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光六十二年,也就是天启前夕,天临府还不叫天临府,而是叫江府,江湖的江。
大江之流,没有死水,涛涛入海。
江府有一位公子,就叫江流,是江家家主江峰的老来独子。
江府是武林世家,自百余年前,承光王朝还没建立,该是前朝大颂,兵马乱世时出的一位英雄,唤作江海的人为宗,已传不知多少代。
大颂朝乃文弱之朝,东岳,北蛮,西洋各自都吞食了大量的土地,大颂朝的原民在三处都属奴隶一类,地位低下仅高于猪狗,甚至于北蛮不如战马,于东岳不如大熊,于西洋不如海鲨。
乱世出英雄,江海就是那时候在当时的大颂帝都,也是如今的帝都上京,以自创的江海大掌赤手空拳抢下的江府,自此屹立在此数朝,无论是承光大帝内统承光江山继而四处征战收复大颂失地还是续光帝年少即位倾荡江湖建立威势都不曾将江府从上京帝都地图上铲去,所谓江,便是活水,所谓活水,便是因时适事。
江府几代都是英才,文治武功都属非常,这也是百年独属武林世家的基本。
只江峰有所不同,江峰之武已属顶端,只心计尚有不足,可续光朝末期也有不同,人人皆可借智。
“二皇子,权力大,野心更大,武功深,心计更深。江府已有数百年基业,却很有可能毁于今之一旦。”诸知晓如是说。
“此言何解?”声音略有怀疑,颤抖。
“承光帝时,内虽一统,外却仍有数敌之困,因而江海振臂高呼,凭其当时威望,江湖之势直捣外敌,承光帝虽心中残酷,但那时对外敌,当年白手起家,心中实也仁慈,况且崇贤尚志,因此承光数十年对江府一直礼遇有加。续光帝年少即位,建立威势找的当然是江湖中为恶的,风头盛扬的。而江海之子江平生性恬淡,江府韬光养晦多年,更是不可能成为其目标,况且当时江海仍在,他乃是天生识大体之人,私下不知派出了多少江家子弟参入这场扫荡之中,虽续光帝已有心机,对江府礼遇不再,但却仍是视为心腹,虽未正名,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毕竟江府很少掺入江湖事了,无论为善还是为恶,当年王之齐领正派群雄,只怕也有江平的推动,他可是天生灵动之人。”诸知晓丝毫不避讳江峰祖父与曾祖的名讳,但江峰也不能以为意,毕竟他得借智。
诸知晓嘿嘿笑了笑:“江府现任家主,我所说的可有错?”
江峰点点头:“确实是对。”
诸知晓道:“那你可是同意我的交易了?”
江峰深吸一口气,只好应下。
诸知晓大笑道:“我也不怕你骗我,那我就接着说吧,哈哈。”
“二皇子必然登基,多半还是逼宫。只因续光帝早已老迈,而二皇子正是壮年,此刻二皇子野心之大,必然已等不得续光帝安然去世,何况此刻储君之位还在他人手中。”诸知晓的笑容一直留在脸上,一个身有残疾的老人,带着这样的笑容,格外阴险可怕。
“二皇子已谋划多年了,当年除去的黄谷木再加上今年的大旱瞒报,都只是其中的几个例子,其他暗地里做的事情,我也就不提了,此刻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江府作为续光的心腹,二皇子自然知晓,因此江府已经是首当其冲,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候了。呵呵,我还真想看看他要用什么办法,将江府这个屹立百年的庞然大物给掀翻。”诸知晓又呵呵笑了起来,阴森得很。
“前辈不要说笑了。”江峰一时紧张起来,他可也知道这个老人的传言,要是就此不再帮助自己,江府说不定真的就要被倾覆了。
诸知晓貌似开朗地一声大笑:“不要着急嘛,比起我的好奇,我更重视和你的交易。”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不出十年,二皇子一定忍不住,我想以你江府的势力,应该也能推测出来了,而在除掉了最大的威胁,也就是太子后,他一定会把目光注视在江府上,因此目前对江府最为重要的当然是交好二皇子。”
“那万一要是太子顺利即位呢?”江峰微微皱眉问道。
“呵呵,我早知道你会有此问。”诸知晓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都不会消失,仿佛万物都在他掌握之中,“太子平庸,若是顺利即位,必不至大动干戈,对太子这样人物来说,局势越是平静对他越是有利,若是水一浑难免有人摸鱼。另外你可能不在意的三皇子,他民望很高,可是没有野心,太子若是遭废,那么三皇子之死就势不可免了,至于怎么死的那方法可就多了,如果太子顺利登基,那三皇子也无所谓完全可以安然做个亲王。”
