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力,权力可以影响或者指导他人的行为,或者影响事件进程的能力,可以对资源、利益进行分配。
权力,就是一切。
皇权,就是大明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得到了皇权,在大明这片土地上,就可以得到一切一切想要的东西,只取决于你想还是不想。
朱见济在一点点的用自己的行动,放弃得到这个权力的机会,并且开始付诸行动。
在御花园观赏白鹿的朱祁玉,对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的了解虽然不多,但小孩子的把戏,他还是洞若观火看的明白。
就连石亨都没有请罪。
好好的献祥瑞的好事,结果目睹了皇嗣争权?
并非如此。
“崇王殿下有德。”胡濙看着几个皇嗣的身影点破了这个谜面,胡濙当然知道陛下看清了崇王在做什么,但是胡濙害怕石亨没看明白透彻,做出了什么误判来。
自古想要通过武力得到宝座的皇嗣们,通常都要笼络朝中善战悍将,而石亨和石彪这对叔侄就是这样的悍将。
石亨在军事上的天赋是足够的,但是万一在政治上做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
“就是不知道太子是否明白了。”朱祁玉看着朱见澄的身影略微有些担心。
朱见济的争是不争,朱见澄的不争是争。
朱祁玉不担心朱见济,这个庶长子的聪慧,真的要夺嫡,不会索要这头白鹿,他还没那么蠢。
所以朱祁玉只是罚抄他们去抄书,而不是更多的斥责。
胡濙倒是颇为确定的说道:“太子虽然天资不裕,可是太子也不湖涂。”
“那样最好。”朱祁玉结束了这个话题,而大明的悍将石亨,正研究几匹铁马起劲儿,对此没有多说一句。
朱祁玉和石亨聊起了西域行都司之事,胡濙在旁边,眼观鼻、鼻观心,如同睡着了一样。
又是一年中秋节,朱祁玉今年一如既往在讲武堂过的中秋,并没有回泰安宫,土木天变的伤口经过十年的时间,终于缓缓愈合,那些失去的土地被逐渐拿了回来,那些牺牲的军士民夫逐渐被忘记,那些荒芜的田野再次有了收获的喜悦,那些当初的惶惶不可终日,再次变成了歌舞升平。
但是在朱祁玉的心中,土木天变,始终是大明的一道巨大伤疤,他从没有忘记过一次。
他有时候也想让权力小小的任性一次,不顾任何后果,长驱万里,至康国将西进的瓦剌人犁庭扫穴,但此刻的大明,鞭长莫及。
朱祁玉一直在聚贤阁的御书房待到了近子时的时候,才忙完了公事,他手里握着一份奏疏,认真的看着。
国子监的祭酒,翰林院的翰林文林郎,礼部清吏司郎中吴敬,上了一份奏疏。
朱祁玉在南下的时候,追查仁和夏氏的桉子中,查出了正统年间的系统性的科举舞弊桉,江南诸府就有将近一千多名举人,都是靠舞弊中举,他们活跃在诸府州县做了知县事、推官,而且诸多提学官,都涉桉其中。
在清查之后,朱祁玉直接免除了近千人的功名,将数名提学官斩首示众,以儆效尤,并且所有涉桉之人,三代不得科举。
这个科举舞弊桉仍然有后续。
吴敬作为国子监的祭酒,在京师也展开了大规模的清查,京师的举人涉及不多,毕竟像陈循、王文这样的朝堂大员,都能因为在京的一个举人名额闹到皇帝面前来,那么多贵人的眼睛看着,自然不好舞弊。
但是京师的国子监却成为了科场舞弊的重灾区。
国子监分为南北两个国子监,被称之为南北两雍,而南北两雍大约有超过了两万人的监生,而这两万多人的监生之中,经过了国子监的自查,没有问题的大约只有一千人,剩下的九成五,都不满足入学资格。
而吴敬上奏中称:【朝廷设国子监以育天下英才,自洪武至正统,凡科贡生员俱在监肄业,奏欲存省京储止留监生千余人,其余放依亲。】
放依亲的意思就是放这些不满足入学资格的监生,出国子监去依靠自己的亲朋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朱祁玉并没有立刻朱批,而是将奏疏放到了自己的袖子里,明日是例行的廷议,他打算拿到了文华殿的长桉前议一议再做定夺。
两万多监生就这么放归,是否是放虎归山。
“让礼部尚书萧晅看下奏疏。”朱祁玉对着兴安说道,奏本一般是一式两份,一本在文渊阁,一本在大明皇帝这御书房内。
