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漫长的旅途,并没有在弱水河终结,他们去了弱水河,却没有像萧薄湘一行一样,进入水底的洞穴,院长老头带他见识了弱水河的另一番风景。
然后,离开弱水河之后,他们继续他们的旅程。
出人意料的是,旅程的终点是桃花村,那也是他们的起点,绕了一大圈,他们回来了。时间没有过去百年千年,但对于慕容子瑜而言,恍若隔世。
院长老头带着慕容子瑜走进桃花村,他们来到了村子里最古老的那棵桃花树下,早已不是离开时的春天,桃花的树枝光秃秃的,一片死败的景象。
“这是?”慕容子瑜下意识地觉得这棵桃花树会给他带来危险,这一路上他已经形成了这样的条件反射,随处是危险,随时有危险。
“这是当年带我踏上旅程的那位贤者的永眠之处。”院长老头站在桃花树下,抬头看着孤零零的枝丫,面上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很多年以前,那位贤者带着我踏上旅程,改变了老头我的一生,如今老头我又带着你去走了一遍,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我就躺在这位贤者的身旁,然后你小子带着年轻人来到这里跟他说起老头我的事。”
“别想了,不会有那么一天的。那种旅途,走一遍就够了,再走一遍,我真不觉得自己还有命活。”慕容子瑜道。
“谁知道呢,让年轻人去水里来火里去,自己就站在旁边看着的感觉,那是极好的。”
“原来你是怀着这样的心情,才让我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危险的啊。”
“怎么说话的,这不多亏了我,你如今实力大有提升了吗?”
“确实有提升,不过这样的我,依旧还不够资格去找薄湘吧。”
院长老头难得露出一抹正经的笑容,“很快,你就有了。一路上我都在犹豫,要不要将最后一件宝物交给你,不过既然我们都已经站在这里了,那还是告诉你吧。”
慕容子瑜心里这会儿的想法便是果然如此,这已经是这一路上的定律了,他们不会去没意义的地方,每涉足一个地方,都将迎来考验。
“子瑜,挖了贤者的坟墓吧,在他的坟墓里,能得到你需要的实力。”
“这样不太好吧……虽然我们一路上都在拿强者们陨落之后留下来的东西,可是怎么能挖对你有恩的人的坟墓。”慕容子瑜露出了异样的神色,再怎么说,这样的做法还是太不厚道了。
“贤者他不是拘泥于小节的人,他让我将他埋于此处时,便同我说过,他的坟墓将成为一个宝藏,等待后人前来发掘。子瑜,我觉得你是个不错的小子,有那个资格开启贤者的坟墓。与其便宜了其他不知品行的家伙,还不如由老头我来告诉你这个秘密,让你第一个发现。”
慕容子瑜当即严肃了起来,院长老头做出这样的决定定也是极不容易的,所以他也该尊重院长老头的意思,而不是推脱。
“不过,以贤者的性子,就是我把地方告诉了你,你也未必就能得到贤者的传承,他定也设下了难关,用以考验来人。究竟能不能成功,还得靠你自己。你若成功,我也算没辜负贤者,给他找了个不错的后来人,你若失败了,贤者也将留在这里继续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院长老头又补充了一番话,随即绕着桃花树走了一圈,确认了当初贤者下葬的位置。
没有结界,没有墓穴,只有泥土掩埋了当年的贤者。
慕容子瑜蹲下身子,用手一抔土一抔土地挖开了地面,直到一口棺材渐渐显露了出来。
掀开棺材盖前,慕容子瑜做足了心理准备,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看到什么,是一具残骸,或是一片灰烬,掀人棺材确实需要相当的勇气。
“小子,你磨磨蹭蹭什么呢,贤者他不会怪你的,不过你是该好好担忧一下自己的性命,说不定一掀开你自己就得进去跟贤者躺一起了。”院长老头站在不远处,开口催促道。
慕容子瑜的手上已经沾满了泥土,这双手覆上棺材盖时,手指有些虚浮。
打开棺材的那一刻,一股温暖而澄澈的气息铺面而来,看到的景象大出他所料,甚至于令他感到有些惊艳。
他从未见过谁的尸骨可以这般美丽,那位贤者就以那般宁静的姿态躺在那里,他的身上金色的火焰跳跃着,犹如开出了一朵圣洁的花,暖洋洋的光泽照亮了四周,消除了一切死气与冰冷。
慕容子瑜觉得,那朵火焰,是活着的,他打开棺材盖厚,火焰便如同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了一样,朝着他这边延伸了过来,缓缓地缠绕到了他的手上。
