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奶奶的,怎么这么半天还没出来,不会出事了吧?”冯鹏涛伸着脖子往洞里张望,焦躁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段容枫的脸色也不太好,不过他始终没提进洞看看的事,其他人再着急也没敢吱声。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满轩狐疑地四下看,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他,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会凭空出现,可任凭他们怎么着,就是看不到人,难不成那些家伙都学会了隐身?
“老冯,”沉默不言的段容枫突然开腔,把毫无准备的冯鹏涛吓了一跳,“啊”了一嗓子,“你替我守住洞口,不许让任何人进去。”
“你要干啥去啊?”冯鹏涛瞪圆了眼珠子,心说段兄弟不会是想进去找姜兄弟吧?
段容枫挑了挑嘴角,露出个冷酷的笑容:“我去处理点麻烦。”说着走到队伍末端,满轩和阮行自动自觉给他让路,他们都觉得此时的段容枫看上去很危险,比前世的子枫王妃还可怕。
站在离山洞有些距离的空地上,段容枫瞟了眼前方的黑暗,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满轩和阮行的脊背立刻就挺直了,因为他们又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证明黑暗里的确藏了人!
“古樊叫你们来的吧?”段容枫没去纠结那群人都躲在哪里,为什么听得见声音却看不到人,他只是笔直地站在空地上,双手随意地抱着肩膀,斜斜地挑着嘴角,坏笑的模样还挺好看,“你们老大出不来了,识相的就赶紧滚蛋,我数三声,不肯走的就别怪我手下无情。”
段容枫说出的每个字都是掷地有声,冷酷,不容违背,不容置疑,连自己人都不禁面面相觑,啥叫古樊出不来了?古樊在哪儿?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山洞上的时候,猛地都明白过来——古樊也在山洞里!
“一!”段容枫没有再说废话,开始冰冷的倒计时,满轩和阮行听到的响动越来越大,看来藏着的人数不少,不过古樊既然肯把他们带过来,想必都是心腹,怎么可能被段容枫这几句话就吓走?段容枫也明白这点,所以三个数字间的间隔很短,当他数完“三”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周身腾起刺目的红光,无数红光腾空而起,虎啸龙吟般冲进黑暗。
红光照亮了范围里出现无数人影,满轩和阮行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带头冲了过去,其他小弟见状先是看了老大冯鹏涛一眼,冯鹏涛冲不远处一个小头目样子的人点点头,这人带着一部分小弟也杀过去,帮忙收拾被红光缠住后不断惨叫的人。
段容枫翘了翘嘴角,信步走回到山洞前面,门神似的戳在那里,当真有点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情。
……
半层空间里,姜文曜捂着心口痛苦地喘粗气,身体的疼痛刺激了他的小脑,愣是在生死一线的时候从对手的爪下逃过一劫,胸前的衣服被划破,鲜血不住地流下来,很快把上衣都染透了。
失血过多,姜文曜的眼前一阵阵发黑,呼吸愈发急促,在憋闷的环境下连站都站不稳,古樊就像逮住了老鼠的猫,并不急于把到嘴的美味吞掉,而是要先戏弄一番,站在勉强能看到彼此的地方,叉着腰阴阳怪气地笑着。
姜文曜几次尝试着挺直胸膛都失败了,伤口虽不致命但却很深,喘气的起伏都会让心脏抽了筋般的疼。姜文曜脸上毫无血色,手臂也开始颤抖,古樊不屑地哼笑:“冥曜,你怎么老是冥顽不灵啊?番天印又不是你的东西,至于玩了命去护着吗?”
姜文曜不理他,从衣襟上撕了一条把伤口绑住,免得把全身的血都流光。
“唉!”忽然,古樊叹了口气,换了个万分悲哀的表情,弯着腰情真意切地对直不起腰的姜文曜说,“其实就算你拼了这条命,也守不住番天印。”姜文曜拧紧眉头,充满敌意地瞪着对方。
“嘿,你还不信!”古樊直起身,嘲笑地拍了几下巴掌,“你该不会以为用元神封印住番天印是因为你的修为高深吧?呵,要不是你本身就是幽冥火之源,就算你用整个元神,也压制不住番天印的力量!”
