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不清多少个雷声隆隆的冷雨夜,年幼的林煦还躲在被窝里睡着觉,突然的,父亲就会把她从被窝里拽出去,像提着一只可怜的小鸡似的扔在地上,强迫她跪在冰冷的地面,变着法子的用周围能找到的任何东西抽她打她。
时间久了,伤口总会愈合,由深到浅,变成一个浅浅的粉色疤痕,最后消失;而痛苦和恐惧却在林煦的心里扎了根。每当打着雷的夜晚,刚好做着令人恐惧的噩梦时,她便会条件反射似的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煎熬地等待着父亲毒打似的发泄。
按理说抱着沈惜悠睡觉的她该感到心安才是,缘何会做这样的梦呢?敏感的林煦隐隐察觉事情正朝着一个诡异的方向发展,内心里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除了来自林远信的失踪,还掺杂着其他不确定的某种强大力量,这种力量让她无从辨别更加无力抗拒。
沈惜悠摸着林煦的头发,眉眼间温柔似水,用鼻尖碰着林煦,轻声哄着她,“别怕,我在这儿呢,我会保护你的。”
林煦被她圈在怀中,感受着她暖暖的体温,心底里泛起一阵感动,手臂上和脸上都不由起了一层淡淡的鸡皮疙瘩。这么一感动,眼泪就又哗哗的落下来了,别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这些字眼一个一个全部落入了她的心田,激起一层层柔柔的涟漪。林煦抬眼,静静望着眼前的女人,她五官精致,心思细腻,此刻她在努力向自己倾注她所有的温柔。
瞬间感叹,缘分天定,而误打误撞的遇见,便是为了一场你我之间春暖花开的约定。
见林煦就这么痴痴地望着自己,泪水都流到尖削的下巴汇到一块儿去了,沈惜悠摇摇头叹了口气,抽了两张纸巾替林煦仔细擦干净了眼泪。再低头亲吻了她的眼睛,“说说你的故事吧,害怕一样东西大多都是有原因的,我看你不该是害怕打雷的小姑娘性子才对。”
雷雨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早销声匿迹了。
林煦望了望恢复平静的窗外夜色,重新把沈惜悠给抱紧了贴近了她的怀抱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妈妈,是和爸爸相依为命的。可是爸爸像是有很深的心理阴影,特别是雷雨天气,他总会喝好多酒,然后拽着我发泄他的仇恨。”
仇恨两个字从林煦口中说出的时候,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为什么父亲会对自己产生那么浓厚的仇恨情绪呢?这种状态是完全不会存在于一对正常的父女之间的。这么多年来父亲总是会采用最为极端的方式来折磨自己,哪怕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他,他也从不动容,甚至常常发出无名怒火,对着自己拳打脚踢。
林煦从没试过往仇或者恨这其中任何一个方面去猜测自己的父亲,可如今为何面对着沈惜悠竟能轻而易举说出这两个字?
“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么?”沈惜悠望着揭开了自己伤疤的林煦,此刻她心里的愤怒找不到任何语言可以形容。
“我想父亲承受了太多的压力,他失去的很多,心理难以平复也是正常的。”林煦并不是刻意为林远信开脱,对于她来说,养育之恩大于天,这么多年了,她对于那个阴狠毒辣的父亲早已经习以为常。
对她来说,疼爱、苦痛,甚至其他任何情感,只要加以一定的时日,也许自己都是可以去习惯和忍受的。
沈惜悠望着林煦纯洁到无暇的脸庞,她的发丝凌乱散落,虽是刻意掩藏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可自己依旧能从她并不平缓的呼吸及透着隔离的眸子里读出她的无奈。沈惜悠捧着林煦的脸蛋疼爱地摩挲着,语气柔和,“小林子,你能告诉我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么?”
林煦的眼里闪过些许的错愕和慌乱,但转瞬便被她掩藏了起来。沈惜悠和她靠的太过贴近,所以近到没有足够的距离可以观察她的神色。思想还没跟上嘴巴,林煦已经脱口而出了一个胡诌的名字。
小悠,对不起,我不想伤害你,同样的,生了我养了我的人我也不能背叛。如今他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哪怕我和他之间有再多的误解再多的隔阂,他终究还是我的父亲。
沈惜悠不再说话,揉了揉林煦的肩膀,眼里充满了温柔说道,“没事了,你以后乖乖待在我身边,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一丝丝的伤害。你是我用全部爱着的人,我会尽一切力量来疼着你宠着你的。好了,天还早呢,我们都继续睡觉吧,好么?”
