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心猿

第四十五章 古惑仔入道

“刘家玄感,道法无边。降妖捉鬼,济世仙佛。”
一架由四头老黄牛拉着的牛车上,高竖着一杆十六字长幡。宽袍大褂的刘玄感在车上端坐如钟,微笑着朝百姓们频频挥手致意。最近几天由于隐仙流门人和丐帮弟子对山匪频频出手,山大王们无暇他顾,城内已经绝了匪患,平民百姓们该出摊的出摊,该采买的采买,大街上也逐渐热闹了起来。
剃头挑子一头热,并没有几个人理会刘玄感。他的牛车打哪经过,哪的人就都会掩住口鼻作鸟兽散。
“呸!王八犊子!”
齐家包子铺的老板齐肉包,见刘玄感的牛车队过去之后,小声骂了一句。转头对在他摊子上吃饭的三个外乡客说道:“你问我为啥?嗨——都嫌晦气呗……”
靖海城无人不识这位走街串巷卖草鞋,还要锦袍大褂、鲜衣怒马的“某某前朝皇室宗亲”。
刘玄感生活潦倒,却把自家“某某前朝皇室宗亲”的尊贵身份牢记于心,每ri出门卖草鞋也要排场搞得宏大才成。
可排场不是拿嘴说的,那是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一匹驽马租一天五十文,拼死累活却只能卖二十文草鞋。本太巨利太小,为此欠下了一尻子债,顿顿吃糠咽菜难能温饱。
这货整年间就一身鲜亮锦袍,回家舍不得穿着磨损,脱了衣服就只能光腚。每每和人行酒令斗到酣处,便要撩开袍子,迈一只脚踩在桌子上,露一条腿毛尚且硬扎的雪白大腿,说什么“某家是前朝的皇室宗亲,将来若能得遇风云,定会化龙而飞”、“要是我朝还在,某家还能算个皇叔呢”等等惑乱社会和谐风气的反.动言论。
若仅仅只是这样,百姓们顶多说他是个败家子,还谈不上现在这样一提起他就咬牙切齿。
“刘皇叔”五年前也不知从哪里得了一本邪门道法,平时呢就把那本秘籍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包好,掖裤裆里当宝贝。不明真相的群众私底下唤他做“刘根硕”,认为这货定是头草驴jing转世,不然那物怎会粗过大腿,硕大如斯?!
为了修炼这部邪门道法,刘玄感每ri里夜宿乱葬岗,斩杀yin魂无数。全靖海所有草头百姓的呕鸡酱呕巴酱七姑表舅姥爷的,但凡死后埋在了乱葬岗,悉数都遭了他的毒手。百姓们想要找他讨个说法,但又惧怕他邪术厉害,敢怒而不敢言。
五年间刘玄感扫荡乱葬岗,愣是把原先磷火满岗、百鬼夜行的yin森鬼地给改造成了一方蝉吟冽冽、鹿鸣呦呦的王道乐土。胆子再小的人经过乱葬岗,也敢悠哉悠哉地在墓碑上撒一泡尿,拿手蘸屎在墓碑上描几个如“此墓张三已占,死后必埋此坑”等等酱黄大字。
上个月十五,刘玄感吃罢晚饭便在岗上遛弯乘凉,正愁无鬼可斩时,恰巧遇上了上来给他托梦要钱花的祖爷爷。给祖爷爷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贡上了一道热泪写就的爱心符篆。
这一幕恰巧被城里的一个癞子瞧在了眼里,经过他的大肆宣扬之后,刘玄感又背上了欺师灭祖的骂名。奇怪的是,刘玄感不光没有寻癞子的麻烦,还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此事,让靖海百姓更加不耻。
他外出访友,昨晚刚回到靖海,今早便来了一个送信的小乞丐。是二叔给他传话,说有要事相商。他自幼父母双亡,由他二叔拉扯cheng ren,向来对二叔孝顺得紧,从车马行租了车驾,匆匆往城东赶去。
“驾!驾!”
任凭刘玄感手中马鞭甩得震天响,四头老黄牛依旧拽着肥硕牛臀徐徐前行,一点都不买账。刘玄感从鼻腔中哼出一个悠长颤音,讪笑道:“四头大黄牛一天才四文钱,慢是慢了点,倒也物超所值!”
