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前白梅养成记

第七十四章 论佛

地侍,尽管早就已经退化成为了拿着一把太刀的农夫,可是按照阶级划分,它依然是武士。而农民,见到武士是要跪在路边磕头让路的。现在,宗成把抓住的三十余名地侍,统统送给了山北村的农民,让他们自己宣判,此情此情,这就好像太祖当年号召批斗打倒“地富反坏右”黑五类,广大人民群众明明知道很多都是冤枉的,不过大家看到平时比自己高高在上的大老爷们,如今却灰头土脸,甚至连生死也操于我手,啧啧啧,怎一个暗爽了得……
北山村的农民现如今也是陷入了这种亢奋的状态。尼玛的,平时见到这些家伙,一个个人五人六的,哥还要跪在路边恭恭敬敬地给你丫磕头;现在呢?丫继续横啊,嗯?
可怜那三十余地侍,原本就是几乎就是人人带伤,现在北山村的村民们男女老幼一起上,拳打脚踢牙齿咬,粪叉锄头齐上阵,很快,一阵高过一阵的惨叫声,求饶声便不断从广场上传出来……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也许这群农民虐杀武士感觉已经虐上瘾了,都过了这么久,况且宗成早就没站在血腥味浓厚的村中心广场,而是躺在村外的土坡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枕着双臂呼吸新鲜空气,可是他却依然听到里面断断续续的杀猪似的惨叫声传出来……
懒洋洋的太阳熏得宗成有点昏昏欲睡,有了春家这个万金油做笔头,宗成完全不用管领内事务,内政什么的,春家一人就能全包了。毕竟,人家之前在宇喜多家,也是领着八千石俸禄的家老,况且,三成和强右卫门,甚至后藤基次也能给他打打下手,而宗成也乐得清闲,毕竟,偷懒什么的,最喜欢了……
“杀孽,杀孽,你们犯下了无边的杀孽!”宗成正是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突然,一个陌生的颇为激动的中年男声在耳边响起,顿时马上惊醒了起来。他一个翻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却看到了三颗铮亮的光头……
其实当春家看到了北山村村民们虐杀武士的恐怖兴致以后,就果断命令手下把还活着的地侍们和农民分开,当时宗成已经差不多睡着了,所以他不知道。饶是如此,三十几名带伤的地侍,活着的也还只有不到十人,并且都是缺胳膊少腿那种,而其他的,早已变成满地尸块。所以隔了一个小时,宗成半睡半醒之间还能听到里面的惨叫声,那是还没断气的几个倒霉蛋的。宗成其实没有看到村中心广场的情况,如果他看到了,一定会惊呼:“真真是豚鼠系列的真人版呐!”
循着声音,宗成走进了村中心广场。路上,一股浓厚的化不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宗成再往前一看,差点吐了——尼玛,满地的残肢碎块,确定不是丧尸来袭?!
“果然,就不该放纵农民。”暗暗摇了摇头,宗成发现,春家和北辉次郎,正在和那陌生的三个秃驴争执什么……
那个四十余岁,看起来肥头大耳,年龄最为年长,穿着也最为华丽的秃驴对着春家怒目而视,作怒目金刚状:“你们,我不管你们是哪儿的武士,竟然在此犯下了这无边的杀孽!武士与农民,本来就是不同的两个阶级,武士贵而农民贱,而你们,如今却指示这些贱民,虐杀了这么多高贵的武士,天必遣之,天必遣之!你们,你们全部都要下那阿鼻地狱,受那永世不得轮回之无边苦痛!”