他生不出半分反抗的心情来,因为这火焰给他的感觉是那么的纯澈与美好,似能将他心里一切不好的情绪都给驱逐干净。
院长老头站在不远处看着,见慕容子瑜一动不动地任由火焰缠绕了他的全身,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和贤者有关的所有东西,都是一个谜,这火焰更是,他也全然不知晓贤者会留下什么样的考验,这火焰会不会就这样要了慕容子瑜的命。
可就慕容子瑜这个样子,似乎已经完全没了自己的意识,他觉得很危险。
正当院长老头担心着时,慕容子瑜忽然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来,方才柔和的金色火焰也已经变得模样,化作了狰狞的怪兽。
慕容子瑜已然清醒了过来,但是这一刻醒来,似乎有些太晚了,全身上下都已经被化作怪兽的火焰缠紧,连脖子都不例外,只要火焰再一勒紧,他就会窒息而亡。
可是,这火焰真的是这样的火焰吗,方才第一眼看见的时候,分明是那么美好纯净的火焰,像是绝不会伤害一个有善心的人的模样,为什么现在却在伤害他。
慕容子瑜开始挣扎,与火焰斗争,可是火焰的力量太强了,不是他的力量可以抵抗的。
“我等待了百年,等来的就是你这么个小子吗?”
慕容子瑜隐隐听到了一名老者的声音,带着沧桑与失落。
他无法回答他的问题,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方面令这名老者失望了。他唯一知晓的是,这声音,大抵来自火焰的主人,院长老头口中的那名贤者。
“罢了,你现在放弃抵抗,丢弃自己的意识,我便放过你。”
老者的第二句话令慕容子瑜有一瞬的喜悦,如同以往死里逃生时的心情,然而紧接着,他的心狠狠得一疼,被放过,便意味着他放弃。
他在这里放弃,在这里失败的话,便不会再有去见萧薄湘的机会了,这样没用的他,有什么资格去找他。他是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累赘的。
“不行啊……我还不想放弃。”慕容子瑜如同在对自己说一般地低喃,硬是撑住了自己的一口气,没有放弃与火焰的斗争。
“你这样只是死路一条。你不是吾辈要找的那个人,无论你付出多少努力,吾辈也无法承认你。你若执意如此,吾辈便必须杀了你!”老者的声音再度响起。
“那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你想找谁!”慕容子瑜不甘心,他分明已经很有天赋也很努力了,为什么还不能得到承认。
他比不过御君绝,比不过帝景,比不过雪流云,就连这火焰这老者也觉得他不行。他慕容子瑜何时是这般没用的人了,走到那里都被嫌弃。
“起码,得是能继承达摩寺的人吧。”老者意外于慕容子瑜的质问,语气稍微缓和了一分。
慕容子瑜更意外,他没想到自己会从这名老者口中听到那个地方。他知道“达摩寺”,只因为御君绝,他还不知道达摩寺这个名字的意义,但他知道御君绝就是达摩寺的人。
想起御君绝,他又顿生一股无力感,为什么偏偏他的对手从一开始就是御君绝,又偏偏一直都是御君绝。
“我拥有的其他资本,到了你这儿,恐怕都不值一提了。但是,我唯一还能说一说的,便只有我的年纪了。我还年轻,我还有很多时间去奋斗,我仍有一鸣惊人的机会。你愿意认可我这个年轻人吗!”
慕容子瑜鼓起了勇气,这一番话说出口,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除了年轻,你至少还有勇敢。好吧,我给你一个机会,我会将自己的意识撤出净邪火焰,只要你能挨得住净邪火焰的灼烧,便算你赢了,我便认可你!”老者沉默了许久,最终松了口。
“好!”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机会,但是也意味着他没了退路,剩下的,要么赢,要么死。
萧薄湘可以承受异火焚烧,只为脱离废柴体质,当年萧薄湘还是废柴之身的时候就能做到的事,如今的他没有道理畏惧,这一关挺不过,他就没资格嫉妒萧薄湘机缘多,机缘到了眼前,也得自己能抓住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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