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代言人

“到了。”花雨带着我们到了山脚下，指着一间房子对我们说道。
那是一间木制的两层小楼房，建筑风格与天水寨其他的房子一脉相承。房子的四周挂满了红色的装饰物，大红的囍字贴满了门窗。房子前的院子里，摆放着大堆牛羊猪等家畜的肉。
一派喜事临门的喜庆场景！
“四叔！四叔！你在家吗？家里来客人啦！”花雨对着房子大喊起来。她的声音清脆嘹亮，尖锐得满山皆闻。
“小花雨，你叫啥噢？！”没过一会，房子里走出一个男人来。男人皮肤黝黑，满脸的皱褶，看不出具体的年纪。身材短小，但是体型强健、肌肉精悍，有一种勤劳庄稼人的气质。
“四叔！彦彦姐呢？”花雨朝着那个男人喊道，“她的朋友来喝她的喜酒了！”
“朋友？”那男人瞧了我和周浅一眼，“噢，就是你们吧？”
“这位是…彦彦的爸爸么？”我朝花雨投以疑惑的目光。
花雨点了点头，低声对我说道:“是的，他是彦彦姐的阿爸，族里人都叫他赖老四。”
我上前一步，对着那个男人挤出一个笑容:“叔叔你好！我们是来看彦彦的，请问彦彦在家么？”
“不在！”赖老四打量了我一眼，忽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她不在家，不会见你们的，你们回去吧！”
花雨嚷道:“四叔！彦彦姐不是在的吗？前两天我都看到她了！再说她明天不是结婚嘛？怎么会不在呢？”
赖老四瞪了花雨一眼:“我说她不在就是不在，要你在这多嘴！”
我和周浅对望一眼，都有些愕然。不管怎么说，我和周浅都是赖佳彦的朋友，远道而来总是客，赖佳彦的爸爸态度如此之差，却是我们所料未及的。难道这就是当地的待客之道么？
花雨受了赖老四一顿训，脸色一变，小嘴一撅，大声道：“不在就不在，有什么了不起嘛？四叔，你把彦彦姐嫁给二愣子，寨子里的人都在背后笑话你呢！说你收了二愣子家一点小钱就把彦彦姐给卖了！他们虽然当面不说，但背后传的可难听了！我从小和彦彦姐交好，也不希望她嫁给二愣子那样的人！”
“花雨！”赖老四听了花雨的话，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怒喝一声，指着我和周浅道，“这两人是你带来的，你从哪里来的，就给我带回哪里去！”
花雨跺了跺脚，气恼道：“他们是来找彦彦姐的，人我给带到了，剩下的事情我可不管了！”说着一溜烟似的走了。
赖老四见花雨赌气而走，瞥了我和周浅一眼，神情变得冷淡，也不说话，转身往房子里走去。
我心中疑窦丛生，难以自已。这赖佳彦怎么回家没几天就突然要结婚了？她的爸爸赖老四对我们的态度怎么这么差？还有花雨方才说，赖老四要将赖佳彦嫁给一个叫二愣子的人，还说全寨子的人都在看笑话，这又是怎么一回事？看来要解开这一切的谜团，首先要先见到赖佳彦才行！
我和周浅此行的目的是查出十七年前奸杀赖佳笙的凶手，可是这个谜团还没开始着手调查，就又蹦出了一堆其他的谜团。我们的调查行动还没开始，就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看了一眼周浅，见他直挺挺地站着，静静地瞧着赖家的木楼不说话。我想了想，决定故技重施。赖老四既然说赖佳彦不在家，那我就试一试，看他有没有在说谎。
我转头瞧了瞧四周，确认附近没有狼狗之类的大型家畜会被我惊扰，然后往前几步，挽了挽衬衫的袖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赖！佳！彦！你！在！不！在！家！我！陈！铁！柱！和！周！浅！到！你！家！楼！下！啦！你！快！给！我！出！来！”
我自认自己的声音还是比较响亮，比较有穿透力的，随着我喊声落处，不远处的山林间惊起了一群飞鸟！只是一时之间，赖家木楼却没有丝毫动静。别说赖佳彦没有回应，连赖老四也没动静。
不理我？无视我？我冷笑一声，张口又喊：“彦！彦！啊！你！真！的！不！在！家！嘛！你！再！不！出！来！我！们！可！要！回！去！啦！我！…”
我正想继续喊下去，木楼里走出一个人来。来人穿着碎花衣裳，头上带着草帽，两鬓有些灰白，却是个五六十岁的妇女。那妇女倚在门上，冷冷地瞧着我。
我见有人出来，便不再喊闹。那妇女眼角皱纹细细，但眉眼之间瞧来，却和赖佳彦有几分相像。
“她难道是赖佳彦的妈妈么？长得这么像！”我心中暗自猜测，紧紧盯着那妇女。那妇女原本神情冰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但见我紧盯着她不放，她忽然对着我咧嘴一笑。我心中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那妇女已经抿上嘴，又恢复了冰冷的神情。