“啊?!”在一旁畏畏缩缩的农民们听到平日里他们最尊敬和信任的大师这样讲,貌似也确实是这样,顿时大部分都惊慌失措,跪地求饶:“日和大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呐,我们其实也不想这样的,我们都是佛祖最坚定地信徒啊……”
说着说着,这秃驴真真是声泪俱下,又作悲天悯人,我佛慈悲状。“如果你们向佛祖证明你们的诚意,比如说向我善正寺捐输些香火钱什么的,想必我佛慈悲……”
“咳咳!”旁边一个清秀的小沙弥连忙拽着日和的袈裟,低声说道:“住持啊,我们此次是为了带回被立花家俘虏的三十多名地侍啊!为此三家豪族还一齐凑了五十贯钱给我们也……”
“咳咳!”那个肥头大耳的秃驴顿时一顿,不着痕迹地继续对着春家,疾言厉色地说到:“那么,这位武士,为了使他们免遭第二次虐杀,就把还没有被惨遭毒手的那九名地侍交予贫僧吧!佛祖曾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诶诶诶,我善正寺日和,就是心太软了,见不别人受苦啊……”
这肥头大耳的秃驴,便是善正寺的现任住持,善正寺日和。野田佳彦和东尼大木一行人,见自己手下被俘虏了三十余名地侍,顿时焦急万分,然后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日和这厮。因为近十年来,三家豪族基本上每年都要给这善正寺进贡三百贯以上的香油钱,然后,日和便庇护他们免遭吞并。要不然你想,龙造寺隆信会允许这种既没有实力又要和他唱反调的豪族好好活着?实在是这日和往佐嘉城一走,给龙造寺隆信直接摊牌,说这三家都是我的财神,你丫要是敢挡哥的财路,老子就敢在肥前煽动一揆,烧了你丫的佐嘉城。龙造寺隆信本来就是靠强硬手段整合的豪族,内部本来就不稳,丫的收税又收到了农民的临界点上,确实不敢冒被煽动一揆的风险;再加上这几家实在是芝麻绿豆大点地盘,他也懒得费心思征讨,所以说,某种意义上,这几家豪族,却是在善正寺的庇护之下的。
宗成一向就对秃驴不感冒。他记得以前玩信野13天道的时候,好不容易抓了俩俘虏,正指望着用来讹诈对方的家宝,再不济也要讹点钱,结果过来一和尚天南海北佛祖菩萨乱说了一通,啥也没有,俩俘虏就给放了。此刻见到这秃驴竟然还故技重施,嘴一撇,“嘁”了一声。不过,正当宗成准备过去奚落那秃驴一两句的时候,北辉次郎却挺身而出……
“阿弥陀佛,日和大师,天下佛徒本一家,敢问大师乃是何宗何派?”
“国依法而昌,法因人而贵,”见到是个同行,日和也没有摆架子做姿态。
“立正安国,日本之柱。”北辉次郎说道。
“哈哈,原来大师乃是我日莲宗弟子!”两人同时稽首,说道,那模样像极了俩基佬夫妻对拜……
“不过,”北辉次郎打了个稽首,“贫僧却对大师所说,不敢苟同。”
作为日本信徒最多的佛教派别,日莲宗之所以不像本愿寺一向宗一样能割据一方,首先便是其内小派别甚多,又没有一个能镇服所有派别的法主。并且虽然没有到互相攻伐的地步,也是互相都看不顺眼。所以日和一看到北辉次郎给他唱反调,便就暗暗注意了。
“佛曰,因果报应,天理不爽。这些地侍,本就是虐杀村民们的凶手,现在因果报应,村民们能向他们报仇,正是印证了我佛法之中的天道轮回之理啊!”
“荒谬!”……
“一派胡言!……”
于是,俩和尚便像菜市场大妈一样吵起架来。哦,那不叫吵架,那叫论证佛法。宗成乐得在一旁看戏。最后,俩人感觉谁也说服不了谁,于是,北辉次郎便说,“大师,既然如此,为了证明贫僧心中的佛才是真佛,那么,以菩提为证,我们来一场真剑试合吧!”
老狐狸日和随即嗅出了一股阴谋和危险的味道。不过,北辉次郎却接着语气激昂地说道:“为了证明贫僧心中的佛才是真佛,贫僧只用木剑,而大师,你就用真剑吧!”那模样,仿佛是一个为了佛法可以随时献身的纯爷们,真和尚……
日和觉得,自己虽然十年都没有拔剑了,不过自己当年也是一人斩杀数名山贼的存在,况且,这家伙貌似真的脑袋进水了,竟然要求我用真剑,他用木剑,也罢,这比试,我是铁定不会输的!
于是,两人找到了一块空地,各自亮出武器,开始决斗……
日和拔出了他那长两尺八寸的太刀,然后,当他看到了北辉次郎的武器,便如释负重地笑了……
北辉次郎的武器,是一把长两米的“木剑”,其实,不过只是一根结实的长两米的竹子罢了……
“呀!!!”日和先声夺人,他确信自己能在一招之内结束战斗。也确实,明知对面是真剑,北辉次郎也、却也丝毫不惧地用剑尖迎了上来,然后,只听“嗖”的一声,北辉次郎的竹竿便被日和的太刀削去了头部……
“汝剑已断,胜……啊!!!”北辉次郎见到自己削断了对方的木剑,便趁势纳刀入鞘,然后非常风骚地说:“汝剑已断,胜负已分。”不过他还没有做出纳刀入鞘的姿势,连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那被他削断的木剑,便被北辉次郎,趁势把断剑插入了他的咽喉!
本来,北辉次郎的木剑是没有尖端的,不过这根竹竿被日和一削断,便生生的削出一个剑尖……
收剑,扔掉,然后对着已经没气的日和尸体,北辉次郎郑重的行了一礼:“日和大师,佛法会不及我的话,证明你还要好好修炼啊!此番,贫僧就送你往生极乐,去那西天佛祖面前潜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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