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女官

第五百二十九章 藏不住的马脚

景尚书前往信王府,自然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当然他是一只长得比较儒雅帅气的中年“黄鼠狼”。
肖璃并不确切地知道尚书丈人和王爷女婿谈了些什么,但一次不寻常的会面,本身已能说明好多问题。
第二日的宣明阁,该回禀的回禀,该奏请的奏请,朝臣们各自散去之后,留下七位常驻重臣。肖璃着意地留意信王与景尚书的情形。
他望见景尚书数次以热切的眼光望向信王,尤其是意见不一之时。可信王似是故意回避,无论是赞同或不赞同,都表现得很不激烈,却又十分疏远。再想到传递过来的消息说,景尚书离开王府之时,信王很客气地送到了门口,景尚书的脸色却并不十分好看,而信王妃景妙言也并没有出现。
不难想见,景尚书似乎并没有达成目的。
相比冷眼旁观的临川王,信王才真是浑身竖满小天线。临川王态度已明,反而自在,信王却一直在暗中观察与权衡。
尤其是昨日,向来与自己公私分明的岳丈大人,竟然上门来看望外孙肖湛,并在信王府用了晚膳才回。
晚膳后,岳丈大人在自己的书房,终于将来意挑明。其实,不用挑明,岳丈大人的来意也像看守王府的侍卫脸上的疙瘩豆一样呼之欲出。
信王知道,自己是早晚要面对这一天的。他并不想说在自己的心里究竟倾向于谁,他希望有机会还是能听一听皇帝的意见。更重要的是,他需要看到两派人马竭尽全力,这样才能将他们所有的实力与谋划尽数展现,自己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这个决定太过重大,事关大齐王朝今后数十年的国运,他自认没有一丝一毫地偏倚,背后亦没有利益,他可以最公正地判断两方得失。
他曾经相信李相国对于祖制的固守,这一日,却突然不能相信岳丈大人也是一个如此墨守陈规的人。
因为岳丈大人的圈子兜得太远,远到甚至搬出了自己的女儿,忧心而伤感地述说自己女儿为肖珞付出了多少。
这是要肖珞为景妙言的不幸福,做出一点补偿么?
一旦在严肃的、重大的国事中,掺入这样私人的暗示,肖珞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岳丈大人是不是一个具有优良品性的正直之臣。
他为何如此急于说动肖珞?要知道,二皇子的支持方,至今无人私下来找肖珞做过任何小动作。长时间的摄政,将以往那个洒脱的信王,渐渐地磨练成心有城府的信王。他考虑得远比以往更多。
所以,景尚书自以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一番演讲,其实在肖珞这儿却是适得其反。
无奈,焦急的人总是容易露出马脚,马脚本身却以为自己是光彩照人的。
在千里之外,不小心露出了另一只“马脚”,好巧不巧,偏偏被人发现了。所以说,自古以来成事者,不光要有实力,有的时候,还要有些运气。
这个“发现”的确很意外。这天,玲珑刚刚在葆光殿听孔妈妈她们回过话儿。自从玲珑强硬了一次,将宝笙送得远远的,府上的人顿时老实了。孔妈妈调教的人不争气,连带孔妈妈自己腰杆也有点挺不直。
所有的管事仆妇,都是有事说事,无事滚蛋,不敢跟玲珑多扯皮。更有人说,不是厉害人,也不能在宫里当到头等女官了。瞧吧,人嘴两张皮,反正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这会儿当女官又成了玲珑的辉煌了。
泰清从外头进来,见还有人没说完,便在一旁等待片刻,直到玲珑终于有机会喝口水,泰清方道:“启禀王妃,万福客栈霍夫人求见。”
玲珑双眉一挑:“哦?来了多久?”
“来了不多时,正在院外等候。”泰清道。
“快请进。霍夫人亲自前来,定是有要事,往后要及时与我说。”玲珑关照。又让盛花儿跟着泰清出去迎客。
虽说嫁了泰清还没几日,盛花儿的地位却显著提高了,泰清年龄大她甚多,大约是受了主人的影响,对盛花儿也甚是疼爱。
“霍老板夫妇与王妃关系真是非同一般,倒是我这回没有领会得清。”泰清在总结经验教训。
“自然了,霍老板一家,可是王妃嫁过来之后,唯一请过的娘家人,连真正的寇老爷都没有来过王府。听说小时候寇老爷常常外出,王妃很多时候都是在霍家呆着,所以感情可好了。”盛花儿瞥了一眼泰清,娇嗔道,“你说你是不是没眼力。”
泰清骨头一酥,陪着笑脸:“花儿说得是,我考虑得不周全。”
芸娘进得葆安殿,匆匆地见过玲珑,脸色却并不太欢愉。
“嫂子找我何事?”玲珑难得见到芸娘如此严肃的神情。她向来是生意人典范,常年笑颜如花。
“王爷可在府中?”芸娘问道。
“这个时候,王爷一定是上朝去了。”
芸娘古怪地望了一眼玲珑:“不是说皇上龙体欠佳,还上朝?”
