的速度,连续三杯不咳,促使“品尝”缓慢的欧腾很尴尬。
“台湾朋友特意为欧先生准备的乌鱼子……”萧陌截断所谓“工程师救人”的插曲,直至此刻,晚宴正式进行……欧腾,才是毋庸置疑的主角。对民工的关注,仅建立在好奇基础上,不可能维持长久。能言善辩的精英,萧歆容都不屑一顾,平凡粗俗的男人,再怎么努力逞强,也无法博得她的青睐,随即,大美女已经完全忽略掉苟二根:“欧腾,我不去参加开幕盛典,没打扰你,意外么?”
预料中,萧歆容肯定会无视民工,但这种正常举动,却令欧腾顿时“幸灾乐祸”瞥见苟二根仿佛失望地垂头,啧啧,这个臭小子,再怎么绮思意淫,都该破灭彻底。欧腾竟相当无聊地暗忖着,跟自己在一起睡觉,谁他妈还敢想女人?反正,必须扼杀掉男人的任何春梦花痴:“谢谢萧小姐。”
苟二根克服恐惧,强逼自己脱出口的“谢谢”分量,简直是欧腾故意“谢谢”的千万分之一。
(2)
旁观的女人,成了获益者,两个字,倒让萧歆容占便宜般,受宠若惊……
撞翻欧腾商务车那一刻,她早就不敢奢求对方原谅自己,更别提平静礼貌的沟通。
这个男人,这个强盛稳泰的男人,这个伟岸成功的男人,怎可能轻易忘记他?
而此时的欧腾难得愈发暴露一种诡异的亲切,或幼稚,或固执,或破天荒的诚恳友善……
萧歆容从未看过这样奇怪欧腾,几乎比曾经共享的所有“激动荡漾”都心悸怦然。
兴奋的女人,忍不住站立起身,绕过小贺,苟二根……直接坐上男人大腿,勾搂对方脖子,紧紧贴靠在怀的姿势,萧歆容牢牢抱住欧腾,当众撒娇:“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你懂我的……”
投怀送抱的女人太多,欧腾一贯拒绝,这次,却绅士地托撑起萧歆容的纤腰和屁股,让美女在大腿上坐得更稳。余光迅速扫描苟二根已经震愕呆愣,满脸的复杂,欧腾竟立刻满足嗤笑起来……
“欧腾,容儿可是非常关心你啊,出事后一直很自责,这段时间,她停止掉很多工作,甚至屡次请我和萧鼎臣出面……”萧陌为妹妹举杯:“欧腾,芝栏道质汇路的车祸,我替容儿向你赔罪。”
“过去式。”欧腾回敬萧陌,呈示无所谓,却些微尴尬,逐渐冷下脸,显然也意识到自己“利用萧歆容”警告民工识相点很无聊,防止犯错,他确实不该再给女人任何希望:“我不会太早结婚。”
“我可以等你,像穆瑟嫣那样,等你。”隔着棉帽,修长如白玉的手,轻抚欧腾的脑袋,女人的冲动向来淹没理智?萧歆容温柔而严肃地承诺:“无论你最终选择谁,欧腾值得我等,绝不后悔。”
“……”这个女人何必将自己与穆瑟嫣比较?欧腾相当无语,她们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但,萧歆容表现出妥协般的渴求,仍旧具有独特魅力,毕竟妍姝的仰慕迷恋,能勾引男人的生理虚荣……
此时,苟二根脑袋里可不止一般晕眩,却还是忍不住偷看萧歆容,姑娘整个身体都蜷倚在男人怀里,那样主动依赖地……搂抱着禽兽啊?下一秒撞上欧腾的眸光,他赶忙扭开视线,民工脸一阵青一阵白,像窥见鬼般惶恐,慌乱端起一杯不认识的酒,又大口吞尽,到底怎么才能逃跑远离掉……
(3)
从头至尾,一切陌生的人事物,全都提醒苟二根,面对自身缺陷硬伤……多愚蠢,多低档,多被人看不起……甚至在美女面前一无是处,更令民工深受打击,跟欧腾相比,自己算个什么东西啊?
