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宠,弃妃为后

119.容倾便是琊染

眉眼轻转,凌音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她对宗人府并不陌生。
此刻,他们就在地下审讯室内,此处只有一条小道作为出入口,而这上面也都有宫卫把守。
凡是被带到宗人府来审讯的,多以犯事的皇族与宫中人。为防止审讯时被人潜入监听,所以审讯室都设在了地下。
在这里,每间审讯室皆是一墙之隔,但透过墙壁间铁栏的缝隙处,凌音能隐约瞧见隔壁的审讯室内,有一女子正被绑在木架上,而正在近身交谈的二人似乎欲要开始审问她。
看了眼正望探旁侧审讯室的凌音,她身旁的一位监刑官催促道:“我说凌姑娘,既是宁王下令让你来领罚,那就动作麻利点吧。磐”
“趴到木板上去,这三十大板也不多,我吩咐他们打快一点,你便可以少受点罪。”
缓缓道着言语,他尖细刺心的嗓音正徐徐回荡在阴冷寒凉的审讯室内候。
一眼掠过守在门口的四名宫人,凌音见他们此刻正悉数背对着自己。想来,他们是要等自己挨完板子后,向皇后以及容倾去回禀,看来这板子是躲不过了。
心中忍不住再度对容倾一顿咒骂,凌音恨恨的咬了咬牙。
这整件事,本就是皇后想借由自己夜闯梅园一事,给皇贵妃一个下马威,以宣示其在后宫以及整个北曜的主权地位。
而这该死的始作俑者,虽在她的半威胁下最终才站出来替她解围。
但皇后在北曜根基深厚,故而他不得不在冲撞了这女子之后,给了她更为严厉的惩罚,以来缓和与皇后的关系。
毕竟现在,还不是与皇后作对的最佳时机。
身子被一旁的监刑官施力一推,凌音微微朝前倾倒之际,便听得身后的人再度催促道:“凌姑娘请吧。”
可待她裹着厚厚的裘毛斗篷趴伏在木板上时,身旁的两名行刑太监却半晌都无任何反应。
见得眼下这般情景,凌音心有疑惑的暗自猜度着,却见门口有监刑官正押着一名浑身是血,且衣裳破烂不堪似在此待了许久的人,朝隔壁的审讯室走去。
目光缓缓一聚,凌音看到他脸上竟然还刺着字。在宗人府内,但凡这些脸上刺有字迹的人,此生都绝无再从这里出去的可能。
可他究竟犯下了什么严重的罪?
霎时,凌音便听得隔壁审讯室传来了一阵凄厉惨烈的叫声,那边似乎已在对人审讯用刑。
恰在此时,她的身上也猛地挨了一板子。这般举动,惊得她微微低吟了一声。
转眸看向一旁的监刑官,凌音见他瞥了眼自己,便扬声道:“开始行刑。”他话语刚落,伴着隔壁的惨叫,第二板子很快便落在了凌音的身上。
此刻,落在她身上的板子,正打在斗篷上发出闷闷的声响。仿若是配合着隔壁审讯室内传出的哀叫声一般,板子竟是颇有规律的交替落下。
虽然两名行刑的太监并非完全是耍花腔般装模作样,但二人用上的力气恐怕却只有平日里的十分之一,可他们的神情竟像极了用尽全力的模样。
再加之她身上裹着的斗篷亦将这板子的力道削弱了不少,所以凌音并没有感到很疼。
这一切,是容倾暗中授意的吗?这念头,如烟纱薄云般,一直在凌音的心间徐徐盘绕着。
只是,宗人府乃是皇上所直接管辖的部门,更是位居六部之上。难道他安插了心腹在宗人府内?
