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午膳后,卫琳琅带着常棣离开客房区域,穿过巨大的广场,在位于谈笑山庄东部的校场各处溜达,美名其曰带着他熟悉下中原各门各派。
校场很大,分为很多不同的区域,每个区域都是独立的演武场,众人可以自行相邀比试,旁边还有些看台座位之类,其他人也可以在一旁观摩学习。
他们此次武林大会之行最大的目的便是血帛。可若是同中原其他教派相争,魔教的劣势就在于人手增派的困难以及信息掌握的较少。毕竟中原并不是魔教的地盘。她卫琳琅不能做什么,但至少可以让各大门派在常棣脑海中记个脸熟。
“这个是飞雁门,”卫琳琅指着一群穿着上佳、个个精神抖擞、神态高傲的子弟耸了耸肩说道,“武林新贵凤家,他们现在的门主凤南归是个有本事的,看起来野心还不小。”
“这是明刀派,你知道的,胡大哥以前的门派,”卫琳琅扬了扬下巴,“现任门主是他的亲生哥哥,那个小子叫胡穹,是他大侄子。飞雁门和明刀派貌似渊源和矛盾挺深厚的呢。我前几日还看见胡穹和凤南归之幼弟凤燕回往来过招,恐怕待得二人长大,又是亦敌亦友的一对。”
混在来来往往的路人之中的二人丝毫不引人注意,因为众人的视线焦点都集中到了特定的几个门派的弟子身上,因为他们将会是今年武林大会上万众期待的主角。
“瞧,那是六扇门吧,琳琅,你的朋友也在那里呢。”牵着手晃悠到了一个新的演武场,眼尖的常棣立刻看见了坐在看台上的那一群高调地身着扇上游蛟制服的捕快们。
“还真是。”卫琳琅向常棣所指的地方看去,白喜挎着大刀,正姿势豪迈地坐在第二排,津津有味地看着几十长见方的场中缠斗的两人。那么大的一个场地,仅仅几十个六扇门的人就完全霸占着,还不让别人进入,只能在场外围观。
“他们这些官府的人啊,就是不懂收敛和低调为何物,巴不得全大显国的人都来瞻仰他们的威风仪态。就是这样才招人恨呢。”卫琳琅摇头,虽然因着自己伯父卫乾的原因,从小离官场子弟就不大远,但是有些做派连惯于嚣张跋扈的她都不敢苟同。
当然,看到了白喜,昭英和卫义礼还会远吗?他们就坐在捕快们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一脸高深莫测地观战不语,不时地闲聊品茗,架子倒是端得很足……虽然卫琳琅怀疑,他们根本就看不清那些招式的来去,更别说看懂了。
不过昭英就是这样,既对江湖极为感兴趣,同时又自恃身份,对江湖人各种不屑。实际上,昭英并不清楚的是,要是没了抚远王世子的头衔,整个谈笑山庄根本没人瞧得起他,因为就凭一个扫地弟子都能轻易制住并了结他这一事实来看,昭英毫无值得别人尊重的资本。
卫琳琅撇了撇嘴,牵着教主抬步欲走,却正好看见隔壁包场的门派的子弟身上那极有特色的道服,便道:“咦,那边那是临虚观吧。”
一想起他们是藏剑山庄的宿敌,她心里就一阵畅快,可是,“他们居然连血帛都保不住,太没用了点儿。”卫琳琅嘴上这么说而已,心里还是老实地承认藏剑山庄的实力很强劲。
“按道理有了道士,怎么能没有和尚。”常棣远目,有些感慨道,“可惜,自从十一年前方丈在地底出事之后,嵩山全派便闭山门不出、真正不再插手俗世纷争。这个实力雄厚而处事公允仗义的门派若还在,现在的中原武林不会是这个样子,有如一盘散沙。不过嵩山武僧避世,对我魔教来讲,倒是利多弊少。”
“一盘散沙?形容得好。”卫琳琅颇为赞同,“虽说武林大会就是推举下一届盟主的集会,但是认为江湖不需要领导、反对选举武林盟主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呢!”
他们继续漫无目的地随意晃荡,谁知却晃荡到了龙彪门的场地。那一水儿的熟悉制服让卫琳琅很是怀念,她仔细地看了看,果然还是没有看见赵向天的身影。
也不知道他带着秋霜姐,现在过得怎么样?她有些挂念呢。
“龙彪门在此,藏剑山庄自然就在旁边,我看我们还是别逛了,回去吧。”卫琳琅一想到东方凌风和官锦儿,便颇为纠结,她今天凌晨紧急之下将两瓶不知名物体砸在了东方凌风的脸面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呢?按照信件中的说法,那个绝尘子是制毒大师,那么放在内室的瓶瓶罐罐自然不会是什么良善的东西。
不否认有些幸灾乐祸,可她现在真的是无能为力了。即使她并没有杀他之心,但事已至此,只能祝东方凌风好运,因为便是她自己也都……
常棣自然是顺着她的想法,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回去吧。”
饭后消食运动宣告结束,卫琳琅和欧阳常棣悄悄地拖着手,不声不响地回去了。穿越正门广场后,恰好碰见一个雪衣美人骑着一匹白马,带着若干个包袱,正准备策马扬鞭离开。
“白兄!”欧阳常棣眼疾口快地叫住他,“白兄莫急,你这是……要走?武林大会可还没开始呐。”
“呆不下去了,归心似箭。”白练转头见是欧阳常棣,这才没有暴躁,好好地回答着问题。对欧阳常棣,他心里毕竟还是有一分愧疚的。
这倒是让卫琳琅好一番惊奇,这个声音赫然就是他们来谈笑山庄的那天,在门后不留情面地呵斥官锦儿、打发官锦儿去采那不可能采到的烨月花的那个美人?