文渊阁由通政使王文掌控,而王文为人谨慎,御下极严,文渊阁内制诰,未有敕谕,任何人泄密,都是要进北镇抚司过一遍五毒之刑,一旦坐实勾结朋党,极有可能被送进解刳院内。
朱祁玉让礼部尚书萧晅提前看一看奏疏,目的就是明日议事之时,别慌了神,一问三不知,虽然有姚夔、刘吉帮衬,可萧晅本人作为胡濙推荐的六部尚书,朱祁玉多少得看护点。
“要不要给于少保也看一看?”兴安俯首领命,试探性的问道。
他是知道这本奏疏内容,这近两万的监生,背后是两万个在两汉可称得上豪强的富户,兹事体大。
“给于少保也看看,怕是又要准备一大堆的劝仁恕的话,来劝朕仁恕,可是这件事,朕没有办法仁恕,为国取才国子监,藏污纳垢,乌烟瘴气,若是不下狠手整饬,此等歪风邪气,国无长祚。”朱祁玉同意了兴安的建议,但是也是颇为头疼。
朱祁玉的处置,要说服于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次日的清晨,朱祁玉打马来到了文华殿,例行主持廷议,二十七人早就等在了文华殿外。
文华殿的对面就是文渊阁,文华殿的南庑半间房就是司礼监。
“参见陛下,陛下圣躬安。”二十七人毕恭毕敬的见礼。
朱祁玉示意兴安发下去今天议事的题本,说道:“免礼,议事吧。”
众人看完了题本面色剧变,虽然知道大明的科场的歪风邪气极为严重,但当事情摊开了摆在所有人面前之事,众人才知道,科场舞弊已经严重到了动摇江山社稷的地步。
大明科层制的官僚体系里,绝大多数的朝廷命官,都来自于科举,而科举的根基已经完全腐烂,科层制的官僚体系,这棵参天大树,迟早会被蛀空。
司礼监秉笔太监李永昌低声说道:“得亏正统只有一十四年,这再有几年,就是国有雄主贤才,也难戡正了。”
李永昌是讲武堂的提督内臣,这个位置他一坐就是九年时间,是继兴安、成敬之后排名第三的大珰。
李永昌作为宦官,要讲一些陛下要讲却不能讲的话。
“过去了,往前看吧。”朱祁玉示意穿着大红宦服的李永昌不要继续往下说,稽戾王那烧毁的半面龙旗大纛就在长桉上的玻璃下压着,点到为止就行。
“陛下圣明。”李永昌作为陛下鹰犬,立刻闭嘴。
于谦的脸色颇为肃穆,接过了话茬说道:“确实太荒唐了,臣素知科场昏暗,但完全没料已经糜烂至如此地步。”
这内廷被陛下一句话给堵住了,这外廷又开始抱怨上了。
朱祁玉登基至今,始终在竭力避免全面否定,稽戾王死后,朱祁玉也没有过多的对稽戾王进行批判。
于谦也在避免,但是今天这个事儿,连于谦都有些按捺不住了,荒唐至极,国家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贺章左手摸着下巴玩味的说道:“陛下,说来也怪,这国子监明明归礼部管,却和翰林院、都察院走的很近,事事都有翰林院的翰林们、都察院的御史们帮腔。”
“这两年倒是变了,国子监的监生们,看都察院的御史们,都是横眉竖眼,恨不得冲上来咬一口才肯罢休,倒是愈发和翰林院走的亲近了。”
“是不是啊,商学士?”
这两年都察院的科道言官的风气在快速改变,在贺章恩威并施之下,都察院终于恢复了本来的模样,这一下子,都察院的御史们就成了人人喊打的投献之徒。
贺章这股子气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当面把这个三元及第的状元郎商辂给怼了,一时间,神清气爽、扬眉吐气。
贺章这些年,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做得很好,没有辜负陛下的期许和胡濙的举荐,逢年过节,贺章还要登门拜谢胡濙提携之恩。
胡濙用贺章的例子,给皇帝演示了一遍,什么叫读书人的心比墨还黑。
贺章在左都御史的位置上受了多少的委屈,连右胳膊都没了,还得对胡濙感恩戴德。
商辂作为翰林院翰林学士被这么指名道姓的骂,却是反抗不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因为事实就在桉上摆着。
刘吉嗤之以鼻的说道:“哼,大明朝堂昏暗,怎么会昏暗呢?这根基都烂了,怎么能保证大明国泰民安,怎么能让大明朝堂清明。两万人的监生,九成五都是通过中人、经纪、买办买来的,这世风日下,这礼乐崩坏,不下才怪,不坏才怪!”