林煦傻傻地望着沈惜悠专注的眼神,她的话语太过温柔太过深情,温柔地让自己的心就像泡在一弯暖洋洋的温泉中一般。“嗯,好,我们睡觉吧。”林煦也不再多话,侧着身子躺了回去。沈惜悠关了灯,躺好后细致地替林煦掖好被角,伸手搂她进怀哄着她睡觉。
一夜折腾,沈惜悠是个守时且起睡都有规律的人,闹钟一响便掀被子起床穿衣了。刚脱下睡衣搁到一边,她捏着内衣的手突然抖了一下,低头望着放在自己胸前的那只爪子,额头顿时飘上三条黑线。
“小林子,拿开。”
“唔……我不要……”
“乖,听话。”
“不要不要!”林煦干脆耍起了赖,蹬了两下蹄子,然后哗啦一下起身,两只手干脆全覆在了沈惜悠的胸口,像个孩子似的越说她还越来劲,挠挠蹭蹭得更加肆无忌惮了。沈惜悠当下脸就绿了,捞过床头的枕头对着林煦就是一通乱砸,“小坏蛋,一大早的就欠收拾了是不?”
挨揍了,那姓林的小鬼倒还是一副偷腥成功的懒猫的表情,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直了身子任由沈惜悠往她身上砸枕头,完了还露出一副欠扁到极致的贱贱笑容,“打是亲骂是爱,老婆你这一大早又打又骂的,我都幸福得快晕过去了。”
沈惜悠盯着这家伙死贫的嘴巴,两只手掐住她脸上的肉就揉了起来,被捏着脸,林煦没办法,倾着身子跟着就从被窝里站了起来,露出她脱了睡裤的一条修长的小白腿。沈惜悠就奇了怪了,这家伙睡觉前不是套着睡裤呢么?
“老婆我冷,你可以放我回被窝么?”林煦看了看自己白花花的大腿,再看看沈惜悠,露出一脸的谄笑。沈惜悠无语,只得松了手,问道,“你个小鬼在被窝里都干嘛了?知道冷还不穿裤子?”
林煦速度钻回了被窝,搂着沈惜悠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个响,笑嘻嘻说道,“我睡觉不习惯穿睡裤,再说了穿着裤子碰媳妇的腿就不光滑了。”
“德性!”沈惜悠往林煦脑门上戳了一记,脱下睡裤换上了她的米白色长裤,“你今天在家乖乖陪我爸,晚饭我会早些赶回来做的。”
说完进了浴室挤了牙膏开始漱口。
林煦理了理乱乱的头发,一把抓过搁在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了进去,冲着浴室的方向吼道,“啊?你还真做呢?”她真以为沈惜悠昨晚看菜谱是个借口,就是想让自己难受纠结而已。
沈惜悠好笑地对着镜子擦了擦嘴边的牙膏沫沫,走到林煦身边曲起食指刮了刮她的下巴,“小傻子,难道你认为我昨晚是故意欺负你的不成?听话,乖乖待家里哦。”
林煦对着沈惜悠扁了扁嘴,亲了亲她的额头,一脸全天下你沈惜悠最诚实守信的表情,“好吧,老婆我保证不笑话你的厨艺。”
“去去去!”沈惜悠笑着拍拍林煦的头,完了把自个儿拾掇得美美的就出门了。要说沈惜悠也是个实打实的坏蛋,当着林煦的面换衣服也不知道避避,结果把人家弄得难受了她老人家就速度闪人了,留下林煦一个人在那儿仰天长叹。
沈惜悠出门后没几分钟,林煦便也起床刷牙洗脸穿衣出门了,这时间沈向锦还没起床,林煦也就免了和他打照面说些什么话的尴尬了。虽然出于礼貌或者其他原因她就应该对沈向锦表现得热络一些,可心里那个疙瘩一直在作祟,她就是做不到。
幽弥谷坐落在郊外,周围都十分僻静,冬日的山头没了虫鸣鸟叫,显得肃穆而萧条。不出林煦所料,林远信依旧没有回过谷中,洞内的蜘蛛网、灰尘依旧保持了原先的状态。林煦不死心又徒步寻遍了邻近的几座山崖,时不时扯着嗓子喊几声林远信的名字或者是爸爸,但是回荡在山谷间的除了她的回音还是回音……
下山的时候由于路滑林煦不小心摔了一跤,原本摔一跤对她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可偏偏那凹凸不平的黄泥路上还散落着一堆尖锐的大小石子,林煦的手肘和背部都被尖利的石子划得出了血。膝盖上头更是不偏不倚戳进去了一块细碎的小石子,林煦倒也不喊疼,紧抿着唇给它扒拉了出来。但由于伤的刚好是膝盖部位,走点路就疼,十分的难忍。眼见着天色将暮,林煦也只得咬着牙忍痛下了山。
一路折腾,再下了出租车,吹吹凉风反倒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了。林煦回到沈家别墅的时候,沈惜悠还没回来,客厅里沈向锦一个人孤零零的坐着,电视屏幕里正在放着一档访谈类的节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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