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太对头，妇女刚才那一笑，实在太诡异了，实在不像一个正常人的笑容。
“那…那个…请问，您是赖佳彦的什么人？”想了一下，我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妇人走近了几步。
“嘿嘿嘿！”那妇女听了我的话，也不回答，只是忽然怪笑起来。我感觉身体有些僵硬，不敢再靠近，硬着头皮问道：“请问您是彦彦的妈妈吗？我们是彦彦的朋友，来看她的！”
“彦彦…”那妇女终于有了反应，脸上露出一个正常的微笑。我暗暗松了一口气，面对着这妇女，尤其是当她诡异笑着的时候，我感觉浑身都不自在。
“彦彦她在家吗？”我问道。
妇女轻轻点了点头，嘴巴一张一合：“彦彦…我家…嫁人…了…嘿嘿嘿…”虽然不太明白她的语句，但大概意思我还是听懂了。
“阿姨！我能见一下彦彦吗？”我笑着说。
那妇女摸着自己的碎花衣裳，没有说话。
“你出来干什么！快给老子回去！”一声怒吼在门里传出，怒气冲冲的赖老四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那妇女听见赖老四的声音，露出一个委屈的神情，身子不自觉地往后靠了靠。
“我已经说过了，我女儿不在家，你们回去吧！”赖老四走到我的面前，对我说道。
赖老四身高不高，我微微低下目光，紧盯着他的眼睛：“彦彦不是明天结婚吗？怎么会不在家呢？难道贵寨子的风俗是，结婚前一天，新娘子不在家里呆着的么？”
面对我的质问，赖老四微微别转过目光：“这个不要你管！你们快点走吧！”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周浅不在楼前，也不知跑哪里去了。
“叔叔，我们是彦彦在杭州认识的朋友。”我缓和了一下语气道，“我们会来这里，是彦彦邀请我们来的。不知道她有没有和你说过，我是一个侦探，来这里是想要调查十七年前的一个案子！叔叔，我知道，很久以前你还有一个大女儿，但是…我们来是想要查清真相…”
赖老四低着头不说话，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嘿嘿嘿！”那妇女忽然嘿笑起来。
“阿姨是彦彦的妈妈吗？”我问。
“嗯。”可能是我刚才那一番话起作用了，赖老四的态度缓和了不少，“自从十几年前…她的精神就不太好了…你先进去！”这最后一句话，却是对赖妈妈说的。赖妈妈闻言顺从地走回了屋子里。
“叔叔，能让我们见一下彦彦吗？我们没有恶意的。”我说。
“你们可以留下来喝彦彦的喜酒，但是喝了喜酒之后，你们就哪来回哪去吧。什么十七年前的案子，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赖老四的声音有些萧索，他转过身，背着我摆了摆手，“我们赖家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些外人可以管的。如果不想惹祸上身，你们还是早点离开寨子比较好！”
似乎是因为我刚才提到了赖佳笙的缘故，赖老四原本精壮的身形忽然之间变得有些佝偻。
看着赖佳彦的爸爸，我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亲生女儿被人奸杀，由于某些现实的原因，自己连调查凶手都做不到。
这么些年来，这个男人是怎么过来的？
“赖叔叔你放心！我一定查清真相，不查清真相我就不走了！”我对着赖老四的背影喊道。
赖老四的身形定住了，他没有转身，就那么站着，如同一棵老松。
“赖老四！你给我出来！”就在这时，房子外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赖老四的身形一动，转身往外面走去。
我心生好奇，也跟着他走了出去。
周浅的确是不在外面了。
外面站着的是一个男人。
一眼看去，我就下了观感。
我不喜欢那个男人。
有些人，你一眼看上去，就会觉得很喜欢，会想要亲近。
但是有些人，你一眼看过去，就会觉得很讨厌。
每个人的身上，都带有一种独特的气味。这种气味让你区别于世上任何一个人。
有些人就算不说话，但是只要站在那里，那种独属于他的个人气味就会散发出来。
你感受到了，就会瞬间下观感。
是喜欢，或者是讨厌，或者是毫无感觉。
而面前这个男人，就是让我一眼看去就觉得讨厌的人。
虽然我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