所以,他在皇后面前替自己挡下一劫,虽也罚她杖责三十大板,可最终却以这样的方式让她免去了受刑之苦。
思及此处,凌音忽然听得隔壁的审讯室内传出了一名男子悲鸣的哀求,“左大人,你就放过我吧,不要再打了,疼死了我。”
“左大人替奴才求求主子吧,看在奴才伺候主子十多年的情分上,饶奴才一条狗命。就让奴才一辈子都呆在宗人府直到老死,奴才永远都不会将那个秘密说出去。”
此刻,趴在木板上的祝年平嘴角已溢出了鲜血,再这样受上二十大板,他半条命便去了,而继续打上三十大板这人也就死透了。
瞥了眼仅穿着一条单薄中裤的祝年平,左棠嗤笑道:“哎哟,我说祝公公,你可别害我。咱家可不敢应你的请求,虽说咱们哥俩在这冷清的宫中算是知己,可谁让你被皇上派去伺候了那个人。”
“所以你得死,认命吧。”
板子一下一下的交替而落,两旁行刑的太监已是满脸通红,却也丝毫没有影响他们的速度。
忽的吐掉一口血水,祝年平嘶吼道:“左老兄,我是被这小丫头片子给骗了啊,她姐妹在司姑娘处当差,莫名其妙的人没了。”
“这妮子一口咬定姐妹是被人谋杀了,我也是一时心软,才着了这死丫头的道,不小心把宁王是…”
猛地俯下身子,左棠一手捂住了他的嘴,面容狰狞的咬牙道:“你可不要把那几个字说出来,死死咽回你的肚子里。”
“你不说我也听不见,咱们各自相安无事。你省着点力气,多喘几口气,不要死得太快了。”
嗓音沉鹜得犹如来自炼狱,他继续道:“张大眸子再看看这世界几眼,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再当太监。”
目光转向一旁被绑在木架上的女子,他森冷的笑着,“再看看这个害死你的芹丫,记住她的长相,有仇报仇,可不要找错了人。”
话语刚落,左棠已命身旁的太监找了一块布条将祝年平的嘴给封上。
此时,在隔壁受刑的凌音,也只能听到祝年平咿咿呀呀低吼声,那字音已是一个也无法辨清。
不过,他方才求饶时的言语,分明是说他的死与容倾和司元絮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看着双眼已绯红得似要溢出鲜血的祝年平呕了几口浓血,左棠见封住他口嘴的布条已被染成了红色。
此刻,这男子的双手已被紧紧地捆绑了起来,可他却还是死死地挣扎着。而他被板子重击的部位,则是裹着粘腻的鲜血与骨肉模糊成了一团。
不再理会将死的男子,左棠迈步行至芹丫身旁,盯向了她已被吓得花容失色的脸。
猛地一惊,她转眼看向了左棠,慌乱无措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宁王回宫后,便在前段时日忽然莫名的大病了一场。”
“而这期间,一直是司姑娘衣不解带地在王爷床前整整伺候了他三天三夜。此后,伺候过王爷的宫女与太监,竟全部莫名其妙的没了。”
听着芹丫的一番言语,左棠忽的笑了起来。
抽出袖中的锦帕,他在嘴角处轻擦一许,便看向了一旁瞬间低下头的行刑太监,“你们看,这姑娘还真是老实,尚未用刑就已把不该知道的都招了。”
顺着芹丫的目光看向趴在木板上已昏死过去的祝年平,左棠微叹道:“芹丫,你既想替姐妹报仇,就应该早有赴死的打算。若是怕死,还逞什么女英雄。”
嗓音微微沉戾了几分,他继续道:“你在宫中散播有损司姑娘声誉的谣言,已是必死。更何况,你还四处打探一些不该过问的事。”
目光忽的挑向她,左棠不屑的冷哼道:“人家司姑娘是皇后娘娘的义女,你不过是区区一名宫婢,还真以为自己算个东西了?”
霎时,隔壁的审讯室便传来了一道女子的惨叫。凌音浑身一颤之际,正想着那个名唤芹丫的女子究竟如何的时候,落在她身上的板子忽然停了下来。
而她身旁的监刑官,则是扬声道:“三十大板行刑已毕。”
听到这话,凌音才反应过来,这三十大板就在她几乎毫无感知的过程中,便结束了。
此时,守在门口的四名宫人走进来,每人朝着她的身子看了一眼后,便算是检查完毕。
其中一人朝监刑官一揖,开口道:“奴才们这就回去向皇后娘娘与宁王回禀。”说完,他便转身与其他三人一道离开了宗人府的审讯室。
看着已远去的四人,监刑官才对凌音提醒道:“凌姑娘,既然罚已领过,这宗人府可不是你该多做停留的地方,赶紧离去吧。”
听着隔壁审讯室仍陆续传来着女子惨烈的叫喊声,凌音心头一紧一跳。只觉这嗓音就若是从炼狱深处传出来的一般,她竟是浑身发怵。
与此同时,她也在震惊方才那二人的言语。见监刑官已催赶着自己,凌音只得先行离开。
*******
待凌音一路出了宗人府,已过子时。
深夜的宫中,褪去了白天的奢华肃严,那远处的九曲回环长廊上,如星耀般闪烁的灯笼正点缀着绵延的道路与周遭的花木。
如此看去,倒是多了几分祥和宁静之感。此刻,凌音正缓步朝着出宫的瑞元门而去。
她行得微有顿慢,倒不是因为存了兴致观赏宫中夜景,而是尽管这三十大板并未实在的打下去,且身上的斗篷也替她消减了不少力道,但脚心踩上一步时,她的腰臀处却仍是会有隐隐的疼痛。
若是结结实实地挨上三十板,以她目前的身体状况而言,怕是小命不保。
倏地,天幕中竟是飘飞起了寸寸雪花。
凝看夜风倾卷着冬雪,吹散至宫中的每一处角落,凌音心间忽然生出的一抹紧致,竟是让她痛得停住了步履。
朝着悠冷的风中轻呵一口气,她见从自己嘴里吞吐而出的暖息,就如幻境中才能存在的薄雾般,双眼已是渐迷模糊。
人总是容易忘却,是不是就算脑海中对那段刻骨铭心的回忆生了丝朦胧,但心却还永远记得那个雪夜。
因为那日,它也是这样锥裂蚀骨般的疼痛着。
这一路走来,她一直都在思量宗人府审讯室里,那二人所说的话语,还有容修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莫名之言。
更甚是,梅园中司元絮看容倾时的那抹眼神。
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回忆着她与琊染从相识
到他死后的种种过往,凌音觉得这男人就像从来没有在这世上存在过一般。
他的灰飞烟灭,竟是什么也没有给她留下。
凌音忽然想起芹丫之前说,容倾回宫后,曾大病过一场,而司元絮更是衣不解带的照顾左右。
若是追溯起来,为何在琊染死掉时,容倾偏就大病了一场?