姜文曜咬紧牙关,他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是鬼界生灵,本性属阴,阴阳只有力量相等时才能互相克制,而他的力量和番天印比,明显差了太多,强行封印番天印,其实只是用番天印克制了他的力量,而番天印却没受什么影响。可鬼王特别就特别在本身就是一团天地至阴的幽冥火,正是靠着这点优势,他才勉力压制了番天印,就像古樊,他找到了鬼王的半个元神,也没法取出番天印,即便古樊手里有能熄灭幽冥火的法宝。
能熄灭的是火苗,不是火种。
“可惜啊,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鬼王,偏偏鬼王的魂魄又全进了你这副身体里,你说,为了对抗番天印,鬼王元神的火全烧起来,你这具身体,扛得住吗?”古樊幸灾乐祸地吹着口哨,姜文曜特想跳起来抽他俩耳光——特么的不许学他家饭桶,同一个动作让你做出来咋这么恶心!
“肉身受损,鬼王元神又没有完全融合,你说说,那时的你是个什么玩意?你还保得住番天印吗?”古樊就像个恶劣的小孩,怎么气人他怎么来,甚至夸张地对着姜文曜比了个牛鼻子,吐出舌头做鬼脸。
姜文曜:“……”如果他能重掌鬼界,说什么都要在这边建立个精神病院,第一个就把古樊关进去,每天二斤脑残片伺候!
“所以啊,我最后劝你一次,别做无谓的挣扎了,心爱之人在眼前消失的痛苦你体验过一次,我想你不会忍心让外头那个也试试吧?”古樊垂下手,目光立马变得森冷,话语里威胁的意味明显到姜文曜只能苦笑。那种痛苦的确让他痛不欲生,而且他肯定假如自己死了,段容枫只会比前世的他更难过,可他不能为了这个就把番天印交给这种喜怒无常,或者说脑子根本就不正常的人。
死也不交!
“既然你这么死脑筋,我只好再送你一程了!”古樊眯起眼睛,两手在身前慢动作掐着手决,倒不是他成心对姜文曜的心理施压,而是在这个空间里,他想快也快不起来。
姜文曜愤怒地瞪着对方,却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他已经山穷水尽了。
古樊将结好的手印向前一推,跟着又结另一个,接连不断地打在姜文曜的身上。姜文曜嗓子眼发腥,一口血喷出来,身体摇晃中,一道虚影若隐若现,连带着他的肉身都跟着是大是小,像是要炸开了。
当第十五道手印打在他身上的时候,姜文曜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体内冷热两股力量不受控制地乱窜着,仿佛要把他彻底撕碎,同时,他感觉到心脏的部位传来针扎般的痛,有什么东西挣扎着想要逃出来,他下意识伸手按在心口上,触手处摸到个四四方方的硬物,他知道,是番天印即将苏醒,从他的元神里闯出来了。
“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不要怨我哦!”古樊贱贱地笑了,眼里闪烁着亮亮的光,好像番天印已经拿到了他的手里。
姜文曜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屏住呼吸用全部的力量去压制番天印,还要控制幽冥之火,免得它真的烧出来。虽说幽冥之火不会焚烧凡体,但他的情况特殊,承载了整个鬼王元神的肉身,被点燃也没什么奇怪。
神智越来越模糊,姜文曜无力支撑,痛苦地倒在地上滚来滚去,在丧失意识前,他做了个决定,说什么都不能让古樊得到番天印,既然他守不住,那就毁掉吧。全部的力量变成一声震天撼地的怒吼,姜文曜身上的虚影猛地炸裂开,无数火光奔腾着从他的心口涌进他的身体。番天印至阳,幽冥之火至阴,他要用幽冥火焚掉番天印,就算代价是他将烟消云散也在所不惜。
古樊先是一惊,随即开心地笑出来,并没有做任何阻止。姜文曜一愣,但他没有更多精力思考,身体的皮肤一寸寸裂开,周身环绕着黑色闪烁绿光的火苗,火越烧越旺,他整个人都变成了个大火炉。
当幽冥火的火势减弱,只在姜文曜心口处灼烧的时候,古樊缓缓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掌,罩在尚在燃烧的一点火苗上,火苗奋力地扑腾着,却终究逃不脱对方的掌心,被古樊吸进身体。
“哈哈哈哈,幽冥之火!我终于得到了!”古樊站起身仰天大笑,随着笑声,他的掌心窜起一簇黑色的火苗,火苗还带着点绿色的反光。
“你……”姜文曜吃力地抬了抬头,身体像石膏般完全动不得,连他那双眼睛的转动都要花费他所剩无多的力气。
“你真以为我要的是番天印?”古樊心情大好,重新蹲在姜文曜身旁,后来觉得这姿势有点累,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像是参加春游野餐般和尸体差不多的姜文曜闲话家常。
“唉,我的王啊,让我说你点什么好呢?你都蠢成这样了,还怎么愉快地和我玩耍啊?”古樊摊着手,郁卒地好像遇到了猪队友的小伙伴,“虽然我对天上很感兴趣,很想到上面去玩一玩,不过我到现在也没弄明白该怎么上去,本来我是想把你心爱的子枫绑起来严刑拷问的,可那小子一看就是个倔脾气,与其浪费那个力气,我还不如换个玩法。”
姜文曜的双眼开始涣散,连古樊说什么都听不真切,疼痛麻木了他所有的感官,不止身体上的疼痛,元神同样被番天印反噬的力量伤得不轻,这时古樊随便使点招数,都能让他烟消云散。
古樊可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他在说话,还在自顾自炫耀着他的精彩谋划:“在我能去的这几个世界里,我反复筛选后发现还是你的幽冥之火威力最大,连我这个号称鬼界最强的人都忌惮三分。好东西,我岂有不要之理?”