“那江府又该如何交好二皇子呢?”江峰仍在问,他得得知里面全部的细节。
“我们的交易只是我帮你理顺如今大势,而你给我提供一群由我教导的年轻人,这些细节方面的事情,你还是自己想吧。”诸知晓一副轻松派头,将身体倚在椅背上不再多言。
“前辈,望前辈再赐教。”江峰低头弯腰,恭谨求道。
只是威赫江湖百年的江家家主在诸知晓面前的地位似乎并不高,他的低头在诸知晓面前似乎没有一点意义,诸知晓没有一点表示。
见诸知晓迟迟没有发话,江峰头仍旧低着,再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要求晚辈可以代为满足的。”
诸知晓咧起嘴,忽地道:“本来我已一无所求,只是既然你这般心诚,我便告与你也无妨。只是由我教导的那些年轻人,每一个方面你只能带回一人。”稍微停了停,他又接着说,“当然我会把表现最好的一批人给你的,毕竟良才我留着也没什么用。”
江峰毫无犹疑,本来一旦江府覆灭,那就算有再多有潜力的年轻人也是无用,立马点头道:“谢前辈高德。”
“无需谢我,我们只是交易罢了。我这一辈子,早已不谢人也不需人谢了。”诸知晓哼了一声,如是说道,只是略微觉得有些寂寥。
“二皇子其人,野心巨大,必然虚荣且傲,要讨好他当然要从这方面下手……”诸知晓缓缓说道。
那年,上京江府私下里突然开始大肆搜索上京周边因饥荒丧父丧母的孤儿,而且孤儿基本上有来无回,只是当时四围混乱,甚至连朝廷也无人知晓这些孤儿的消失,毕竟在成千上万的难民之中,几十几百个孤儿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就连江府中只有江峰与其中几个涉事人员才知道,这股在和平时代人数不少的孤儿全都被江府的势力送到了古江以东天逸峰下,而天逸峰上,囚禁着一股风,足以影响整个江湖乃至世界的风。
五年后,有一十四个人回到了江府,他们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分别是天眼,鬼,尸鹫,活棺,玉剑,地灵,翔鹰,尖枪,钢刀,铁盾,世势,**,暗箭,还有一个人,除了老家主之外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此时的江府,已经私下渗入了无数门人进入二皇子府中,更有少许已成了二皇子亲信,甚至于江峰义女更是嫁与二皇子。
续光五十九年,太子遭废,吴丞相一家遭袭,江府更是施以限制,得以让二皇子轻松得手,另之后近半贴身侍卫都是江家直系,保证二皇子不被反扑的以吴丞相为代表的被废太子余党伤害。
续光六十二年,江府提议朝号为天启,当时仍未成为天启帝的二皇子大喜,同年一件不起眼的事情也发生了,那就是府中一直以来伺候江流公子的丫鬟爱上一个代号为“无”的杀手,江流公子大怒,四下搜捕不到这名杀手,最后迁怒于潇湘,将她以家法活活打死。
次年即天启元年,已登基的天启帝赐江府天姓,至此江府改名天临府,江家公子江流改名天临,世称天临公子,同年杀手“无”杀入府中,共背上二十八条人命,后被府中钢刀尖枪两人重伤,拼死逃出。
“前辈此次传信,可是对晚辈又有什么指示?”古江以东,天逸峰上,一个已渐入老年的男人低头问道,若是有山下的人看到如今江湖庙堂两头吃香的天临府老家主竟然会如此恭谨,只怕要惊得连下巴都掉下来了。
那个被这样对待的老人正是诸知晓,已知天命的他看来竟仍然很是健康,此刻仍是在笑,赞许道:“你江府这十余年来做的不错。”
天峰低头自谦道,再怎样他可也不敢再诸知晓面前自傲:“多亏前辈十余年前的指点,还有前辈的十余位高徒。”
诸知晓摆摆手:“我早已与你说道,不需谢我,另外那些人也不是我的高徒,只是我的消遣物罢了。”
天峰不敢多说什么,只有道:“是。”
诸知晓道:“我此次传信你来,是要你‘病’。”
“前辈这是?”天峰疑惑不解。
诸知晓道:“我想世势想必已与你说过,如今天启已力,你需做的,当是退而不为,是也不是?”
天峰叹道:“一切都瞒不过前辈,确实如此。”
诸知晓道:“所以你当‘病’,况且,我猜想,不日就会有一个奇怪的人去找你儿子了,他是我一位故人,我倒也有兴趣看看你儿子的发展。所以,你得‘病’。我此处有一秘药要赐予你,你用后必能瞒住所有人,毕竟唯一瞒不到的那个已经死了。你若信我,他日你江府若有求,我必可应个三两次。”
天峰只思量片刻,便言道:“晚辈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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