“区欠腾是不是又准备更换性对象?”突然,坐在旁边,身穿香蕉黄t恤,始终低垂脑袋的欧博士,一边仔细盯着平板电脑,一边高声调侃:“下次,区欠腾用剩下的美女,可以给本人留几个……”
“oh,this is a joke……”欧释祺抬头认真形容:“因为本人已经七个月没跟雌性同桌吃过饭。”
“闭嘴,不要再叫我区欠腾……”实在受不了书呆子,欧腾不耐烦:“否则,你别想住我家。”
“……”不顾全场无语,欧释祺怕别人听不懂,还郑重补充道:“这也是个笑话,比如我可以叫区欠采又横横竖祺。”说完立刻大笑起来:“哥哥当然要住你家,必须省钱买一套高级装备……”
“……”连续懊恼绝望的苟二根都被“区欠腾”引发噗呕,不禁暗忖着,这甚至比欧腾更高个的男人,衣着滑稽,自娱自乐的傻样,好像比自己还笨蛋的感觉啊?可民工有什么资格评价?即使之前没人郑重介绍欧释祺是欧腾二哥,那些专业术语交杂英文的灵活抢白,也促使他很快打消念头。
“……”不顾全场无语,欧释祺刹那间激动起来:“太棒了,我刚才跟哥伦比亚大学那个变性人教授下中国象棋,guess what?我赢了!哈哈哈……”他倒是向来相信自己完全没有社交障碍。
什么比亚大学教授?苟二根只得承认自己果然没文化……随即传来脚步窸窣,服务员撤掉冷盘开始上主菜,龙虾认识,螃蟹认识,鸡汤认识,其他摆设精美,五彩缤纷的食材,民工统统看不懂。
“清蒸苏眉。”欧腾不忘将一盘海鲜滑转到苟二根面前,故意提醒:“请苟先生自己慢用……”
民工从小喜欢牛羊猪肉,讨厌海鲜。再高档昂贵,再细腻烹饪,可能心里作用罢?不太好吃,至少他真没觉得香嫩可口……或许,苟二根宁可自己做天生穷酸命那类人,有欧腾在,难以下咽。
“多年来,世霁集团都非常希望能有机会跟奥凯合作,萧鼎臣有急事,不方便亲自到场,让我替他罚三杯。”萧陌倒酒:“欧腾先生下榻福敦,是我们酒店的荣幸,有任何需要,尽管命令丛岩……”
“很满意。”商界联谊先由私交开始,即使萧氏最强控股是萧鼎臣,其表弟萧陌也不容轻觑。
(4)
“昨天的爆炸案,希望福敦酒店多提调证据给有关机构。”欧腾指示:“禁止任何媒体参与。”
“啊……由于我们的安保漏洞,牵连你实在抱歉,等事件水落石出,警方调查确认结果,世霁一定给欧腾先生满意的赔偿。”萧陌向欧腾举杯,直截了当:“但炸弹本身威胁性很小,网络媒体报道称三人受伤,并不属实,估计是有人恶意捏造……福敦酒店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发布公告辟谣。”
“是龙振飞。”这种毫无诚意和礼貌的态度,欧腾立刻明白萧陌在掩饰:“我要求禁止传播。”
“龙三少爷?”萧陌神色微变,继续向欧腾举杯,开始伪装:“可惜重要监控录像被人销毁了。”
“你随意,我不再奉陪。”欧腾拒绝掉香槟,淡淡一笑,端起蔬菜汁,按养生医师拟定的标准,控制饮食,是他的生活习惯,萧歆容随即附和:“哥哥少喝点,欧腾酒量不好,而且还受了伤……”
除去龙振飞?其他尽是苟二根听不懂的对话,筷子很重,仿佛重得抬不起来,挣扎良久,才决定去夹块烤鸭肉片,一转眼,竟瞥见大美女正亲手喂欧腾吃蟹膏饭,顿时,膈应得民工一大阵反胃。
回忆,滚滚侵袭脑袋,不堪的姿势,下流的冲刺,苟二根的脸,居然又涨红了,好想吐,莫名慌乱的民工,倒了杯红酒,又倒了杯白酒,又倒了杯……都敢大口吞尽,晕眩得更严重,他好想吐……
“哥哥,你都不吃菜么?”小贺被苟二根的酒量震撼,可民工懒得理会这个讨厌的臭小鬼,耳边一阵开门声响,小男孩掉头望去,着实有点扫兴:“我妈妈来了。”尚未成熟的小贺,却兴趣独特。
“谢谢萧先生招待。”欧腾顿时站立起身,到萧陌旁边握手:“我和贺小姐有私事协议,失陪。”
“还呆愣着?”欧腾扫视桌上空瓶,抓住苟二根胳膊,瞪眼:“没吃饱,也得跟我走。”
萧歆容深吸一口气,心底很明白,无法挽留欧腾,只能压抑自己对贺唯的妒忌。
“区欠腾,不要忘记让司机来接我。”欧释祺博士郑重提醒道……
“你放手。”民工的腕子被箍得很痛,这流氓又要干嘛啊?
好在,冗长无聊的晚宴,总算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剧情呼应开头1、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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