也不怪她错认,因为不论是长相还是声线,他都真的是雌雄莫辨。唯一的证据就是他有喉结,卫琳琅默默地想道。
“这是回春谷的神医,圣手白练。琳琅,你肯定听说过。”欧阳常棣为二人介绍道,“这位是卫琳琅,是我……未来之妻。”
此言一出,白卫二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他。不过没等卫琳琅逼问常棣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啥时候答应你了等等,她就想起来一件事关性命的大事。
她急急地转向白练,仰着头看坐在马上的雪衣美人,央道:“圣手,琳琅久闻您的大名,今日一见甚为仰慕。可惜琳琅我染毒在身,无他多余的念想,只求您帮我诊断一下可好?如果是圣手的话,这点小毒必定不在话下。”
“琳琅,你什么时候中毒了?”常棣惊讶不已,继而是深深的心疼和后悔,“是我不在你身边的那天……你乱跑了?”
白练皱了皱眉,原不想搭理,可是他看了看欧阳常棣,还是一声不吭地下马,动作利落飘逸,不愧美人之名。
他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扣住卫琳琅的脉搏,半晌,从指缝中神奇地变出一根银针来,在卫琳琅的无名指上噗得一戳,玉白的指尖上便冒出了一个鲜红的血点。还没等卫琳琅反应过来后惊叫,他就扯着她的手指,一下将那根手指含在了嘴里。
常棣愣了下,皱起了眉正想抗议,却见白练愤怒地一把将卫琳琅的手甩开,骂道:“你脑子有病么?你什么时候中毒了、中了什么毒了,啊?你耍着我玩是么?你大爷的,老子要回去了……”
说完便转身上马,连眼神都懒得给卫琳琅一个。
这个消息对卫琳琅来说,就像是天上掉下个大元宝,砸得她幸福地晕头转向:“等等……这、你是说,我没有中毒?完全没有吗?”
“听不懂我说话么!要我说多少遍!别挡着我回家的路。”说着,白练修长双腿一夹马肚,便飞驰离去。这性子竟是比卫琳琅还要急躁。
“……琳琅,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下,这中毒是怎么一回事?”目送白练的身影消失后,一直没出声的常棣在卫琳琅的背后幽幽地说道。
“什么?……哦,那是自然。”卫琳琅强抑着心里的狂喜,眼神游移地心虚了起来。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想着就算这是她最后的日子,能和常棣一起度过,也是好的。
如今一切峰回路转,她陡然体会到了什么是失而复得。卫琳琅紧紧握着常棣的手,依偎到了他的怀里,闭上双眼笑着,几滴眼泪濡湿了常棣的衣襟。
……
房中。
“就是这样了,绝对没有骗人。”卫琳琅摊手,然后好像想到了什么,抱住表情严肃的常棣的胳膊,撒娇道,“你说过不会生气或是指责我的,刚刚说的,就忘记了吗?!”
欧阳常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用另一只空余的手搂住她,将她埋在自己怀里,叹道:“你啊,还真是个不省心的小东西。你也不想想,要是你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这话听得卫琳琅一阵鸡皮疙瘩,她抬起头据理力争道:“我可不是三岁的小孩子!也不是养在深闺人不知的小家碧玉!我自己决定要涉足这江湖,怎么可能连危险都不愿意承担呢?那还不如躲在家里绣花斗鸟!”
“道理是这个道理,”常棣摇了摇头,“可是,我最不愿意的就是让你置身于危险之中。今后遇到这种事,记下来任何找我,别独自涉险,懂了吗?”
卫琳琅眼神飘忽,敷衍地点了点头。
“别不当回事!”常棣一眼就看穿了卫琳琅的口不对心,他意味深长地道:“你要是再被我发现这种事,那你就别想有人来救你,我一定会身体力行,把以前没做完的事情做完,让你真正知道什么叫后悔不迭……”
卫琳琅不禁浑身一哆嗦,不知为何,她总觉得欧阳常棣笑得很邪恶,即使是覆着软儒书生的脸皮也是如此。
“听说你今晚打算独自一人夜探谈笑山庄找宝贝?”常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卫琳琅一下子就来劲了,她有些激动地跟欧阳常棣分析道:
“你看,那信中说,有两件宝物。一件是两份秘笈,这个在谈笑山庄内,而另一件宝物碧蕖剑,在洞穴内。照理说来,洞穴内的那件肯定比较好找到。”
“可是我觉得以东方凌风的为人,他一定会派人蹲守在洞穴周围,我才不会自投罗网呢。而谈笑山庄看起来大,仔细分析的话,其实可以将找寻的范围缩小很多!”
“听说你今晚打算独自一人夜探谈笑山庄找宝贝?”常棣皮笑肉不笑地重复道。
“……”卫琳琅默了,半晌说道:“同你一起。”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我去,你不能去。”
“不行!”
“好吧我认输,带着你一起便是。但我的条件是,你一定要保证事事听我的。当我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你不能不甘心地留在那里。”欧阳常棣捏住卫琳琅的嫩脸,挨近她表情恐怖地重复道:“要听我的话,不然我会把你打晕了带走,记住了吗?要、听、我、的、话。”
“是……”卫琳琅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地答应下来,内心泪流满面。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反过来欺压她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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