而且,照顾过他的宫人都已失了踪。这件事,自己也曾在宫中有所耳闻,但她那时正沉浸在琊染死去的悲痛中,全然无暇顾及其它。
容倾的银色面具下,有着与琊染完全相同的容貌。虽然这二人的脾性是天差地别,但一切的关联,已不能用巧合来解释,除非容倾就是琊染。
忽然被自己这样的想法惊得几乎忘了呼吸,可凌音却如向老天偷得了一次机会般窃喜着。
她从来都不相信他会真的离自己而去,因为那夜,当她将长剑刺入他心口时,他还未对自己说过道别的话语。
心中一旦有了执念便不能,也不会再回头,这就是女人。
迈开脚步,凌音轻忍着腰臀处的疼痛,快步朝了瑞元门奔去。因为她想尽快出宫回到宁王府,等候容倾从宫中归来,她有好多话想问个明白。
*******
刚一踏出瑞元门,凌音便见宫外停了一辆锦缎马车,而驾车候着的人,正是徐玉衡。
不再多想,凌音已快步走向马车,朝了徐玉衡言语道:“宁王出宫了吗?”
见他沉默不语,凌音一面心有焦急的转身钻进马车,一面还朝着身后男人,道:“玉衡,你送我回宁王府好不好?我有急事找你家主子。”
马车内的光影颇为昏暗,她刚坐下没多久,那马车便已在微微的晃动中,行驶起来。
摸索着寻到靠近窗棂的位置坐下,凌音掀开窗幔望向了寒夜的深空。
此刻,微明的月华正耀上她轻拧的眉头,她眉间似有深藏的浅忧凝得化不开。可她眸中,却是带着难掩的喜悦之色。
霎时,凌音身旁忽的响起了一道低幽微哑的嗓音,“是什么样的急事,能让你这般急匆匆的要找本王?”
凌音心中一惊,却又随之一喜。
一听是容倾的嗓音,她忙急急的转过脸朝了发声的方向看去。幽幽淡淡的月光下,这男人正轻靠在马车上将双手环在胸膛处,闭目小憩。
用藏在斗篷下的小手摸了摸插在自己腰间的匕首,凌音只觉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可到了嘴边,却只剩下只字片语。
静寂的马车内,凌音甚至能听见自己浅浅的鼻息声。心上一紧,她开口问道:“怎么,你不舒服吗?是不是因为夜雪天冻,所以有些受寒?”
忽的张开双眸,容倾直直地审视着这个开口而言的女子。
感觉到他的目光中凝了些许锐利,凌音微愣之余,竟是生了丝不自在。
可容倾却开口问道:“你方才在宗人府挨了三十大板,现在还有心情为本王操心?”
听着男人略带讥讽的话语,凌音心房猛地一收。迎上他微有不屑的目光,她轻笑道:“要不是托宁王的福,凌音这次定是小命难保。”
毫无预警之下,她手臂忽的紧上了一抹力道,而她更是顷刻间便被拽到了容倾身旁。
这剧烈的一动,疼得她低吟了一声。眸含惊讶的看向身旁男人,凌音却见他是乃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
此刻,他额际沁出的薄薄汗珠,以及身上倾散而出的淡淡烈酒气息,让凌音明白,他在宴会上应是喝了不少酒,再加之有些受寒,难怪身子颇为燥热。
甚至没有多想什么,凌音便扬起小手想要去碰触他的脸颊,却被他以极快的速度反手擒住了手腕。
片刻后,容倾将她拉得更近了些。一眼凝过身前女子,他神色慵懒的开了口,“不是让行刑的太监装模作样就好吗,是哪里疼?”
见他这般相问,凌音心中顿时涌上了一抹甜蜜,可她双颊却也薄上了一层轻红。
虽然他们二人已有了极为亲密的关系,但她怎么好意思告诉他,自己的屁股在痛。
见容倾是一副早已猜到,噙笑等待的模样,凌音知道这男人执意要听自己说出来。轻咬着唇瓣,许久,她才贴至男人耳际,缓缓低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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