……
“什么?四匹马一天要三两银子?你他娘的抢钱吧!老子就四文钱和一把斩妖除魔的仙剑,你小子看着办吧……”
车马行的小伙计自然没胆收他的仙剑,况且你他娘的也得趁啊!给牵了四头老黄牛拼凑成一个车队,才算打发走了这位神仙,手里攥着四枚大钱哭着找老板去了。
小伙计边哭便寻思:听说有人以书法入道,有人以琴声入道,他喵的就没听说过古惑仔入道的啊……
丐帮总舵原先就设在刘家老宅里,后来帮众激增,地方就有些不够用了。恰巧在刘家老宅左近有一处闲置的大宅,乃是西凉前任宰相钱温的家产。钱温死后,钱家家道中落,颇有经济头脑的刘当就趁着兵荒马乱之机,用极低的价格把这套宅子买下,把丐帮总舵迁了过来。
在门口候了多时的两个丐帮弟子,见刘玄感驾车赶到,一个帮他把牛车牵走,一个带着他进了总舵大院。
钱府的这套宅子规模颇大,七绕八绕之后,这名丐帮弟子将刘玄感带到一处内院门口,径自去了。刘玄感推门进了这个雅致小院。
亭台水榭,溪水潺潺,溪涧花木摇曳,池塘锦鲤成群。与外院的富丽堂皇相比,别具清新雅致。
院中小亭下摆放了一套紫竹桌凳,二叔和一个黑衣少年正在饮茶,听兰俏生生地站在二叔身后,脸上笑意盈盈。
“咳咳!”
刘玄感见没人注意到自己,故意咳嗽了两声。
刘当看也不看,山羊胡一翘,骂道:“王八犊子,早看见你了,赶紧过来,见过帮主!”
听兰在义父身后偷偷朝刘玄感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表示对堂兄的迟到非常不满。刘玄感回了个鬼脸,讪讪落座。
花小雀打量了一下对面的刘玄感。老刘这个侄子果然和他说得一般,生具异象——身长约七尺五寸,长得白白嫩嫩,双手垂膝,目能自视其耳。
刘当见侄子落座之后一声不吭,踹了他一脚,怒道:“没规矩的东西!这是我丐帮花帮主,你得叫叔!”
刘玄感叫苦道:“二叔……”
花小雀朗声一笑,说道:“老刘,没那么多规矩,我们各论各的。刘兄,在下隐仙流花小雀。”
“见过花兄弟。”刘玄感见花小雀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忙回了一礼,复又问道:“不知帮主今天要和玄感商量什么大事?”
花小雀抿了一口茶水,笑道:“对你刘家来说,天大的事。”
“哦?”
刘玄感闻言一怔,面带不解的瞧向叔父。
刘当难得地收起嘻哈做派,一脸正se道:“玄感,可还记得我刘家祖训!”
“西蜀刘家一脉,当以光复故国为己任,不死无休。”
刘玄感说完,面se一暗,叹了口气。
自打他懂事起,这条祖训就如大山一般压在他的心头,怎能就轻易忘了。只是要实现复国大业,又岂是那么简单的事。百年前刘家人丁兴旺,族人上千尚不能如愿,如今这一脉只剩下了叔父和他两个人,更是难上加难了。
指尖在茶盏上敲出叮叮声响,花小雀缓声道:“我这有一个机会,若是贵叔侄能把握得好,光复故蜀,必能。”
刘玄感闻言怔了一怔,嗤笑道:“花帮主真会说笑。现下我刘家已经颓废至此,哪里还有咸鱼翻身的机会?”
“混账!”
刘当一拍桌子拂袖而起,指着刘玄感的鼻子骂道:“你现在这副德xing,哪里还有半点复国的血气!狗东西,早知道你是烂泥扶不上墙的玩意,老子当初就不该养你!”
“二叔,我……”刘玄感见二叔发怒,一时间也慌了神。
“老刘,先别生气。”
花小雀挥手让刘当坐下,起身到了池塘边,取来一捧香米抛入塘中。
条条锦鲤争相抢食,红光熠熠,煞是好看。
花小雀拍掉手上米屑,转身走出了院门。
轻声一语,隐起风雷。
——“百万人马,够不够你刘家咸鱼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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