“皇上不露面,百官还是要议事的。更何况皇爷是中书省的人,即使皇上不能行使皇权,中书省也要保障朝廷政令的畅行啊。”玲珑知道,芸娘一定听得懂。
果然,芸娘点点头道:“与你说也是一样……”说罢,转头四处张望。
玲珑知她生怕四周有耳目,笑道:“你放心吧,我这葆光殿很安全,王爷惨遭仇家追杀多年,府中的保卫,大抵一般的王府都难以望其项背。再说,门外泰清和盛花儿守着,也进不来人。”
这话芸娘绝对相信,这世上若说皇宫最安全,那第二安全的一定便是临川王府了。
饶是如此,芸娘还是压低声音道:“我胭脂坊如今做成衣刺绣生意,你是知道的。普天下,最好的绣娘不在宫中,却在江南,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玲珑点头:“这是自然,宫绣虽好,但最顶尖的却并不在宫中,不然,皇帝与皇后的龙凤双袍,也不用送到江南去加工了。”
芸娘道:“王妃是从宫中出来,又掌管过仪服珍宝两局,对这些自然是行家里手,最是了解行情。自从我拓了此项生意之后,也借了几个富商的顶级定制,不是隆重的寿宴,便是尊贵的喜事,所以胭脂坊的采买,也一直在江南一带活动。可偏偏这回却与往常不同……”
“如何不同?”玲珑知道,重头戏终于来了。
“江南鸳鸯绣庄,是百年老店,从来都是手工精湛,产量稀少而闻名。我胭脂坊接下重单,一般都是交由鸳鸯绣庄完成。可这回派去江南的采买,却空手而归……”
玲珑有些奇怪,绣庄如何空手而归,难道没有绣娘了?便问道:“鸳鸯绣庄我是知道的,的确排期困难,若非预约,轻易订不到货,莫非嫂嫂没有预药便上门订货?”
“呵,我也不是第一天做这生意,自然不会如此冒昧。预约时限将至,采买便去了江南。可是,绣庄那边却告知,无法按时交货。”芸娘脸色严峻,想来不是一般的问题。
“鸳鸯绣庄多年声誉,似乎从未出过这样的岔子。交不出货,难道就算了?起码也要赔偿吧。”玲珑道。
“赔偿?他倒是愿意。绣庄说,交,是肯定交不出了,但有两个解决的法子。要么延期一个月交货,定让我满意。要么数倍支付违约金。”
玲珑倒吸一口凉气:“数倍……真够财大气粗的。延期一个月,看来不是没人,是手头另有其他活儿啊。想当年,鸳鸯绣庄可是亲手绣制皇帝与皇后朝服的地方,怎滴如此竟连信誉都没有了。做生意若挑肥捡瘦。必定最后肥瘦皆不得。”
芸娘却意味深长地提醒:“王妃,你方才说什么?”
玲珑一愣,去回想自己说的话,一句、一句。突然想到“鸳鸯绣庄可是亲手绣制皇帝与皇后朝服的地方”。玲珑惊出一身冷汗,难道不是鸳鸯绣庄挑肥捡瘦,而是迫不得已。
“亲手绣制、朝服……”凡是带上皇家,便容易走入政治纷争,鸳鸯绣庄的闭门谢客,颇有些耐人寻味,“嫂子,你的人一定还掌握其它信息吧。既然你都想到要来跟我说,必然已觉得此事不同往寻常。”
芸娘笑道:“果然瞒不过你。”说罢,脸色一整,道,“鸳鸯绣庄最顶尖的绣娘都被人请走了,去向不明。故此,他们完全无法按时交出给我的绣品。只是,我地处京城,是最大的买家,他们原以为我久居京城,采买过去,多半能拖过十天半个月,最终两方相互让步,定能达成最后协议。”
玲珑已然听出些名堂,却不言不语,认真地边听边想。芸娘又道:“若不是如今与宫里走得近,我原本也不会想到这里边有什么问题。可如今不一样,这信息,我一定要传递于你。”是的,这个信息很重要,重要到晚上肖璃回来,玲珑只与他刚刚提及,肖璃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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