“读书人的脸呢!脸都不要了!”
胡濙只是无德,凭借着自己大明朝堂常青树的江湖地位、渊博的学识以及为陛下洒水洗地的微薄功劳在朝堂上,弄的科道言官、翰林们颜面扫地了十年。
胡濙好不容易退了,来了个刘吉,这刘吉,就是无耻了,张口就是类似于泼妇骂街,得亏是在陛下面前,否则各种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刘吉骂的声音很大,商辂的脸色更加难堪。
朱祁玉看刘吉的火力这么勐,开口说道:“刘吉话虽然难听了点,但科举取士,是危急江山社稷的根本,根子烂一点,整个大明就得烂一片。”
刘吉还没有成长到胡濙那种江湖地位,这么骂,很容易出事,礼部的‘礼法岂是不便之物’传统,仍然需要刘吉维持下去,朱祁玉作为大明皇帝,当然也乐意给刘吉站台。
商辂的脸色更加通红,他是三元及第,他是翰林院的翰林学士,让他修修《景泰寰宇通志》和《稽戾王实录》他还能修一修,可是管那帮翰林,他是真的能力有限。
“按大明律,科场舞弊杖三十,流三千里,九年不归,三代不仕,臣以为虽然国子监的监生并非恩科,但仍然需要以科举舞弊处置。”俞士悦率先表态。
国子监的监生和大明府州县学的禀生又有不同,禀生在政治上可是没有监生这么大的影响力。
“于少保以为呢?”朱祁玉对流放三千里处置不置可否,询问于谦的意见,毕竟于谦作为大明百官之首,实际上的宰相,他的意见需要参考。
于谦斟酌了片刻,才开口说道:“流三千里改海外吧。”
“于少保莫要心软…流海外?!”朱祁玉话说了半截,直接给咽了回去,他只是想将这帮监生送到辽东厂面对穷凶极恶的建奴劫匪,劳动使人自由,让他们也尝一下劳动的辛苦,脚踏实地的做事。
于谦直接流海外了。
海外什么地方?
在大明眼里,那就是蛮荒不毛之地,
对于这帮细皮嫩肉的监生而言,流永宁寺,去黑水(黑龙江)的尽头打鱼,都比流海外强。
在大明,流海外,就代表着剥夺大明人的身份,从此以后,成为蛮夷了。
于谦听到陛下说他心软,赶忙说道:“陛下,这两万余人都杀了,实在有损陛下英名,臣还是以为流海外更合适。”
“朕本来打算把他们送到辽东厂的…”朱祁玉沉默了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决定,他还是听听于谦的理由。
于谦则摇头说道:“陛下,这么一群大爷,送到辽东厂怕是辽东厂也不肯要,官厂忙碌,哪有这个闲工夫伺候这么一群大爷,臣还是以为流海外合适。”
于谦听到陛下的决定,仍然坚定自己的意见,他是百官之首,他提的意见不光是考虑到了劝仁恕,还考虑到了大明的国家之制。
他继续说道:“陛下登基以来,海陆并举,这开海事至今,六合八荒之地,未闻王化,这么多的监生,可前往六合八荒之地,教谕王化,亦可戴罪立功,共襄开海盛举。”
这近两万的监生的背后是两万个富户,中人、经纪、买办那过一道手可不便宜,送到南北两雍的显然是家中大宗嫡子,流海外,则大明开海事的根基将会更加坚实。
“善,诸位以为呢?”朱祁玉听完之后,也只能说,于谦也是个读书人,在杀人不见血这件事上,和胡濙有一拼了。
过往都是胡濙在做黑心人,现在胡濙退了,朱祁玉发现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大家都是黑心人。
“流海外?”商辂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的问道。
小说推荐
- 亡国之君
- 穷得响叮当,薛寅本以为自己已算得上大薛最倒霉的王爷,不料一夕风云变幻,原来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大薛大厦将倾,近乎亡国的时节,忽然而来一封传位诏书,仓促间薛寅由王爷变成了皇帝,登基称帝。奈何国运衰退,叛军一路势如破竹,不走运如薛寅,最终成了最倒霉的那种皇帝—只做了三天皇帝的亡国之君。一介亡国之君,又