可幽冥之火不是他说要就能要的,即便鬼王舍得给,他也受不起,因此,在那场追杀与救援的游戏结束之后,他开始策划另一场更加惊险,在他看来也更加有趣的游戏——夺去幽冥之火。
出入阳间的那段日子,他了解了当年的人神大战,得知神仙有很多宝贝,什么功能的都有,他在把所有叫得出名字的宝贝查看一遍之后,看上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天河弱水,一样就是番天印。
其实那些留下记录的法宝神器他都挺感兴趣,不过他也不是傻的,他明白那些至阳的宝物不是他能随便控制的,玩火到自焚的程度就不好了,所以果断放弃那些对这场游戏没多大用处的。
起先他对弱水没什么兴趣,后来还是某个鬼手下告诉他,听鬼差们说,弱水能熄灭冥界的火光,他想这或许是幽冥之火的天敌,就想着弄点来玩玩,也该着他运气好,被他撞到个私自下凡的神仙,辗转着帮他弄到了一盒弱水,他就是靠弱水一而再熄灭鬼界的火光。一开始他只是好奇,想试试看弱水是不是真的能浇灭幽冥火,当他发现的确如此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他要通过火坛的不断明灭扰乱鬼界,让人们惶惶不可终日,这样才更容易相信他编造的谎言,而鬼王也会相信他所说的,地府对鬼界有所图谋。
至于他要的番天印,则是整场游戏里最重要的道具,因为番天印至阳,能完美压制幽冥之火幻化的鬼王,和弱水直接将火苗浇灭不同,番天印会吸收幽冥火的阴气,让它变得没那么大杀伤力,他被幽冥之火拼凑过的元神完全驾驭得了,到时他就可以将幽冥火抢过来,据为己有。
“现在疑问都解开了吧?”古樊得意地笑了两声,“当年你家王妃的死,你的元神被一分为二,其实都是我预料之中的,我的目的就是要用番天印来消磨幽冥之火。包括刚才,我也是在故意刺激你,我的目的就是让你在元神尚未融合的情况下强行毁掉番天印,当你的火种耗尽,我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眼下这点小火苗虽然没你的那么厉害,但它毕竟是我的了,以后,我就是天上地下,唯一能操控幽冥火的人了!”
“你,你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姜文曜总算明白了他这些年来的部署是为什么,气若游丝地问出这句话,古樊故意趴在他身上,伸着耳朵去听,然后哈哈大笑着回答:“我不是说了吗,这就是一场游戏,现在游戏结束,我又是游戏的胜利者。而你这个几次输掉的人,再没有参与游戏的资格,让我想想,下场游戏,就和你家外头那位玩复仇,你说怎么样?”
古樊的脸扭曲得异常欠揍,姜文曜鼓着腮帮子,抖动着嘴角,却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看着老对手这副惨样,古樊再度爆发出愉悦的笑声,手舞足蹈的样子像个跳梁小丑。
“……”姜文曜的嘴快速地动了动,应该是说了些什么,古樊听不清楚,只好再靠过去,这次他非常清楚地听到姜文曜在说:“就算这只是场游戏,胜利者也不会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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