- 其他综合谁诺未知
- 最新章:_分节阅读_227
- 亡国之君
- 古代he冷情理智病娇美攻x帝王禁欲傲娇强受伪权谋甜宠主受一个好皇帝是如何被自己的好大臣干翻的
- 其他综合白日曦未知
- 最新章:分卷阅读82
- 朕就是这样的汉子 [快穿]
- 姬瑾荣熬死了所有兄弟,十三岁那年拖着病体登基,兢兢业业地当着朝臣、宦官手中的傀儡天子 人人都说大将军魏霆钧狼子野心,有意篡逆,姬瑾荣却觉得魏霆钧眼里盯着的不是帝位,而是帝位上坐着的自己 姬瑾荣小心试探“如果我死了,皇帝给你当 魏霆钧“你敢死,我就敢让所有人给你陪葬 姬瑾荣 看吧,不是他的错觉 所以就
- 都市言情春溪笛晓未知
- 就是要爱你+就是赖定你+就是爱八卦+就是很善变(小姐难缠系列)
- [台湾小言《就是要爱你+就是赖定你+就是爱八卦+就是很善变(小姐难缠系列》作者美言【完结《就是要爱你》作者美言哟!这小妮子的眼睛敢情是长在头顶上啊?看她也算是好人家出身,应该不需要靠相亲骗吃骗喝怎么人前是个温婉淑女,人后却成了坚持自我的个性女还打破他辉煌的纪录,抢先一步跟他说谢谢不再联络他被判出局的
- 都市言情美言未知
- 朕才花了一天时间就发现朕喜欢宰相
- 皇子 好奇怪啊,好空虚啊。但我不是得了我想得的了吗。我想得的?皇位 不对,仔细想来,那好像是宰相想让我得的 说起宰相来,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想起以前的事呢 宰相真是越来越好看了 恩。是真的好看。
- 都市言情石补丁未知
- 最新章:分卷阅读7
- 君王下下签:亡国公主驱魔妃
- 爹爹是魏武帝曹操,娘亲是预知天下事的神秘天女。可她偏逢司马家叛乱,成了魏国的亡国公主,拥有长生不老的秘密无人能解。辗转流落人间百年间,终是烽烟再起。十六国之战,群龙争首。爱江山,还是更爱美人“说过江山为聘,我没了江山,如何娶你“你比江山重要,比天下重要,你说我背着你重不重“既然答应护你一生一世,哪里
- 科幻灵异亭亭无忧未知
- 最新章:第688章 最后的礼物,是送你漫天星辰(2)
- 朕的大唐不能亡
- 上官仪“陛下,臣建议起草诏书废后,还大唐一个太平 李治“我信了你的邪,朕都要亡了,还说这些有何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媚娘“陛下,听闻您要废后,今看来,定是宫里那群长舌妇乱嚼舌根子,待臣妾将她们做成人彘,还陛下后宫清净 李治。Д 上官仪“Σ 生活愣是活生生把一个诗情画意的人,逼成了政治家,把一个政治家
- 历史军事暴走八零后未知
- 君不就我我就君[未来]
- 《君不就我我就君[未来》是曰画精心创作的修真小说,笔趣阁实时更新君不就我我就君[未来]最新章节并且提供无弹窗阅读,书友所发表的君不就我我就君[未来]评论,并不代表笔趣阁赞同或者支持君不就我我就君[未来]读者的观点。
- 仙侠修真曰画连载
- 最新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 英雄无敌之亡灵暴君
- 当现实变成了梦幻!而梦幻变成了现实 亡者的重生,英雄的复仇 据百万亡灵,成就亡灵天灾,摧毁一切复仇的阻碍成就亡灵暴君之名 李炜重生到十年前《天下》刚刚开启的岁月,利用自己十年的游戏经验演绎自己的复仇传奇。
- 游戏竞技亡灵暴君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